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以前,不知多久之前了,筆者就關注高校教師早逝現象,每月都有且不止一例;
好久以前,也不知多久之前了,就想寫關于高校教師早逝的文章,卻久久未成,不知是因話題沉重,還是為什么。畢竟,早逝的太多了,且絕大多數都是病逝。
8月以來,僅以平時觀察到的網傳訃告看,就有22位早逝的高校教師,當然是不完全統計。其中30-40歲的六位,40-50歲七位,50-60歲七位,還有一位61歲。年齡再高一點的沒有計算。其中一位是墜樓身故,其余皆是病逝。
一位中輕年教師8月去世,卻沒有公開于網絡,此處沒有計算。
因此,實際數字只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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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到兩則輕年教師去世的消息,忍不住地訴諸筆端,準確的地說是鍵盤。
這兩位教師都是9月25日去世的,一位是上午,一位是下午,消息如下:
華東師大歷史學系游覽副教授,因病醫治無效,于2025年9月25日上午11時在上海奉賢區中心醫院逝世,享年39歲。
北方民族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丁海濤因突發疾病,于2025年9月25日下午不幸逝世,享年43歲。
而后者剛結項一個國社科課題,今年又中了一個國社科——2025年國社科項目于9月5日正式公示,公示時間至11日。
也就是說,公示后過了20天,人沒了。
這20天里,他的身體應該是不舒服的——生命的最后20天,心里應該是喜滋滋的——又中了一項國社科,這對于教師職業發展來說,是重大利好,不是每人都有機會、都能輕易得到的。
43歲的講師,有兩項國社科、六篇核心期刊論文,應該即將迎來事業起飛的階段,即使那六篇文章不都是C刊(即南大核心,高校評職稱的硬件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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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之后評副教授、乃至教授,都具備了相當有力的條件。
只是,即將起飛的時候,人沒了。
40歲左右,上有老下有小,當然也可能還未婚,看看上午去世的教師就醫的醫院——社區醫院,想必經濟處境不太好,不然可以去上海甚至北京那些頂流的醫院。
這從側面反映出,高校教師們的尷尬處境:工作開始的數年間,工作壓力非常大,卻在短時間內擺脫經濟困境——而他們工作的起步年齡已經很高——博士畢業30歲以下步入職場的情況應該是不常見的。
這又引出一個不堪的現實:很多讀博者是來自小地方或農村的。
記得從前有一位博士給分享一個哭笑不得的事,說見了導師,聊了許多話題,其中提到這位博士的原籍是太原,那么博導說:來自省會城市的啊,這可不多見。那個單位每年招收博士約35位,現在應該擴招了吧。
這位博士后來反復給我說這個事。
博士出身于大城市的確實不太多,筆者了解的情況也是如此。當然,博士畢業后,一般會到大城市工作,也有去小地方的。
因此,這些早逝的中輕年甚至青年教師,往往是家里的頂梁柱,如果還沒成家,那也是父母的驕傲,甚至村里羨慕的對象。
但是,生命戛然而止,何等令人痛惜!?
痛惜之后?之后還是痛惜,痛惜復痛惜,痛惜何其多!
給人的印象,高校教師是個令人羨慕的職業,福利、假期、自由的時間……
卻嚴重忽視了他們處境艱難而殘酷的另一面。非升即走是懸在很多人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即使沒有這個問題,教學、科研這類本職工作也足以使其疲于奔命,還有各種會議、考核、學習、報賬、評職稱等本職工作之外的事情。
因此,這些教師早逝絕非偶然,其面臨的所謂內卷,不只是相互之間競爭,更重要的是制造內卷的運作機制——猶如一臺巨大而無形的破舊機器,教師們就是這臺機器上的零件——隨時會掉的零件。
僅此而已,不再繼續延伸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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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有一位朋友,三觀完全不同,卻經常交流來往。
之前讀博士時,他喜歡的口頭禪是,“如果是我活著,但你已經死了,我就是贏了。”
而今完全不同,一兩年來,開口閉口是C刊論文——還差一篇C刊能評副教授,甚至說評上副教授,即使再活一段不久的時間,也值。
他是時代的縮影,妥妥地新時期范進。我非常可憐并同情他。他開口閉口正能亮,動輒錢是國給的。我問國的錢哪兒來的,他則忽略不答。
后來,他上課說了不當的話,被學校批評。于是,再給我高唱正能亮時,我就忍不住地提醒他,有錯的人,有何資格談正能亮?每每此時,他就無言以對啦。
有時,我看到早逝的教師資訊分享給他時,他常以不耐煩認為“那是少數”,給他制造壓力。
其他行業貌似也沒有如此頻繁的早逝,這里所說早逝,是指病逝的一類,而非意外非命。
一個外賣員的去世,往往全網皆知,去世的高校中輕年教師似乎常見,卻一般不會引發熱烈關注。
各行各業中,高校教師是比較特殊的一類,高學歷意味著長期求學,而工作時間不長。也就是說,前期付出很高,但收益不多。
有人說,讀博就是賭博。在博士生圈子里,這話是指賭博難以畢業,但從博士畢業后的職業與生命演變軌跡看,這話依舊適用。
在不知不覺的人生玩笑中,或者是在緊張的賭局中,很多生命結束了,早逝的高校教師無疑屬于后一類。
東晉陶潛《挽歌》曰:“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只是,這些早逝的高校教師,一般是沒有機會“托體同山阿”的。
一紙訃告,兩語哀悼撫慰,三言稱贊惋惜,然后化作灰燼……
下葬的是骨灰,燃起的紙錢,隨風而去,紙錢的灰燼伴隨著逝者的灰燼。
唯有至親,延續著持久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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