![]()
江西地名研究
關注我們,獲取更多地名資訊
摘要:唐代江州九江驛是交通南北、聯絡東西的重要驛站,六祖惠能于黃梅五祖處得衣缽后南下嶺南即經過此驛,故《壇經》有“五祖自送能于九江驛”之記載,然頗多疑義。圍繞這些疑問,文章首先考證了唐代江州九江驛的準確地望,認為此驛就是屢見于白居易等唐人詩篇、被近代以來學者稱為“湓城驛”的驛站,其地望在江州城西一里的湓浦口。進而辨析“五祖自送能于九江驛”的真實含義,指出這條記載確如部分學者所言,真有其事,并非后人偽作;但五祖送惠能到達的不是江南江州的九江驛,而是江北黃梅的臨江驛。《壇經》的這條記載應更正為“五祖自送能于臨江驛”。
關鍵詞:唐代;江州;九江驛;《壇經》;惠能
一、問題的提出
《壇經》是禪宗主要經典之一,記錄了六祖惠能的禪宗思想及其求法、得法、傳法的詳細過程,在佛教史上具有重要地位;但因成書年代久遠,加之歷經數代人的口傳、筆錄而成,版本眾多,其間難免存在筆誤或附會演繹之內容,引起學者的質疑和討論。如關于惠能得衣法后、五祖擔心有人謀害惠能而連夜送他南遁時的情形,《壇經》敦煌本載:“能得衣法,三更發去。五祖自送能至九江驛。”此條提及之九江驛,有學者認為在今江西省九江市,地處黃梅縣正南的長江岸邊。然而,從黃梅縣的五祖寺至九江距離遙遠,中間還跨越長江,以當時的交通條件,不可能短時間內到達;而五祖所以半夜相送,實是為了避免被人發現,必定要盡快返回,不可能送得太遠,耗時太多。故更多的學者對此表示懷疑,因而形成兩種觀點:
一種觀點認為這一記載乃出于后人偽作,完全不可相信。如中華書局1983年版《壇經校釋》(此書整理最為完備精當),作者郭朋在校釋中說:“從江北的湖北黃梅下山,到江南的江西九江,三更出發,當晚即到,這可能嗎?”又引《神會語錄》的記載“忍大師謂曰:‘我自送汝。’其夜遂至九江驛。當時得船渡江,大師看過江,當夜卻歸至本山,眾人并不知覺”,認為“偽跡尤為顯著”。藍日昌《唐代七祖之爭對禪宗系統發展的影響》一文在涉及這一問題時,也說:“在惠能的傳說中有弘忍禪師把衣缽傳與惠能后,親自送至九江驛,送其上船再返回東山,這更是跡近傳奇的情節了。”
另一種觀點則認為這一記載是真實存在的,只不過九江驛不在現在的江西九江市,而是位于江北的黃梅縣。持此觀點者以陳衛星為代表,他在《<壇經>所載“九江驛”考釋》一文中,從九江和黃梅的歷史沿革進行分析,認為唐代惠能生活的年代,江西并不存在“九江”,而只有“江州”這一地名,因此也不會有“九江驛”的存在,而黃梅縣卻有“九江故城”,“在縣西南七十里”。因此,關于“九江驛”,較為合理的解釋只能是,九江驛就在黃梅的“九江故城”;“五祖弘忍連夜送六祖離開,只是送到位于江北黃梅的‘九江驛’,而并未渡江送到江南的‘江州’。”“《壇經》‘五祖自送能于九江驛’,是一種真實的記載,并無疑義。”
上述兩種觀點,筆者以為陳衛星的考釋是頗有道理的,如果“九江驛”是在江北黃梅的九江故城,則《壇經》所載完全符合情理。但陳文也有問題有待商榷:其一,唐代江西果真沒有“九江驛”?許多學者已經注意到,記錄鑒真和尚行記的《唐大和尚東征傳》有這么一條記載,曰:“太守親從潯陽縣至九江驛,和尚乘舟與太守別去。”這是天寶年間鑒真自廣州北上、途徑江州時所見之情景,證明唐代江州是有九江驛的。其二,唐代江北的黃梅縣九江故城果真有“九江驛”?如果有,為何從未見唐人提及(《曹溪大師別傳》有“蘄州九江驛”之記載,實是“臨江驛”之誤,詳見下文分析),后世文獻也全無記載。或者正如陳氏所言,黃梅在地理上并非重要,“故位于黃梅西南部長江邊的區區一個小驛站不易引人注意,并未在歷史上留下更多記載。”如此,則或許唐代江南之江州和江北之黃梅都有名為“九江驛”之驛站,然而隔江對望同時存在同名之驛站,極不便于管理和信息的傳達(易造成信息的混亂),必不可能。
總之,關于“五祖自送能于九江驛”涉及的九江驛問題,還存在許多疑竇,而解開這些疑問有必要先對江州九江驛之地望進行考察,而后再辨析《壇經》記載涉及之九江驛的準確含義。以下試綜合相關史料考證辨析之。
二、唐代江州九江驛地望蠡測
可以肯定的是,唐代江州存在一個名為“九江驛”的驛站,前輩學者的研究多有提及。如早期開拓唐代驛制研究的陳沅遠,在他《唐代驛制考》一文中的“館驛名錄”中,即收錄有“九江驛”一條,備注位于江州,文獻來源于《全唐文》卷五九八(歐陽詹《吊九江驛碑材文》)。曾一民《唐代廣州之內陸交通》第二章“由廣州取虔州大庾嶺路至京洛各地的交通”一節,在介紹江州的楚城驛時,引《唐大和尚東征傳》之記載,猜測“楚城驛即九江驛”,但未有進一步的論證。可知,盡管學者們已有所關注,但對于九江驛究竟在江州何處,至今還不甚清楚。
唐代直接記錄江州九江驛的文獻極少,除了《唐大和尚東征傳》之外,目前僅見歐陽詹的《吊九江驛碑材文(并序)》,是研究江州九江驛的關鍵史料。此文略長,今節錄于下,曰:
噫!九江驛之碑,其可興辭而吊歟?斯碑之材,昔太師魯國顏忠肅公所建祖亭之碑也。······斯碑也,······湖州無稱立。罷守廻朝,載而途卜。······次江州,州南有湖,湖東有嶠,蛟奔螭引,直至湖心。······公覿其詭秀與碑材葉,即日以酒酺奠,白移祖神,出錢五萬,造亭曰祖亭。南香爐峯,北潯陽城,九江為庭,千艘歷堦。亭即就,公制創亭之文,手勒斯碑而立之。······后典州吏,于州之九江驛,有脩坯之勞,狀其末續(績),乃取斯碑,刬公之述,寘己之述,今為九江驛之碑焉。予旅游江州,稅于茲驛,祠部員外郎鄭恕同之。鄭與州將嚴士良共為予說,而俱以視。嗚呼!先賤后貴世之常也,先貴后賤人之傷也。以祖亭方九江驛則蘭室鮑肆矣,以魯公之文方人之文則牢醴糟糠矣!······痛哉斯碑!
此文系歐陽詹(755—800)憑吊九江驛碑所用之石材而作。這塊碑材原產湖州,顏真卿(709—784)將其帶至江州,立于彭澤縣新建的祖亭中,用以刊刻創亭之文。后來管理州郡的官員,為了表狀他們修葺九江驛的功勞,將祖亭碑移至驛所,并鏟去顏真卿的文字,重新刻文,遂成為九江驛碑,由此引發歐陽詹“先貴后賤,人之傷也”“痛哉斯碑”的感慨。
歐陽詹的所見所聞,源于同他一起在九江驛休息的祠部員外郎鄭恕(管理祠祀、廟諱等的官員)及江州州將嚴士良,故其中提到的九江驛及其驛名必是當時官方認定的,而非一般的籠統描述。此文作于德宗貞元二年(786),則貞元年間江州即有名為“九江驛”之驛站。吊文又稱州吏只是修整,而非新建,則說明九江驛早就存在,但吊文并未說明九江驛之所在。從歐陽詹這一年的行程來看,他從泉州出發,北上睦州,再游歷至揚州,然后達江州,應是乘船逆長江西行而至,則他休息的驛站很有可能就在江州城北臨江某處。聯系前引《唐大和尚東征傳》的記載,可知九江驛必定置于水邊,屬于水驛,證明上述推測并非沒有道理。又,鑒真路過江州的時間是在天寶九年(750),則說明安史之亂前江州即建有九江驛。
上文提到,曾一民推測楚城驛就是九江驛,有沒有這個可能?筆者以為不可能。關于江州的楚城驛,白居易有詩《早發楚城驛》云:“過雨塵埃滅,沿江道徑平。月乘殘夜出,人趁早涼行。寂歷閑吟動,冥蒙暗思生。荷塘翻露氣,稻垅瀉泉聲。宿犬聞鈴起,棲禽見火驚。昽昽煙樹色,十里始天明。”詩言“沿江道徑平”,表明此驛亦設于水邊。單從這點看,楚城驛確有可能是九江驛。再檢《通典》卷一八二州郡十二“潯陽縣條”所載,云:“漢舊縣在江北,今蘄春郡界,晉溫嶠移于此。······今縣南楚城驛,即舊柴桑縣也。”又《元和郡縣圖志》卷二八“柴桑故城條”曰:“在(潯陽)縣西南二十里。”據此,知楚城驛在潯陽縣西南二十里之柴桑故城,距江甚遠,所臨之水并非長江,而是湓水。那么,鑒真抵達的驛站,會是在這里嗎?鑒真途徑江州的行程,《唐大和尚東征傳》有比較詳細的記載,曰:“從此向江州,至廬山東林寺,······已經三日,即向潯陽龍泉寺,······從此陸行至江州城。······太守親從潯陽縣至九江驛,和尚乘舟與太守別去。從此七日至潤州江寧縣。”明確記載鑒真到達的是當時州、縣治所所在的江州城。如果是在楚城驛(當時的楚城鄉),距離州治二十里,太守豈能屈駕跑那么遠去一個鄉下驛站會見鑒真,于情理亦不合。所以楚城驛絕對不是九江驛,九江驛應該就在江州城北的臨江某處。
九江驛即是臨長江而建的驛站,以當時的情形來看,則大概率建在州城西北的湓浦。《方輿勝覽》載:“湓浦,在德化西一里。”德化即潯陽,五代時更名。湓浦是湓水入江處,淤積的淺灘形成一座天然港灣,地理位置優越,故唐政府很早就在此設有驛站,唐人亦多有詩篇提及此驛。其中白居易(772—846)因曾貶謫江州,留下不少關于此驛的詩作。如《八月十五日夜湓亭望月》曰:“昔年八月十五夜,曲江池畔杏園邊。今年八月十五夜,湓浦沙頭水館前。”《潯陽宴別此后忠州路上作》曰:“鞍馬軍城外,笙歌祖帳間。乘潮發湓口,帶雪別廬山。”《重到江州感舊游題郡樓十一韻》云:“還乘小艛艓,卻到古湓城。醉客臨江待,禪僧出郭迎。”后兩首雖未明確提到驛站,但從詩文描述的場景看,應是作者離開和重返潯陽,于湓口的驛站祖餞、迎接時所作。
此外,李嘉祐(生卒年不詳,748年進士)《送裴員外往江南》(按:此詩又作皇甫冉題):“公務江南遠,留歡幕下榮。楓林緣楚塞,水驛到湓城。”賈島(779—843)《送劉侍御重使江西》:“又到鐘陵知務大,還浮湓浦屬秋新。早程猿叫云深極,宿館禽驚葉動頻。”蘇味道(648—705)《九江口南濟北接蘄春南與潯陽岸詩》:“江路一悠哉,滔滔九派來。······風搖蜀柹下,日照楚萍開。近漱湓城曲,斜吹蠡澤隈。······津吏揮橈疾,郵僮整傳催。”王昌齡(698—757)《九江口作》:“漭漭江勢闊,雨開潯陽秋。驛門是高岸,望盡黃蘆洲。”都提到湓浦的這個驛站。綜合上引詩文的描述可知,此驛是個水驛,設于江州城外西一里之湓浦,臨長江而建,是江州西北出入之重要驛站。驛有亭,曰湓亭或湓城亭,乃公私迎送、設宴祖餞之場所。
江州湓浦的這個驛站,近代以來的學者皆稱為“湓城驛”,但其實各學者所據的詩文從未明確此驛的名稱(上引各篇詩作亦是如此);筆者查閱其他史料,也未見唐代有名為“湓城驛”的驛站,可知白居易等人提及的這個驛站并不叫湓城驛。而從此驛所處的位置來看,其與鑒真經過的九江驛均在湓浦,湓浦雖是重要渡口,亦不可能存在兩個驛站,也就是說所謂的“湓城驛”就是九江驛,白居易等人提及的皆是九江驛,只不過他們取此驛入詩時未用驛名而已。概古人詠物,往往首先關注名勝古跡,凸顯文化內涵。九江驛所在的湓城是魏晉南北朝的重鎮,湓浦、湓口則是屯兵戍衛的重要關口,兩晉南北朝時期許多重大歷史事件發生于此,對唐人而言乃是充滿人文歷史內涵的詠嘆對象,故過往文人路過湓浦驛站時,多喜用湓口、湓浦和庾樓等入詩,而較少注意當時的一個小小驛站。上引歐陽詹吊文就說“以祖亭方九江驛則蘭室鮑肆矣”,可見在時人眼中,九江驛不值一提,其名較少入詩也就不足為奇了。至于九江驛之名稱,觀上引蘇味道、王昌齡等詩文都提到“九江口”,推測其因建于九江口而得名,前文提到陳衛星認為唐代無“九江”之名,故無“九江驛”,是經不起推敲的。又上引詩文,蘇味道所作年代最早,則九江驛當在唐前期即已設置。
三、《壇經》“五祖自送能于九江驛”再辨析
唐代江州九江驛地望及設置年代既明,再來分析“五祖自送能于九江驛”這條記載是否真實、陳衛星之考釋是否經得起推敲。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江州既然確有一個臨江而建、名為九江驛的驛站,那么陳衛星以唐代江州沒有九江驛作為論證此驛在江北黃梅的依據,顯然不能成立。不過,據此并不能完全推翻陳氏的觀點,因為除此之外,陳氏還提供了其他依據,所論并非無稽之談。為徹底理清這一問題,不妨簡要回顧一下陳氏論證九江驛在江北所用之材料及具體論說。
陳氏立論主要依據的是《元和郡縣志》關于蘄州黃梅縣下的一條記載,其中提到縣有“九江故城”“云在縣西南七十里,漢九江王黥布所筑”。作者引用這條記載后,又從漢代九江的地理沿革進行分析,認為漢黥布在黃梅筑“九江城”并無不妥;并結合唐書記載唐代三十里一驛的制度分析認為“黃梅以一縣之域,東西、南北相距均近百里,以三十里計,則境內肯定有數個驛站,那么以著名的故城來命名當地的一個驛站自然是再合理不過的了”。孤證難立,陳氏又舉了另外一條頗具說服力的材料,即《曹溪大師別傳》中的一條記載。這條材料敘述五祖送惠能時的情形云:“忍大師告能曰:‘汝速去,吾當相送。’隨至蘄州九江驛······。忍大師告能曰······能遂禮辭南行。”陳氏并分析道:“唐代蘄州轄四縣,黃梅為其中之一。······《曹溪大師別傳》明確表述為‘蘄州九江驛’,實非偶然。”
以上即陳氏論證九江驛在江北黃梅的主要依據,筆者以為是很有道理的,尤其是《曹溪大師別傳》明載五祖送惠能至蘄州的九江驛,令人難以反駁。難道真有兩個隔江相對的同名驛站?如前所述,這一可能性不大;且除了《曹溪大師別傳》提到蘄州有九江驛外,再無其他文獻提及,也頗令人懷疑。問題出在那里?無獨有偶,筆者在梳理唐代江南西道的館驛情況時,無意間發現蘄州黃梅縣九江故城有一驛站,叫做臨江驛。而且巧合的是,這個臨江驛與陳衛星論證的九江驛完全在同一個地方。且看《輿地紀勝》卷四七古跡“太子驛條”之記載,曰:“在黃梅縣南七十五里,《舊傳》梁武帝于此得子,號太子驛,唐改臨江驛。《元和郡縣志》曰:‘梁武帝初下建康,留丁貴嬪于此,生太子,因以為名,亦名太子洑。’”此處提到臨江驛在黃梅縣西南七十五里,而前引《元和郡縣志》則載九江故城在縣西南七十里,方位、里數皆相符合,毫無疑問,臨江驛就在九江故城南五里臨江處,其名當也以臨江之故而得。
臨江驛是楚地溝通東、南、西等各方的重要驛站。經此驛渡江至九江驛進入江西,可南下嶺南,亦可順長江東下揚州,或逆長江而西通巴蜀,故屢見唐人詩篇。宋之問(656—712)有《途中寒食題黃梅臨江驛寄崔融》(一作《初到黃梅臨江驛》),云:“馬上逢寒食,途中屬暮春。可憐江浦望,不見洛橋人。北極懷明主,南溟作逐臣。故鄉腸斷處,日夜柳條新。”崔融復有和詩,題為《和宋之問寒食題黃梅臨江驛》,曰:“春分自淮北,寒食渡江南。忽見潯陽水,疑是宋家潭。明主閽難叫,孤臣逐未堪。遙思故園陌,桃李正酣酣。”又張籍(766—830)有《宿臨江驛》(一作《宿江驛》,一作《宿溪中驛》)詩,曰:“楚驛南渡口,夜深來客稀。月明見潮上,江靜覺鷗飛。旅宿今已遠,此行獨未歸。離家久無信,又聽搗寒衣。”從宋之問至張籍,歷時百余年,而此驛皆名臨江,或有別稱(江驛是泛稱,溪中驛有可能是別名,但僅見于張籍詩),亦從未以“九江驛”為名,可見黃梅九江故城從來只有臨江驛,而無九江驛,且此驛正是惠能南下嶺南從黃梅渡江必經之驛。
至此,問題的關鍵才算得到解決。原來江南的江州和江北的黃梅確有兩個相對(嚴格來說是斜對)的館驛,只不過并非同名“九江驛”。黃梅西南九江故城的驛站名為臨江驛,正是五祖送惠能至長江北岸登船的驛站,也是陳衛星考釋認為的“九江驛”;而江南江州的九江驛則完全與五祖送惠能這件事情沒有關系。(惠能渡江后自江州九江驛南下是另一回事)但或許是惠能不熟悉黃梅的交通環境,又是黑夜啟程,匆忙之際未必能記清臨江驛的驛名,而大概只記得此驛位于九江故城(對于古城,人們往往有印象),故在口述其事時逕將其稱為“九江驛”,此或許是《曹溪大師別傳》載有“蘄州九江驛”的原因。當然,“九江驛”和“臨江驛”本就一字之差,口傳、筆錄者不小心抄錯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總之,這是一個文獻生成過程中造成的文字差錯,而后世傳抄者則完全不清楚實情(或許有人發現問題,但將五祖送惠能附會到江南的九江驛,似更能體現五祖傳授衣缽于惠能的良苦用心,樹立南派禪宗的正統地位,在感情上易于被惠能一派所接受,遑論糾正),以誤傳誤,乃至附會至江州的九江驛,遂成千古疑案。
四、小結
綜上考辨,可歸納兩點結論如下:第一,唐代江州的確存在“九江驛”,此驛就是屢見于白居易等唐人詩篇、被近代以來學者稱為“湓城驛”的驛站,其地望在江州城西一里的湓浦口,臨江而建,是江州北通京洛、東下揚州、西通巴蜀的重要驛站。第二,學者陳衛星對《壇經》所載“九江驛”的考釋,認為五祖沒有送惠能到江南的江州,是送到江北的岸邊,“五祖自送能于九江驛”是真實存在的。這一考釋大體正確,但他認為唐代九江驛在江北蘄州黃梅縣的九江故城則是錯誤的。九江驛就在江州,黃梅縣的驛站為臨江驛,此驛才是五祖送惠能至江邊登船的驛站。《壇經》“五祖自送能于九江驛”應更正為“五祖自送能于臨江驛”。
作者:王紅星
來源:《九江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2年第2期
選稿:宋柄燃
編輯:耿 曈
校對:鄭雨晴
審訂:王玉鳳
責編:宋柄燃
(由于版面內容有限,文章注釋內容請參照原文)
![]()
微信掃碼加入
中國地名研究交流群
QQ掃碼加入
江西地名研究交流群
歡迎來稿!歡迎交流!
轉載請注明來源:“江西地名研究”微信公眾號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