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經被欺騙,我們也曾經互相欺騙。我們不能再欺騙后人了。”
邵燕祥先生在《一個戴灰帽子的人》中寫下這句話時,聲音沉重,也帶著一種對歷史的決絕。他憶述一九六○至一九六五年的生存處境:不再戴著“黑帽子”的右派,卻仍舊不可能成為真正自由的良民。頭上的帽子,變成了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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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帽子,正是那種模糊的身份:不再是徹底的敵人,但永遠帶著烙印。你不能昂首闊步,只能小心翼翼,生怕觸碰到看不見的禁忌。所謂“茍活”,說的就是這種夾縫中的生命狀態。
讀到這里,我心頭忽然一緊。因為現實中的我,也戴著一頂“灰帽子”。它看不見,卻真切地壓在我的頭頂。
這個標簽,如同一道無形的印記,已伴隨我十年。它不需要明文張貼,卻時時刻刻存在。就像邵燕祥所寫,他被迫“夾著尾巴做人”;而我,也在不斷練習如何在盯控之下維持日常的平靜。
邵先生稱之為“茍活”。這兩個字里有多少辛酸,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
因此,我對《一個戴灰帽子的人》有了格外深的共鳴。它讓我看到,在歷史的重壓之下,個體的境遇也許不同,但感受卻驚人地相似:頭頂那頂“灰帽子”,使人時刻意識到自身的異類身份,迫使人學會在縫隙中呼吸。
今天,當我重讀邵燕祥的文字,那句“我們不能再欺騙后人了”,像一記警鐘。我知道,或許我沒法摘掉這頂“灰帽子”,但至少可以選擇不去粉飾,不去自欺。留下真實的記錄,哪怕卑微,也是對未來最基本的交代。
灰色,不是黑,也不是白。它是一種被壓抑的生存色調。但在灰色之下,依然可以有思考,有文字,有證言。正是這些,使茍活不至于徹底淪為沉默。
或許,每個時代都會制造自己的“灰帽子”。而我們能做的,就是不再欺騙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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