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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于新加坡,是客家、閩南和土生華人(峇峇娘惹)的后裔。現居住在澳大利亞悉尼。在得知要參加2025年上海寫作計劃時,我頓時既興奮又有點忐忑。我在新加坡長大,那邊的法律、商業、教育都使用英語,而非普通話,因而我從未覺得自己是“華人”。 2007年移民澳洲后,由于家族來自東南亞,我更認同“亞裔澳洲人”這一寬泛身份,而非“澳洲華人”。
1993年全家度假,14天走了10個城市,這是我此前唯一一次來中國。那時上海之行是怎樣的呢?當時我們乘坐大巴穿過這座城市前往杭州,我坐在車窗旁的位置,看著外灘的景色。我知道這30多年間,中國一直在高速發展。我問在悉尼的上海朋友上海現在的情形,她說:“就像進階版的新加坡。”到了上海,我驚訝于自己并沒感受到文化沖擊。街道的景色,傳統與現代建筑風格的交織,繁忙的港口,人們的面容——所有的一切都讓我如此熟悉,盡管我身處一個陌生的城市。
人們用普通話與我交流,而我則用緩慢、生疏的語調回應,心里總覺得自己像個冒充的中國人。第一周,我的普通話從生硬呆板慢慢變得有點自然生動了。在上海市作家協會組織的首場講座上,我全神貫注地聽馬尚龍先生講課。在他停下來問問題時,我立刻舉了手。翻譯李丹女士輕聲提醒到她還未翻譯呢。我愣了一下,隨即意識到:我已經不需把聽到的普通話先在腦子里轉換成英語。我當場就能聽懂普通話:它從耳朵直達大腦,不再依賴我慣于用來理解世界的英語了。
接下來的幾周里,我每天與街上、餐廳和商店里遇到的上海人交流,我的普通話突飛猛進。我樂于告訴別人我是澳大利亞人,是出生在新加坡的華裔,尤其更愛自報家門:我的祖先是來自廣東客家的大埔,福建閩南的安溪。外祖母的閩南家族可能早在18世紀便來到馬來亞,并與馬來人通了婚。
有幾場作家活動還讓我臨時客串了翻譯。最難忘的是拜訪設在靜安圖書館的詩人趙麗宏書房。詩歌是我的使命,我存在的理由。當趙老師談詩歌時,我為他做英譯,他話音剛落我的英語已脫口而出,中間幾乎沒有間隔。他的真摯與充滿力量的話語像電流一樣瞬間貫通我的全身。那一刻,我都被自己的口譯驚訝到了,恐怕以后也再難重現這種狀態了。
自三十年前不再學中文后,我的閱讀能力喪失殆盡。大約一周前,路過一家商店時,心里一下子冒出“要不去做個按摩”的想法,然后我馬上意識到我能看懂玻璃上的漢字了,越來越多的漢字在我面前活了起來。我來到中國原是為了結識作家,了解上海,創作新的詩歌。沒想到祖先的文化已深植我心,沒想到我會有一種終于回家的感覺。
(胡佩華譯)
原標題:《十日談·外國作家看上海|張奕霖:做中國人》
欄目編輯:華心怡
文字編輯:吳南瑤 錢衛
本文作者:(澳大利亞)張奕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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