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一枚扳指破貪局

民國初年，前門外鮮魚口地帶一片繁華熱鬧之象，那里有一家名叫慶林的茶館，由精明能干的李掌柜帶著一個伙計忙活著日常買賣。這家茶館為了讓茶客們在品茗之余能夠消閑解悶，特意準(zhǔn)備了幾副象棋。于是，不少棋友、茶友都愛在這里相聚，小小的茶館時常充滿了歡聲笑語和棋局對弈的熱鬧氛圍。李掌柜珍藏著一副銅象棋，那可是他的心尖寶貝。這副棋不知承載了多少歲月韻味與李掌柜的珍貴情感，若非至親密友相求，他是決然不肯拿出來給別人把玩的。

茶館的對門，是永泰布莊，掌柜姓孫。此人性情頗為獨特，既對新鮮事物充滿好奇，又愛占些小便宜。聽聞李掌柜有這么一副銅象棋，他頓時來了興致，趕忙打發(fā)自家伙計到慶林茶館登門去借。李掌柜心里本就不太樂意，畢竟這副銅象棋對他意義非凡。但又念及與布莊對門，抬頭不見低頭見，倘若生硬地駁了對方的面子，顯得自己太過小氣。權(quán)衡之下，他還是讓伙計把銅象棋送了過去。

然而，這一借便是十來天，卻不見孫掌柜歸還。李掌柜心中有些焦急，便打發(fā)自家伙計過去詢問。孫掌柜卻聲稱，前天已經(jīng)讓他的伙計給送回去了，當(dāng)時慶林茶館柜上沒人，他的伙計喊了幾聲也沒人應(yīng)答，無奈之下就把棋放在帳桌上了。李掌柜聽完伙計的這番轉(zhuǎn)述，心里明白這銅棋子怕是兇多吉少，八成是找不回來了。再去追問，估計也不會有什么好結(jié)果，只能暗自吃了這個啞巴虧。

過了兩天，李掌柜邀請珠寶市瑞龍古玩鋪的段先生到豐澤園飯莊相聚吃飯。李掌柜的先輩和段先生的父親早年一同經(jīng)商，多年的交情使得兩家關(guān)系向來十分深厚。這天，兩人在飯莊邊喝邊聊，氣氛十分融洽。段先生不經(jīng)意間說起：“前些日子呀，我們古玩鋪收進(jìn)了一副銅象棋，那可真是寶貝！銅皮金子心，據(jù)說是漢朝蕭何和韓信解悶時用的那副棋，在世間流傳了這么多年，竟然沒有什么大的損傷，實在是太難得了！”李掌柜聽聞此言，心中“咯噔”一下，頓時起了疑心，但他并未表露聲色，只是不動聲色地說：“這可得讓我見識見識。”

吃完飯過后，李掌柜隨著段先生來到古玩鋪一探究竟。這一看，心中的猜測果然成真，擺在眼前的正是自己那副心愛的銅象棋。他強(qiáng)壓心中的不悅，表面上還夸獎了這副棋一番，隨后便告辭回了家。

轉(zhuǎn)過天的大清早，茶館里的茶座還沒什么客人。李掌柜踱步走出茶館，站在門口四處張望。恰巧，布莊的孫掌柜也從店里走了出來。孫掌柜一開口便問李掌柜那副銅棋有沒有找到。李掌柜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淡淡地說：“那么個玩藝兒算不了什么，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稀罕的，無非就是比木頭棋子沉點罷了。要說真正值點兒錢的東西，我這兒還有一宗呢，那副銅棋根本沒法跟它相提并論。” 孫掌柜一聽這話，好奇心瞬間被點燃，哪有不想一探究竟的道理。

李掌柜見狀，便將孫掌柜領(lǐng)到了茶館后院。他從躺柜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帶玻璃罩的黃緞子錦匣，打開錦匣，里面嵌著一件物件，在微弱的光線中閃閃發(fā)光，神秘而誘人。孫掌柜不禁驚嘆，問道：“恕我孤陋寡聞，大哥，這究竟是件什么寶物呀？”李掌柜神色莊重地答道：“這可是前清十大珍寶之一。當(dāng)年，多爾袞王爺在棋盤街與張獻(xiàn)忠大戰(zhàn)，戰(zhàn)場上他一馬三箭，這就是他拉弓弦用的那個翡翠扳指。”孫掌柜聽后，雙眼放光，忙問：“那這得值多少錢呀？”李掌柜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比劃出一個數(shù)：“少說也得六千塊大洋。” “哇，可真夠價呀！”孫掌柜咋舌道。李掌柜接著說道：“有價的還遠(yuǎn)遠(yuǎn)趕不上沒價的。這寶物，對我來說意義非凡。”孫掌柜不死心，追問道：“您肯出手轉(zhuǎn)讓嗎？”李掌柜連忙擺手：“不行不行，這是我看家的東西，斷斷不能賣。”

孫掌柜卻不肯罷休，急切地說：“不瞞您說，我有個朋友，是王爺?shù)暮蟠澳昃屯形規(guī)退麑ふ疫@件東西。這些年一直不知它的下落，今天沒想到竟在您這兒見到了。您說什么也得賞我這個臉，成全我這樁事兒啊。”李掌柜再三推辭，可孫掌柜執(zhí)意要買，還振振有詞地說：“貨賣識家。”李掌柜見狀，略作沉吟后說：“既然你這么有誠意，又自稱識貨，那你就付錢吧。”

孫掌柜一心想著這筆買賣能大賺一筆，于是毫不猶豫地變賣了自己的家產(chǎn)，又四處借了一千多塊大洋，終于湊夠了錢數(shù)。等拿到這件翡翠扳指后，他迫不及待地想著趕快把錢賺回來。他拿塊精美的綢子把扳指小心包好，雙手托著，急忙趕到瑞龍古玩鋪。

段先生見到孫掌柜前來，打開包裹一看，連裝扳指的匣子都沒打開，便一臉無奈地說：“您吶，買了塊冰，還不快去鎮(zhèn)上降降溫！”孫掌柜被這話搞得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段先生無奈地笑了笑，解釋道：“這東西是假的！是用冰糖做的，放的時間長了，可是要化掉的！”孫掌柜聽了這話，猶如遭了晴天霹靂，差點背過氣去。他心中又氣又急，暗暗想著：我非得找姓李的拼命不可……

很快，氣沖沖的孫掌柜就找上門來。李掌柜見他來了，連站起來的動作都沒有，依舊穩(wěn)穩(wěn)地坐在那里。孫掌柜又怒又急，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把裝著扳指的匣子往李掌柜手邊一放。李掌柜毫不客氣，直接用手指指著孫掌柜的鼻子，言辭犀利地指責(zé)道：“你把我的銅象棋昧起來賣了高價，我都沒說什么！我可曾說過這翡翠扳指要賣給你？是你三番五次地非要買走。如今可好，你把真品賣了大價錢，又仿造個假的來，還想把錢搶回去，你說說你這種行為缺德不缺德？”

孫掌柜被這番話說得面紅耳赤，渾身氣得直哆嗦，嘴巴張了又張，卻有口難言。他滿心懊悔，怎么也沒想到，平日里總想著占人便宜，這下可好，偷雞不成蝕把米，不但沒撈到好處，反而吃了個啞巴大虧，只能自認(rèn)倒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