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牛匪

古時候，牛頭山一帶鬧起了牛匪，專搶過往的商隊和行人。這牛匪不是人，而是一頭神出鬼沒的黑牛精，據說力大無窮，能口吐人言，還會使些妖法。鬧得人心惶惶，連官府都束手無策。

話說山下有個小村子，村里有個叫二柱的年輕人，二十出頭，父母早亡，獨自一人過活。二柱性子倔，認死理，村里人都說他像頭犟牛。

這天傍晚，二柱從鎮上賣柴回來，肩上扛著扁擔，嘴里哼著小曲。路過村口老槐樹時，聽見幾個老人又在議論牛匪的事。

“聽說昨天張記布莊的運布車又被劫了，整整三車上好的綢緞啊！”

“作孽喲，這牛匪專挑值錢的東西搶，王掌柜的藥材，李老板的瓷器，都沒逃過。”

“奇怪的是，它搶了東西卻不傷人，你們說怪不怪？”

二柱停下腳步，插了句嘴：“說不定這牛精是個講究的主兒，只謀財不害命哩！”

王老漢瞪他一眼：“你小子懂什么！再這么下去，咱們這路就斷了，誰還敢從這兒過？你沒見這些日子，鎮上集市都冷清多了。”

李老頭點頭附和：“是啊，聽說縣太爺懸賞五十兩銀子抓這牛匪呢！可惜沒人敢接這活兒。”

五十兩！二柱心里一動。這夠他娶個媳婦，再蓋三間大瓦房了。他摸摸口袋里今天賣柴得來的十幾個銅板，咬了咬牙。

“我去！”二柱突然說道。

幾個老人愣住了，隨即哈哈大笑。

“二柱啊，你不是瘋了吧？那可不是尋常畜生，是成了精的！”王老漢拍著他的肩膀。

二柱挺直腰板：“牛就是牛，成了精也是牛。我二柱從小放牛，最懂牛的脾氣。再說了，五十兩銀子呢，值得賭一把！”

眾人搖頭不止，都道二柱要錢不要命。

第二天一早，二柱果真收拾行裝上了牛頭山。他在山里轉了整整三天，連個牛影子都沒見著。干糧吃完了，只好摘些野果充饑。

第四天傍晚，二柱正蹲在溪邊喝水，忽然聽見林子里有動靜。他悄悄扒開樹叢一看，不由得愣住了——哪是什么黑牛精，分明是兩個大漢正在給一頭黑牛刷洗身子！

那牛看上去再普通不過，瘦骨嶙峋，眼神溫順，哪有半點妖精的樣子？

二柱屏住呼吸，繼續觀察。只見那兩人洗完牛，從包袱里取出一個怪模怪樣的牛頭面具，又拿出一件黑色外衣，上面粘滿了長長的黑毛。

“快些打扮，天快黑了，該‘干活’了。”其中一人說道。

另一人笑道：“大哥這計策真是絕了！扮牛精打劫，任誰也想不到是人所為。”

“少廢話，趕緊把這頭真牛也扮上，它的角上咱們涂了磷粉，晚上會發光，看起來才嚇人。”

二柱這下全明白了——原來所謂的“牛匪”，根本是人假扮的！

就在這時，那兩人似乎聽到了什么動靜，突然轉頭看向二柱藏身的方向。

“誰在那里？”其中一人喝道。

二柱心道不好，轉身要跑，卻被樹根絆了一跤，摔出老遠。那兩人迅速追上來，一把按住他。

“大哥，這小子聽見咱們的話了，怎么辦？”

被稱作大哥的漢子面目猙獰，冷笑道：“還能怎么辦？做了他，扔到懸崖下去！”

二柱心里叫苦不迭，眼看就要沒命，急中生智喊道：“好漢饒命！我、我是來入伙的！”

兩人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大哥瞇起眼睛：“入伙？你小子倒是機靈。說說，怎么知道我們在這里？”

二柱忙道：“我、我聽說牛匪的事，就猜想是不是人扮的，特意來找找看。沒想到真讓我猜著了！”

大哥盯著二柱看了好久，突然笑了：“算你聰明。不過既然要入伙，得納個投名狀。明天你跟我們去干一票，要是表現好，就收下你。”

二柱心里叫苦，表面卻連連點頭。

第二天黃昏，三人牽著那頭黑牛來到山路拐彎處。大哥給二柱分派任務：“你負責望風，看到有車馬來，就學布谷鳥叫三聲。”

二柱假裝答應，心里卻盤算著如何脫身報官。

等了一會兒，果然見一隊運糧的馬車緩緩行來。二柱正要學鳥叫，突然發現趕車的不是別人，正是村里經常接濟他的趙大伯！

這下二柱急了。趙大伯家境困難，全指望這車糧食換錢給老伴治病呢。

情急之下，二柱非但沒有報信，反而跳出來大喊：“有強盜！快跑啊！”

趙大伯一驚，趕緊揚鞭催馬。那倆強盜見狀，氣得七竅生煙，朝二柱撲來。

二柱雖然力氣不小，但雙拳難敵四手，很快被打倒在地。大哥抽出刀來：“好小子，敢壞老子好事，這就送你上西天！”

眼看刀就要落下，突然林中傳來一聲怒吼：“住手！”

只見十多個衙役從樹林中沖出來，為首的竟是縣衙的捕頭！原來村里人見二柱多日不歸，擔心他遭遇不測，特地報了官。衙役們搜山已經兩天了。

兩個強盜見狀要跑，卻被團團圍住，只得束手就擒。

捕頭審問后才知，這二人原是附近山寨的土匪，山寨被剿后，他們想出扮牛精打劫的主意，已經得手多次。

案件水落石出，縣太爺高興之余，非要賞二柱五十兩銀子不可。

二柱卻搖頭道：“大人，這賞銀我不能要。我非但沒抓到牛匪，還差點入了賊伙，哪有臉拿賞錢？”

縣太爺笑道：“若不是你發現真相，這‘牛匪’不知還要鬧到什么時候。你不僅該得賞銀，本縣還要聘你為巡山差人，專門維護這段山路的安全，你可愿意？”

二柱喜出望外，連忙叩謝。

自此，牛頭山再沒鬧過“牛匪”。二柱當上巡山差人后，兢兢業業，保一方平安。后來他成了親，蓋了房，但始終沒離開牛頭山。

老人們常說，二柱這孩子因禍得福，是那頭“黑牛精”給他帶來了好運。只有二柱自己知道，世上哪有什么妖精鬼怪，最可怕的從來都是人心哪！

不過每當孩子們纏著他講牛匪的故事時，二柱總會眨眨眼，神秘地說：“那黑牛精啊，說不定還在深山老林里等著呢，所以走路要當心，尤其晚上別一個人上山......”

說完這話，他總會摸摸腰間掛著的那個從強盜那里繳獲的牛頭面具，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