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三年(1080 年),蜀國長公主的病情牽動著宋朝皇室上下的心弦,宋神宗多次過問。
在公主病逝后,宋神宗在了解到內情后,勃然大怒,對駙馬展開了報復。
蜀國長公主,原名趙淺予,是宋英宗與高皇后的愛女,與宋神宗趙頊一母同胞。自幼,她便出落得聰慧秀麗,性情溫婉賢淑,深得父母兄長的寵愛。
嘉祐八年(1063年),年僅十三歲的趙淺予被封為寶安公主(后改封蜀國長公主),在加封典禮上,宋英宗拉著太子趙頊的手,語重心長地囑托:“頊兒,你一定要照顧好妹妹,莫讓她受了委屈。”
時光荏苒,公主漸漸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到了婚嫁之年。
此時已登基的趙頊(宋神宗)為給妹妹尋一門好親事,煞費苦心。經過一番精心挑選,左衛將軍王詵進入了他的視野。
王詵出身太原王氏,乃北宋開國功臣王全斌的后裔,他自幼聰慧過人,詩文書畫無一不精,尤其擅長山水畫,在當時的文壇頗具聲名,與蘇軾、黃庭堅等文人墨客交往甚密。
從表面上看,王詵與公主郎才女貌,門當戶對,這段姻緣堪稱天作之合。當婚事定下的消息傳出,眾人皆以為公主自此將開啟幸福美滿的人生。
然而,這門婚事的背后,隱藏著危機。北宋嚴苛的駙馬制度如同無形的枷鎖,牢牢困住了王詵的仕途。
《宋會要輯稿》記載,駙馬不得參與朝政,甚至連與士大夫的正常交往都要受到限制。
有一日,王詵將新繪的《煙江疊嶂圖》擲于案上,對著前來送茶的公主冷笑道:“畫得再好,不過是駙馬都尉的消遣!”
公主的隱忍、善良,反而讓王詵愈發肆無忌憚,幾年時間,他就先后在府中納了八名小妾。
公主生性仁厚,為了夫家的顏面與傳承,她雖滿心委屈,卻還是默認了丈夫納妾的行為。可王詵卻并未感激公主的寬容,反而變本加厲。他常常帶著小妾們在公主面前招搖過市,甚至當著公主的面與妾室調笑歡好,毫無顧忌。
小妾們仗著王詵的寵愛,也對公主愈發不敬,言語間多有冒犯。公主心中的委屈與憤怒日益累積,卻始終選擇隱忍,她不想讓兄長為自己操心,亦不愿讓皇家蒙羞。
王詵本是胸有大志之人,擅長詩文書畫,與蘇軾、米芾等文人交往甚密,卻因駙馬身份,只能在府中作畫度日,他一點不顧及公主的顏面,甚至公開說:“此生困于金籠,不如庶民自在。”
公主深知丈夫的苦悶,她每日清晨親自為婆婆盧氏奉茶,將盧氏安置在府中最幽靜的院落,晨昏定省從不缺席。面對王詵日益頻繁的夜不歸宿,她只是默默命人將書房的燈留到深夜,盼著丈夫歸來。
當王詵開始先后納八名美妾時,公主望著銅鏡中自己憔悴的面容,淚水滑落,卻還是選擇了隱忍。
元豐二年的烏臺詩案,成為了壓垮公主的最后一根稻草。
當時,蘇軾因反對王安石變法,被新黨以謗訕新政的罪名彈劾,下獄受審。王詵與蘇軾交往密切,私交甚篤。
得知蘇軾被抓后,王詵心急如焚,冒著巨大風險派人密告蘇軾的弟弟蘇轍,蘇轍迅速派人前往湖州通知蘇軾。此事后來被朝廷知曉,王詵因與蘇軾交往過密,且在調查時拒絕上交蘇軾的詩文,還泄露機密,被宋神宗一擼到底,削除一切官爵。
王詵被押解那日,公主不顧病體沖出門去,卻只看見丈夫決絕的背影。當晚,王詵的美妾們在府中哭鬧,指責公主 “克夫”,公主蜷縮在寢殿,聽著窗外的謾罵,默然不語。
公主的病情在日復一日的煎熬中迅速惡化。元豐三年五月,宋神宗親臨公主府,看到妹妹枯瘦如柴的模樣,這位帝王不禁紅了眼眶。
公主用盡力氣,拉住兄長的衣袖,氣若游絲地說:“求皇兄,恢復駙馬的官職。”
宋神宗含淚點頭,次日便下旨恢復王詵的身份。
然而,這份遲來的妥協,已無法挽回公主的生命。王詵復職后,并未收斂,反而在公主病重時大擺筵席。公主躺在病榻上,聽著隔壁傳來的歡聲笑語,顫抖著寫下最后一首詩:“花開花落自有時,莫怨東風當自憐。”
六月六日,汴京的天空陰云密布。公主府內,高太后握著女兒的手,泣不成聲。公主望著母親,努力擠出一絲微笑,輕輕閉上了雙眼。
公主死后,王詵并無多少悲痛,但他忘記了,這么多年,宋神宗之所以對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完全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公主既死,王詵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當乳母將王詵在公主病重期間的惡行告知宋神宗時,宋神宗勃然大怒,下詔書怒斥:“內則朋淫縱欲,無行;外則狎邪罔上,不忠。由是長公主憤愧成疾,終至彌篤。”
于是,王詵被貶為均州團練副使,他的八名妾室被杖刑后配給士兵。臨行前,王詵望著公主府的方向,恍惚間又看見那個在花朝節為他簪花的少女,可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蜀國長公主的悲劇,是北宋皇室婚姻制度的縮影。她的善良與隱忍,顯得如此無力。王詵的放縱,何嘗不是對命運的反抗?只是這份反抗,最終以公主的生命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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