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2025年還過去了不到一半,但是我覺得年度傻逼詞匯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就是“咱媽”。
我第一次看到這個詞匯,聽到這個詞匯從某些主播和視頻里面說出來,我就對這個唐比詞匯有一種強烈的不適感。
就好像看見那幾個熟悉的故人一種非常熟悉的姿態(tài),張開那個大嘴跟你說那咋了?特別搭配哪個表情,那個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了那么狠。
當時牢章也有話說的呀:你媽
別誤會,我這個你媽沒有任何罵人的意思,而是說這不是咱們的媽,是否認這種強加在我身上的母子關系,你戶口本上缺媽,生物媽亖了,你也可以選擇這個媽,我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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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表達對于祖國的母親化,為什么祖國母親我就特別喜歡特別尊重,咱媽這個詞,一說出來就一股子膝蓋焊在地上,味大無需多鹽,這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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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學最基礎有一個概念叫能指和所指,能指就是說符號,所指指向背后的語義,一個中國人說媽媽,一個日本人說偶噶桑,一個美國人說mom,他們的表面的發(fā)音,這個能指是不一樣的,但是他們的語義實際上都是同一個目標。
咱媽這個詞之所以令人厭惡,是因為它在語言的指稱結構和預設背景發(fā)生了位移和錯亂,導致了語義腐敗。
看上去祖國母親和咱媽只是兩個不同的能指,所指都是國家,但是他們的所指是不一樣的。
祖國母親,本體喻體同時出現(xiàn),比喻關系清晰,這種結構指向一個更遙遠的抽象的所指,是不要求和現(xiàn)實中的母親重合的。代表著種族、地域、人口、文化、歷史的中國,它依靠的是民族認同和主權情感。
母親河黃河就是這種用法,實際上黃河沒有很母親,五千年來不停的肘擊每一個不興修水利的王朝,大修水利也肘你,黃河改道洪災,淹死幾千人就跟剔牙一樣,所以母親河是一種近現(xiàn)代民族國家所帶來的想象。
而咱媽是有家庭以來就存在的生活結構帶來的隱喻,和生活和小家庭的距離更近。
祖國母親這個稱呼是有自己特殊歷史背景的,當你的婚喪嫁娶生老病死,工作生活是被集體托舉著完成的的時候,你會感受到一個抽象的母親在愛護你。但市場打碎了這一切。
國家與個體之間的情感鏈接在市場摧枯拉朽的力量下斷裂了
資產(chǎn)階級撕下了罩在家庭關系上的溫情脈脈的面紗,把這種關系變成了純粹的金錢關系。
“咱媽”是“祖國母親”的集體敘事退潮之后,個體和家庭高度原子化之后才會產(chǎn)生的東西。它試圖逆練馬經(jīng),重新把這套家庭關系上溫情脈脈的面紗掛起來,掩蓋關系。
假設你現(xiàn)在35歲找不著工作,被公司開除了上街送外賣,你還會認同這個概念嗎?你不會。你現(xiàn)在22歲大學畢業(yè)。畢業(yè)即失業(yè),在家蹲著考編制,你還會認同嗎?你不會。你現(xiàn)在30來歲,好不容易湊齊了彩禮,結婚被閃離,法院判定退一半,你還會認同這個詞匯嗎?你不會。
在這些災難事件當中誰會在乎你,那就是跟別人聊天時候會說到的那個“咱媽”,你的母親會在乎你,你的家里面那個真正存在的,50多歲的母親依舊會給你擁抱給你家庭和無條件的愛。
一個更宏大更抽象的稱呼已經(jīng)不能完成集體對個體的召喚。所以,就會有人利用家庭當中的母親的接近性和可及性,重新構建了語言關系。
這是危險的,阿爾杜塞認為,語言不僅是交流工具,也是意識形態(tài)的載體。
當語言結構改變,意識形態(tài)就潛入了人們的生活之中。“咱媽”同時具備了國家政權和實際母親兩重所指的時候,政治關系就變成了家庭關系,國家意象與家庭經(jīng)驗互相模糊。
國家形象變得不再神秘,像你熟悉而親密的媽。政權/國家變成了生活共同體成員,以親情的形式再度進入私人領域。它表面上用的是親密話語,卻包含著控制關系,她可以對你嘮嘮叨叨、強制干涉、道德綁架,你沒法拒絕她這和國家對個人的治理邏輯高度相似。
表面上消除了距離,實際上強化了權力的天然正當性。你不服咱媽,等于不孝。
一言以蔽之,咱媽這個詞,本質(zhì)上是一種主體性倒錯,你本來是主人,卻成了兒子。原本應當擁有主動地位的主體,被置換為被動的、從屬的位置,而原本應當服務于主體的結構,卻取得了主體性和統(tǒng)攝性地位。
但這種生拉硬拽出的結構,張力一定會存在。如果說國家機器是我的母親,那么我就要名正言順地問了,憑什么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我要是買房,我媽會問我錢夠不夠,咱媽會尋思怎么整點土地出讓金。
更地獄的(數(shù)據(jù)刪除)
如何治療這種癔癥,我有四句話可以分享
第一句話來自馬克思的《德意志意識形態(tài)》:
“統(tǒng)治階級的思想在每一個時代都是占統(tǒng)治地位的思想。”
在看似親切、溫和的表象下,實質(zhì)上是意識形態(tài)通過語言的規(guī)訓。
現(xiàn)代國家,至少都會在表面上認同,人民是國家的主人,國家是人民的工具性組織結構。但通過“咱媽”這種家庭化表達,國家搖身一變成為了一個養(yǎng)育者天然權威,人民反倒成了有家庭義務的國家的主人、子女,這種權力控制關系是根本上背離馬克思主義,甚至是背離人類社會前進方向的。
【數(shù)據(jù)刪除】
第三句話,來自于列寧《國家與革命》:
“國家是階級壓迫的工具,是一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的機器。”
(數(shù)據(jù)刪除)
最后一句話,1945年,七大會議上的報告《論聯(lián)合政府》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chuàng)造世界歷史的動力。”
在革命時期,“人民”是勝利的主體;而在后革命時代,“人民”的主體性就被懸置了。
人民勝利今何在,滿目新貴滿目衰
把國家擬人化為親情關系,從而瓦解人民與國家之間的監(jiān)督、制衡和參與。絕不容忍弱化人民的歷史能動性,強化權力的天然合法性。
哪怕事實已然如此,我也要堅持在語言上做最后的防守。
2020年2月17日,虛擬偶像“江山嬌與紅旗漫”官宣正式上線。
同日6小時后,在輿論巨大的反對聲浪下,紅旗漫與江山嬌官宣畢業(yè),相關微博刪除,并在微博和B站清空了相關賬號,創(chuàng)下B站虛擬主播未開播即畢業(yè)的最速記錄。
哪怕是在2020年,大眾也得到了一個共識,敢以偶像自為者,天下共擊之
2020年是叫阿中哥哥,2025年叫咱媽,不但不反省,反而反手來了個超級加輩。
我和我的家人工作,納稅,交社保,服兵役,盡到了對國家的義務和責任,國家也對我有義務和責任,沒有什么父母子女恩情不恩情的,如果喜歡恩情可以去朝鮮,那里的恩情利滾利還不完。
我是中國公民、國家的主人、社會主義接班人、是早上八九點的太陽,不是成年嬰兒和孝子賢孫,如果你喜歡當兒子,做粉絲,你可以去,但不必帶上我。
章北海的自然選擇
Après moi, le délu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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