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一本由上海文藝出版社出版的名為《旅途有風》的散文集悄悄登陸當當網,隨后又在松江泰晤士小鎮鐘書閣現身。盡管沒有簽售、沒有直播,卻在松江老城口口相傳:那是蔣近朱,一位在《松江報》副刊“華亭風”默默耕耘十八年的語文老師,首次將她的130篇文字集結成冊。
近35萬字的篇幅,承載著這位1956年出生的寫作者,在人生后半程——尤其是退休后擁有時間自由之后,將課堂從黑板延伸至山川與書頁之間,以筆記錄“風”的痕跡:山風、海風、民風,盡顯華亭文風。
華亭風來:從“投石問路”到“故人重逢”
“2007年春,我看到《松江報》副刊《華亭風》復刊,想起自己一年多前的一篇有感而發,便想‘投石問路’,投稿試試。”蔣近朱回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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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從重點中學調往職校,但依然在高考指揮棒下轉圈——三校生(職校、技校、中專)也有高考,每天被試卷裹挾,雙休日與寒暑假也不例外,幾乎忘了窗外還有春天。一個周六,上完課,她望見滿城春光,心里忽然一動,便騎上自行車繞著大學城漫無目的地兜轉。柳煙花霧,鶯聲剪剪,她一次次停下車,看云影在麥苗上流淌。那一刻,她好像把自己從老師的身份里輕輕拎了出來,以純粹旁觀者身份與自然相遇。自然帶給蔣近朱的感觸,讓她寫下了《一個人的春游》,既寫給自己,也寫給那些被困在題海里無暇抬頭的孩子。
蔣近朱把文章發到了《華亭風》編輯的電子郵箱,沒想到,第二天,編輯許平的回信跳進來:留用,請留地址與電話。她仿佛聽見“咔嗒”一聲,生活被悄悄推開了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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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妙的回聲緊隨其后。文章刊出沒幾日,一位白發老先生拿著報紙找到蔣近朱母親家——他曾是母親的初中老師,后來又與蔣近朱做過短暫同事。那天傍晚,蔣近朱正好回娘家,母親見面就說:“快看誰來了!”看到蔣近朱,老人把疊得方方正正的報紙從口袋里拿出,笑著說:“我看到你的文章了,就想一定要來見見你,剛跟你媽媽要了你的地址……”
報紙上一塊“豆腐干”,讓故人重逢。老先生的拜訪讓蔣近朱驚喜又觸動,她特意為老先生寫了一篇文章,依舊投給《華亭風》,文章依舊很快刊出。兩朵小花開在一起,她心底的寫作之樹就此蓬勃生長。
兩篇文章的連續刊登,不僅堅定了她的寫作信心,也開啟了她與副刊的長期合作。筆耕不輟多年,蔣近朱的小說、散文、詩歌陸續發表于《長城》《新民晚報》《文學報》《聯合時報》《云間文藝》《松江報》等報紙雜志,部分紀實作品發表于《檔案春秋》《松江檔案》《松江史志》等刊物,多篇作品分別人選《大學夢圓》《知青記憶》《杏壇記憶》《華亭風》《時間會給你最好的答案》等專集。
編輯許平也成為她的“隱形戰友”。2003年底,一次閑聊中她提及文集出版的想法,許平察覺她的猶豫,當即表態支持,并主動協助聯系出版社——關鍵時刻的“推一把”,往往最為有力。
此后一段時間,她如拾穗人,將散落的文字一一收進籃中。最終成書的《旅途有風》精選130篇文章,寫山河,也寫人間煙火;寫遠方,也寫故土情深。
書香風骨:從《小朋友》到“連接讀者”
蔣近朱的文學創作繁榮于退休后,但她與文學的淵源可追溯至童年。蔣近朱的父親對文學非常有興趣,曾于刊物發表文學評論一篇。“雖然此事年代久遠,卻在我心中留下清晰記憶。”蔣近朱說。同時,父親持續為蔣近朱訂閱《小朋友》《兒童時代》等刊物,月月送到家,蔣近朱每每沉浸其中,愛不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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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小學階段,蔣近朱寫作能力突出,作文課別人咬筆桿,她卻寫得剎不住車,
多次被拿來作為范文講評,這讓她更加堅定了寫作自信。1974年中學畢業后,她下鄉插隊務農四年。勞動期間,她堅持日記,即使內容簡略,僅僅記錄當日的工作,也未曾中斷動筆。此外,她還承擔田頭黑板報撰寫任務,保證定期更新。
恢復高考后,蔣近朱成為上海師范大學中文系的一員。1982年大學畢業即開始教師生涯,教書育人三十年,潛心埋頭于課本試卷,退休后重拾年輕時愛好并加入松江區作協。對她來說,沒有想過需要“堅持去寫”,一切好像都是“順理成章”。“我聽到好多人談論,有時家長會出于功利的考慮,讓孩子學習會計、醫學等專業,但是基因、或者說內心的喜愛,還是會指引我們走上文學的路。”蔣近朱說。
作品發表后,寫作的回饋悄然發生。一次,丈夫拿著蔣近朱證件到銀行辦理業務,柜員看到身份證上的姓名,連忙問:“是一直在松江報上發文章的蔣近朱嗎?”這件事,讓蔣近朱頗感欣慰。
“文字可以幫助我們產生連接。”蔣近朱說。作者與編輯有連接——首次投稿即獲編輯許平當日回復,此后,蔣近朱就與編輯建立順暢工作聯系。作者與讀者也有連接——“上門的老先生,銀行的柜員,他們都是我的讀者。”蔣近朱感慨地說,總有讀者關心自己何時發布新文。文字像一條看不見的絲線,甚至讓她與陌生人也有了連接,這也讓蔣近朱確信:只要繼續寫,就有人繼續讀。
旅途風吟:從“荒涼深坑”到“走遍世界”
年歲漸長,蔣近朱對世界的好奇心一點沒減,反而更想親眼看個究竟。退休后,她也有了更多屬于自己的時間,用腳步丈量世界,解鎖未知風景。
松江要建“深坑酒店”的消息見報后,她第一反應是:得趕在動工前,看看原來的大坑到底什么樣。問遍周圍,沒人愿意同行,“大家都說,那有什么好看的”。多番詢問,終于找到兩個愿意同去的朋友。她又詢問了一家旅行社的一日游,旅行社的大巴從人民廣場出發,松江游客得自己趕到大巴車在松江的停靠點。那天,她和朋友倒著車,終于上了大巴。趕到了現場,只見荒坑碎石,她卻覺得很值:“起碼我親眼看見了。”
幾年后,酒店落成,她又去了一次。玻璃幕墻、瀑布燈光、水下套房,舊坑已變成豪華景觀。她把兩次見聞寫成《身邊的風景》和《又見深坑》,一篇留舊貌,一篇記新顏,前后呼應,正好留下一段記錄。
有次看電視,節目介紹上海幾家特色書店,蔣近朱非常感興趣,逐一記下地址,隨后按圖索驥,一家家搭地鐵去逛。回家后寫了《下一站,書店》。城市街巷的細微變化,在她筆下串成個人視角的“小歷史”,朋友笑稱她的文章是“微觀變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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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觀條件限制,蔣近朱出游大多跟旅行社。行程緊張,沒法沉下心寫作。她總是帶著一本薄薄的筆記本,在車上、飯桌旁速記:地名、顏色、一句話感受。每次旅行回到家,她都會仔細地把筆記本里的內容,轉錄到電腦里,再重新寫成文章。現在有了手機,就方便多了,在手機備忘錄中隨時記錄。換新手機時,她第一件事就掌握備忘錄內容導出的功能——這些隨手記是她的“原材料庫”。
多年下來,蔣近朱已經走了二十多個國家。旅游擴大了蔣近朱的眼界,豐富了蔣近朱的素材,進而引發她的思考。寫游記時,她很少重復網上已有的資料,更愿寫下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景象和大腦得出的結論。對于旅游而言,寫作能夠幫助她記憶當時的場景,反復回味,也是一次次深度的總結和思考。“讀者閱讀了我的文章,覺得我的觀點有道理也好,有不同思考也好,都是給大家提供了思考的契機。”蔣近朱說。
如今,《旅途有風》已出版,蔣近朱的行李箱仍立在屋角。新的路線正在計劃,她依然期待下一次出發。
■記者 李天蔚
■文字編輯 周雨薇
■欄目責編 桂可欣 ■欄目主編 周樣波
上觀號作者:上海松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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