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朗格：《情感與形式》

來源：文藝美學大視野

蘇珊·朗格（Susanne K. Langer）的《情感與形式》（Feeling and Form，1953年出版）是20世紀符號論美學的奠基之作，系統闡述了藝術作為“人類情感符號形式”的核心理論。以下從作者背景、核心思想、結構框架、學術影響及爭議等方面展開介紹：
一、作者背景與理論淵源
朗格（1895-1982）是德裔美國哲學家、符號論美學代表人物，曾師從卡西爾（Ernst Cassirer），繼承并發展了其符號形式哲學。她融合邏輯學、心理學與美學，提出藝術是“情感的符號形式”，突破了傳統表現主義與形式主義的對立。
二、核心理論：藝術即情感的符號形式
1. 符號的雙重性
朗格區分了“推理符號”（如語言）與“表象符號”（如藝術）。語言通過概念傳達抽象思想，而藝術通過感性形式直接呈現情感結構。藝術符號并非對現實的模仿，而是創造一種“表現性形式”，將人類情感轉化為可感知的意象。
2. 生命形式與藝術形式的同構
藝術形式需具備“生命形式”的特征：有機統一性、運動性、節奏性和生長性。例如，音樂的旋律起伏、舞蹈的動態張力均模擬生命體的律動，使觀眾通過直覺把握情感的深層邏輯。
3. 藝術幻象的建構
每種藝術門類通過“基本幻象”創造獨特的符號世界：
? 音樂：虛幻時間（如旋律的線性流動）
? 舞蹈：虛幻的力（動作的能量與張力）
? 繪畫：虛幻空間（二維平面中的深度暗示）
? 詩歌：虛幻經驗（語言構建的想象世界）
這些幻象構成藝術符號的基礎，使情感得以結構化呈現。
4. 情感的抽象與普遍化
藝術表現的不是個人情緒，而是“情感的概念”——對人類普遍情感模式的抽象。例如，悲劇通過虛構情節揭示命運無常的普遍主題，觀眾通過直覺直接把握這種情感結構，而非被具體事件引發個人聯想。
三、結構與內容
全書分為三部分：
1. 藝術符號：論證藝術作為非推論性符號的本質，批判“自我表現說”，強調藝術符號的客觀性與普遍性。
2. 符號的創造：分析音樂、舞蹈、繪畫、文學等門類的符號特征，提出“基本幻象”理論。
3. 符號的力量：探討藝術如何通過形式喚起觀眾的情感共鳴，以及藝術在文化中的功能。
四、學術影響與爭議
1. 理論貢獻
? 為現代藝術（如抽象表現主義）提供哲學辯護，解釋其脫離再現的合法性。
? 推動符號學美學的發展，影響了納爾遜·古德曼（Nelson Goodman）等學者。
? 提出“生命形式”概念，啟發了生態美學與認知科學對藝術感知的研究。
2. 爭議與批評
? 忽視社會維度：朗格將情感視為超歷史的普遍結構，忽略其社會文化根源。例如，馬克思主義學者批評其未觸及階級、性別對情感表達的制約。
? 抽象化傾向：過度強調形式邏輯，難以解釋具體作品的復雜性。例如，文學中的語言不僅是符號，還承載歷史與意識形態。
? 媒介分析不足：對藝術媒介（如材料、技術）的物質性關注較少，難以解釋跨媒介藝術的符號生成。
五、與克萊夫·貝爾的比較
朗格與貝爾（Clive Bell）均強調形式的重要性，但路徑不同：
? 貝爾的“有意味的形式”聚焦于視覺形式的審美情感，排斥內容與再現；
? 朗格則將形式與情感結構關聯，認為藝術形式是生命體驗的符號化表達，更具系統性與哲學深度。
六、現實意義
《情感與形式》為藝術教育、藝術批評提供了理論工具。例如：
? 音樂教學中，可通過分析旋律節奏的“生命形式”引導學生理解情感表達；
? 文學批評中，可借助“虛幻經驗”理論解析詩歌的隱喻結構。
結語
《情感與形式》以符號論為框架，重新定義藝術的本質，將其視為人類情感的“生命邏輯”的具象化。盡管存在忽視社會維度等局限，但其對藝術形式與情感關系的深刻洞察，至今仍是美學與藝術理論的重要資源。正如朗格所言：“藝術是人類情感的符號形式的創造”，這一命題為理解藝術的價值提供了永恒的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