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指南作者:夕四
殘雪,一個一到10月就要火一次的女人。
從2019年開始,殘雪年年登上諾貝爾文學獎賠率榜,無一缺席,近三年更是連續霸榜第一,今年也不例外。
可年年熱,年年被遛,人們戲稱村上春樹年年陪跑,但現在,殘雪似乎也開始“春樹”化了。
盡管在部分預測榜單里,今年的殘雪名列前十。
但在更多的人眼里,殘雪在今年“出局”諾貝爾文學獎,幾乎已經成為定局。
這個預測有關于時代,更有關于殘雪的一生。
![]()
1953年5月,殘雪出生在《新湖南報》報社大院,父親鄧鈞洪當時是社長,母親也在報社工作。
按長沙文化圈來論,殘雪在當時高低都算是個高干子弟。
可惜,成也高干,敗也高干,在殘雪4歲的時候,起風了。
父親被貶到湖南師范學院圖書館看守柑橘園,母親也被下放衡山勞動3年,其他的子女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波及,如殘雪的哥哥,著名哲學家鄧曉芒,也到了農村勞動,殘雪占了年紀小的便宜,幸免于難,被準許跟著外婆生活。
![]()
殘雪(前排左二)與家人的合影
某種程度上而言,短篇小說《山上的小屋》,照見的就是鏡子里童年殘雪的世界。
一家四口明明處于同個空間,但又好似隔了十萬八千里。
父親正在被夢魘折磨,想要剪開糾纏逃走,可井底的那把剪刀快生銹了;
母親因為怪誕的想法似乎陷入某種莫名的焦慮;
而“我”反復整理抽屜,又執著地尋找那座根本不存在的“山上的小屋”;
一個家庭之中,家人彼此聽不見對方的聲音,在同個空間,每個人都在孤獨地過冬。
![]()
幼年殘雪
如童年的殘雪,在她還在探索世界的時候,突然寒風凜冽,把她小小的世界刮得真干凈,幼小的她只能抱著剩下的枯藤老樹,苦捱過這個寒冬。
然而,寒風過后,大地斂了所有活氣,大饑荒到來,枯藤老樹最后一片葉子被曬干了,外婆的命運掉了下來。
這時殘雪才7歲,小小的世界變得更大了,大到只有她自己,她伸出手摸索世界的每一次,摸到的都只有一手的空。
殘雪也曾直言,自己失去了童年所有的記憶,她說:“寫水平流動小說的人肯定是有記憶。因為我的情況是喪失了記憶,所以既不考慮也不想考慮以前的事。我總是只考慮現在。”
過往沒有了,未來也沒來,當下一切皆空。
![]()
殘雪《殘雪作品精選》| 長江文藝出版社
這份空,后來漸漸滲到她的小說里,也唯獨只有空被滲進去了,空占領了精神高地,故事就在這之間若隱若現,因果脈絡也似有若無,都變得不太重要了。
這也是為何殘雪的小說讀來讓人云里霧里,語言如夢囈般,讀懂了又沒懂,連同行王蒙都說,“看她(殘雪)的短篇小說就好像一頁掀過去,再掀一頁,但整個連起來是相當吃力、相當枯燥的。”
很有意思的是,莫言、余華、史鐵生、殘雪同處于一個時代,但他們呈現時代創傷的方式截然不同。
莫言不言自己的傷痛,在《秋水》一文中,“那時候,高密東北鄉還是蠻荒之地,我爺爺帶著那姑娘來了”,而莫言也帶著自己所有的傷痛來到了高密東北鄉。
他一點點拔掉自己身上的倒刺,將它們一根根插進高密東北鄉這片土地,后來開出了《紅高粱家族》《生死疲勞》《豐乳肥臀》等花。
![]()
莫言的系列作品(部分)
余華不撤退,也不逃避,他冷靜地立足于自己身下的廢墟,近乎殘酷地解剖自己及旁人的傷。
他拿的像是一把鈍刀,切開現實的表皮,一刀切不開再下一刀,一刀接一刀。
“爹從糞缸上摔下來摔死了”“娘是病死的”“鳳霞難產死了”“二喜被砸成肉泥”“苦根吃豆子撐死的”……
每次刀起刀落都粘連著血肉,每一次都疼得讓人想哭,但哭多了也會覺得眼淚成了擺設,到最后不知是該哭還是喊疼。
所以,余華從不會去追尋意義,在現實與虛無的邊界,他收回了腳,做出了最終的總結:活著不需要意義,活著本身就是意義。
![]()
余華
而殘雪恰恰相反,明知虛無,也要義無反顧向前追索。
莫言構建了新的世界,余華就在原本的世界,殘雪在自己空曠的世界,拿著捕夢網左右揮動,捕捉漂浮在空氣里的、細碎的“精神灰塵”。
世界幻滅了,破碎了,她也不想辦法去重建或者修補,她就在蕩起的灰塵中坐著,灰塵在她手心燙出了洞,灼傷了她的肩膀,落到她幽深的心里,發出一聲巨響。
![]()
年幼的殘雪在自己空蕩蕩的世界游走,后來她找到了一根拐杖,那就是哲學。
她父親的書柜,排列著大部頭的哲學典籍,《辯證唯物論》《資本論》……
16歲的殘雪如饑似渴地讀,遇到不懂的地方,父親也會仔細解讀給她聽,“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只要在家,每天都要給我講解馬克思的《資本論》”。
那本《資本論》上密密麻麻先是布滿了父親的批注,后來又多了殘雪的筆跡。
![]()
卡爾·馬克思《資本論》| 中央編譯出版社
哥哥鄧曉芒也曾回憶那時候的殘雪:
“1969年,她16歲,我21歲,她在城里蝸居于一間六七平米的雜物間,我在農村‘廣闊天地’里摸爬滾打,但不約而同地,我們幾乎同時開始埋頭于讀書。”
等他回到長沙,他發現妹妹已經長大了,以他意想不到的速度,長成令他更意想不到的樣子。
上一次分別,他望著站在原地的妹妹,眼睛蓄滿了潮,一眨眼,潮退,那道年幼的身影也被這滴淚輕輕洗掉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可以跟他進行思想交流的同齡人。
從17歲開始,殘雪做過銑工、裝配工、車工,還在街道廠的醫療站當過學徒,自學英語到可以代課的程度。
![]()
殘雪在車間
后來,她結婚了,與丈夫開了一家裁縫店,丈夫魯庸跟殘雪的哥哥初中還是一個學校的。
魯庸很疼她,家中大小事都被他承包了,什么做飯、洗碗,殘雪偶爾擦個桌子象征一下就行。
家里的事情交給丈夫,殘雪每天從早到晚就坐在父親的四室一廳,給人量衣服、做衣服。
在兒子出生后,殘雪偶然間接觸到了卡夫卡,卡夫卡的荒誕扭曲,深深吸引了剛為人母的殘雪。
殘雪還記得,那天陰沉的下午,“全身心的如醉如癡,惡意的復仇的快感,隱秘的、平息不了的情感激流”。
![]()
殘雪訪談錄《為了報仇寫小說》
這股激流沖垮了她緊閉多年的情感閥門,卡夫卡那座永遠進不去的城堡,殘雪那間永遠找不到的山上的小屋,他們都在命運的原地打轉,一直在前行,越走卻離目的地越遠。
卡夫卡走著走著,改變了目的地,選擇用文學作為自己最后的終點站,殘雪也學著他,開始進行自己的精神書寫。
于是,即便每天只有十幾分鐘、多就半小時的空閑,殘雪也要拿出本子,伏在縫紉機臺寫一段。
一段加一段,慢慢連成了殘雪人生的第一部小說《黃泥街》,這時殘雪已經30歲。
![]()
殘雪《黃泥街》| 湖南文藝出版社
她早先把小說給哥哥看,鄧曉芒指出問題,模仿的痕跡很重,看得出殘雪受傳統現實主義的束縛太深了。
然而,兩年后再看到殘雪幾乎重寫的《黃泥街》,鄧曉芒驚得說不出話了。
“我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一種怪誕的寫法,而且里面透露出來的那種摧枯拉朽的生命力,隱含一種令人恐懼的危險性。”
他再次為妹妹光速的成長感到高興,但他也委婉地告訴殘雪,這部作品好是好,但好得太超前了,只恐十年內沒有發表的可能。
他的擔憂是對的,《黃泥街》的出版之路一波三折,差點出生即夭折。
![]()
殘雪和哥哥鄧曉芒
鄧曉芒嘗試將妹妹的作品介紹給文學界的朋友,欣賞的人寥寥無幾,詩人徐曉鶴更是直截了當地說,《黃泥街》就像潑婦罵街。
殘雪拿著《黃泥街》去敲《人民文學》的大門,主編李雪峰看了看,告訴她,《黃泥街》這樣的作品,對《人民文學》來說尺度太大,接受無能。
殘雪不死心,又托作家譚談把《黃泥街》推薦給北京的一家文學雜志,被退了回來,韓少功自來熟地找到上海的雜志社推薦《黃泥街》,同樣被婉拒。
兜兜轉轉,這部小說最后被作家丁玲收留,1986年發表在《中國》雜志上。
![]()
殘雪與1986年《中國》雜志
而在此之前,1985年殘雪已經以“我的母親化作了一木盆肥皂水”,引起了文壇的關注,短篇小說《污水上的肥皂泡》一炮而紅。
不過,真正奠定殘雪文壇地位的,還是那篇經典的《山上的小屋》——《人民文學》首次接納殘雪的作品。
它被視為先鋒文學以形式探索為主的代表作,這可能對文壇而言,只是一個標簽一個階段特征,但對殘雪來說,是一生的路。
90年代先鋒文學已死,而殘雪卻從遍地尸骸中爬了出來,繼續著一個人的精神狂飆。
![]()
但當殘雪真正飆到大眾視野前,人們沒有歡迎這位勇士的凱旋,反而露出了懷疑甚至鄙夷的眼神,質疑她為何以如此怪異甚至近乎不堪的形象回來。
近幾年,很多讀者認識殘雪的統一姿勢,大抵先是疑問這位諾獎熱門候選人是誰。
在看過殘雪帶著幾分慈祥的照片后,接著再讀她的小說,讀完一頭霧水懷疑自己走神,鼓勵自己再讀一遍,讀完腦袋脹脹,還是不知所云,最后選擇放棄。
放棄的快慢,取決于你要自我懷疑幾次,再讀幾次。
大部分人一致認為,殘雪的作品每個字都認識,但是湊在一起就不懂了。
![]()
殘雪手稿
殘雪曾談及自己的創作,她說這是一場復仇,有學者就曾直接質問殘雪,究竟在向誰復仇,是向傳統文學敘事,還是向讀者的閱讀習慣?
在他們看來,殘雪的作品,故事是不連貫的,意象要么抽象要么惡心。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研究所研究員”李建軍曾以《蒼老的浮云》為例,指出殘雪至少四次寫到“放屁”,五次寫到“陰水溝”,五次“拉屎”,十次“老鼠”……他認為這是殘雪一種惡毒的快意。
也有不少讀者覺得,殘雪賣弄文字、故作高深,有人甚至將她的作品類比高中生寫作,“一股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做作感”。
![]()
殘雪
中國文壇不滿意殘雪,殘雪也不滿意中國文壇,她曾直言“如今的文壇跟黑幫團體差不多了”。
不僅罵了,她還點名重點罵了幾位,說王蒙“在新世紀的創作大大倒退,還拋出他那套老于世故的、圓融的傳統哲學毒害青年”;
說阿城“江郎才盡”;
說到格非,則更不留情,“我只看到一個過早衰老的中年人,利用自己有限的歷史感悟,在勉為其難地拼湊所謂的中國故事”;
對同為女性的王安憶,評價堪稱刻薄,說人家“近年的作品水準下降得不像話,大概做官做上了癮吧”。
她的毒嘴所經之處,連《紅樓夢》都逃不過,說《紅樓夢》過時了,在當下相當于關于人的幼年的文學。
這種毒舌之下,加上晦澀的文字,殘雪在國內文學圈,自然很難成為“主流”。
![]()
殘雪
可誰也沒想到,在離開“先鋒時代”之后很多年,殘雪會由于墻外開花而再次被國內大眾熟知。
2012年,莫言榮獲諾貝爾文學獎,在頒獎前的記者招待會上,有人讓他預測下一個獲獎的中國人,
莫言說:我不預測,但我希望是中國的女作家殘雪。
也許是莫言慧眼識金,也許是莫言獲得諾貝爾獎的浪潮讓世界文學開始關注東方古國的文字。
![]()
莫言
2015年,在國內沒有獲得過任何獎項的殘雪,一舉拿下英國、美國等三個國際性文學獎項提名。
她的作品被選入美國哈佛大學、哥倫比亞大學、康奈爾大學及日本東京中央大學、日本國學院的文學教材,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被收入美國大學教材的中國作家。
瑞典漢學家,諾獎評委馬悅然將她奉為“中國的卡夫卡”還不夠,還要繼續拔高,說她“甚至比卡夫卡更厲害”。
西方當代最重要的女知識分子桑塔格對殘雪的評價干脆利落,“如果要我說出誰是中國最好的作家,我會毫不猶豫地說:殘雪。”
![]()
馬來西亞《星洲日報》刊登殘雪獲獎感言
氣氛都給到這里了,殘雪距離那個文壇的至高獎項之間,似乎只差臨門一腳。
莫言的獲獎,象征著中國文學在某一個階段的結晶得到了承認,而下一個時代,還遠未到來,當80后無法在國際上“扛旗”,人們總是期待能有下一個莫言。
殘雪,因為諾獎的呼聲,進入了人們的視線。
![]()
從2019年突然被擠上諾獎熱門候選榜開始,每一年諾獎開獎之前,殘雪的電話都要被打爆了。
她很無語也很無奈,“這只是一個獎,又還沒有得,不必都來找我。諾貝爾文學獎也不過是個以通俗作品為主的文學獎罷了,含金量很低吧。”
這個回應很殘雪!
只不過隨著一年年的熱門但顆粒無收,殘雪在大眾眼里也開始變得“村上春樹”起來。
被遛了幾年,殘雪依然還只能是諾貝爾文學獎最熟悉的陌生人。
![]()
殘雪在 2025年諾貝爾文學獎賠率名單排第6
(ps:榜單每日都有變化)
明明疊了這么多buff,地位有了,近幾年熱度一年比一年高,但殘雪就是最后都只能與諾獎擦肩而過。
殘雪還有可能拿下諾貝爾文學獎嗎?
這個問題在去年同樣是東亞女性作家的韓江拿下諾獎之后,變得更加撲朔迷離起來。
近些年的諾貝爾文學獎頗有幾分抽風嫌疑,幾乎以一種對著世界地圖亂槍打鳥的形式,選擇著各地文豪,除了一個安妮·埃爾諾之外,幾乎年年都是爆冷。
而盡管殘雪在某些賠率榜上高據第二,但同類型同地區的幾乎不可能重復獲獎的“潛規則”,還是讓今年殘雪的出局變得近乎順理成章。
![]()
韓江在諾貝爾獎現場發表獲獎感言
另一方面,殘雪及其作品本身也在接受著拷問。
殘雪最鮮明的個性,成就了她,同時也限制了她。
諾貝爾文學獎最強調“理想傾向的最佳作品”,即對人類生存困境的普世關懷與社會批判。
不說關懷、批判,殘雪連現實社會都沒有進入,始終在向內自我索求。
她人生的這部電影,從頭到尾主角只有她自己,觀眾經過幕布,影子投射在幕布上,走過然后消失,始終不能與里面的主角重合。
這也讓大家對殘雪獲獎產生了懷疑。
![]()
殘雪的部分作品
雖然旁人急得不行,當事人卻一臉輕松,對于自己能不能得獎,殘雪不太在乎,“不是我的目標,完全是很偶然的事情”。
獲不獲獎,她的日子照常過,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床,下樓跑五千米,風雨無阻,下雨就撐著雨傘跑,跑回來坐下來寫一個小時,到了晚上還要舉一個小時的啞鈴。
歌手唱歌有開嗓環節,殘雪身為作家也需要“開手”,不跑步不寫作,寧愿壓縮寫作時間也要把每天的量跑達標了,可以說殘雪所有的作品都是“跑”出來的。
身體和靈魂總要有一個在路上,殘雪是身體在路上尋找靈魂。
![]()
1991年肖全拍攝的殘雪
跑完過后,靈感的閘門就打開了,那一個小時的寫作,殘雪文思泉涌,寫到停不下來。
她將之稱為身體寫作,“從前,我向往體格上的完美,今天,我的身體屬于寫作,而我的寫作,是我活的方式,至少目前,我一刻也不能停止。”
當被問到再這樣寫下去,讀者依舊很少怎么辦,殘雪操著一口純正的湖南普通話說,“我的小說是為未來寫的,是寫給年輕人的。”
作品代替殘雪,回答了一切。
![]()
殘雪
當年輕人以后站在未來,他們會看懂現在的我。
而現在的我,就繼續走路,繼續一個人的朝圣,我要踩得深一點,讓多年后的他們走上這條路時,看著這些腳印不會覺得孤單。
我要在花園里留下掛鎖、照片、鑰匙和成百上千的詩歌與留言,等他們到來時,這些印記會告訴他們,曾有個人與他們同路。
參考資料:
1.殘雪《同爸爸會合》
2.鄧曉芒《我的妹妹殘雪》
3.《殘雪之夜:AAWW專訪中國作家殘雪》
4.《中國先鋒作家殘雪的自述及答問》
5.澎湃新聞《作家殘雪:“寫作,是我活的方式,一刻也不能停止”》
6.澎湃新聞《專訪作家殘雪:對中國文壇不抱什么希望,也懶得評價》
7.瞭望《殘雪:樹挪死,人挪活》
8.揚子晚報《專訪殘雪:寫一個文學的烏托邦,給現在或未來的青年讀者》
9.紅巖《殘雪:我正站在世界文學交流的前沿》
10.晨報周刊《采訪殘雪》
11.當代文學批評《施叔青:為了報仇寫小說——與殘雪談寫作》
內容策劃: 翟晨旭 夏夜飛行
排版設計: 蕾蕾 洛溪

![]()
文學雜志小傳
轉載、商務、作者招募合作丨請后臺聯系,凡本平臺顯示“原創”標識的文章均可聯系編輯轉載,未經授權轉載視為抄襲。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