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啊,在大明萬歷年間,那真是太平日子過久了,江湖上也顯得有點波瀾不驚。可這平靜底下啊,誰也不知道藏著多少暗流涌動。咱們這個故事,就從江南一個叫楓橋鎮的水鄉碼頭說起。
這楓橋鎮靠著京杭大運河,南來北往的客商多,碼頭上扛大包的、開飯鋪的、搖船的,三教九流,啥人都有。鎮上有個扛大包的漢子,名叫張阿大,三十來歲,長得五大三粗,一身疙瘩肉,為人卻憨厚老實,甚至有點木訥,除了力氣大,沒別的啥本事,整天就曉得吭哧吭哧干活,掙幾個辛苦錢養活老娘。鎮上那些閑漢沒事就愛拿他開涮,張阿大也只是咧咧嘴,嘿嘿一笑,從不計較。
這天傍晚,碼頭上來了艘挺氣派的官船,看著不像一般的客商。船靠穩后,下來幾個神色冷峻的青衣漢子,抬著一口看著就老沉老沉的樟木箱子,箱子上還貼著封條,打著火漆印。那領頭的是個瘦高個,眼神像鷹一樣銳利,掃了碼頭上的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正扛完包、蹲在一邊啃饃饃的張阿大身上。
“那漢子,過來。”瘦高個招招手。
張阿大左右看看,不確定地指指自己鼻子。
“對,就是你。給你一錢銀子,把這箱子抬到鎮西的‘悅來客棧’地字叁號房。”瘦高個語氣不容置疑。
一錢銀子!張阿大眼睛都亮了,夠他扛好幾天大包了!他趕緊把剩下的饃饃塞嘴里,胡亂擦擦手,哎了一聲就過去。他試了試分量,是真沉!也不知道里頭裝的啥,像是鐵疙瘩。他憋足一口氣,嗨喲一聲,硬是把箱子扛上了肩,步子穩穩地朝著悅來客棧走去。那幾個青衣漢子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
到了地字叁號房,張阿大小心翼翼把箱子放下,領了銀子,憨笑著道謝,轉身就要走。
那瘦高頭領忽然叫住他,又拋給他一小塊碎銀子:“嘴嚴實點,懂嗎?”
張阿大接過銀子,忙不迭地點頭:“懂,懂!俺啥也沒看見,啥也不知道!”他心里樂開了花,今兒真是走運了!
可這好運啊,有時候就是催命符。張阿大高高興興回家,把銀子交給老娘,美美睡了一覺。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照常去碼頭上工,就感覺氣氛不對。好多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一見他來,眼神都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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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工頭老李一把將他拉到僻靜處,壓低聲音急吼吼地問:“阿大!你昨兒傍晚是不是給官船上的人抬過一口箱子?”
張阿大老實點頭:“是啊,咋了李叔?還賺了一錢多銀子呢!”
“還咋了?出大事了!”老李一拍大腿,臉都白了,“昨兒夜里,悅來客棧地字叁號房死了人!就是讓你抬箱子的那伙人,死得那叫一個慘!箱子也不見了!”
張阿大一聽,腦袋“嗡”的一聲,像被雷劈了似的,整個人都僵住了。死了?昨天還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死了?他腿肚子直轉筋,臉唰地一下沒了血色。
沒等他緩過神,幾個如狼似虎的官差就沖進碼頭,直接鎖鏈往他脖子上一套,吼道:“張阿大!你涉嫌殺人劫財,跟我們到衙門走一趟!”
公堂之上,縣太爺驚堂木拍得啪啪響。所有的證據都對張阿大不利:有人看見他抬箱子進房間、有人聽見他因為工錢和那伙人發生過爭執(純屬瞎編)、最關鍵的是,在他家床底下,居然搜出了那口空箱子!箱子里值錢的玩意沒了,只剩下些看不懂的舊書卷和一塊黑不溜秋的鐵牌牌。
人贓并獲!張阿大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他只會磕頭喊冤,說箱子自己長腿跑他家去的他都不知道。縣太爺哪信這個?認定是他見財起意,殺了人,又把贓物藏匿起來。大刑一上,憨直的張阿大被打得皮開肉綻,眼看就要屈打成招,判個斬立決。
就在這節骨眼上,堂下看熱鬧的人群里,有個穿著舊道袍、邋里邋遢的老頭,瞇著眼一直盯著那塊從箱子里搜出來的鐵牌牌看。眼看張阿大要被拖下去打死了,老頭忽然嘆了口氣,嘟囔了一句:“唉,‘漕運符’現世,果然就沒好事兒……這憨貨,明顯是給人頂了缸嘍!”
這話聲音不大,卻像根針似的,刺得縣太爺耳朵一疼。“堂下何人喧嘩?你說什么符?”
那邋遢老頭擠出人群,拱拱手:“貧道清虛子,是個游方的。老爺,您手里那塊鐵牌,可否借貧道一觀?”
縣太爺將信將疑,讓衙役把鐵牌遞下去。清虛子接過,仔細摩挲了幾下,尤其對著牌子上一個模糊的、像是船錨又像是龍形的印記看了又看,臉色凝重起來。
“回老爺,此物非同小可,并非什么財寶,它叫‘漕運符’。牽扯到一樁天大的前朝秘聞和江湖恩怨。這憨漢子,”他指指張阿大,“怕是被人當了槍使,真正的兇手,是沖這東西來的。”
縣太爺一聽“前朝秘聞”、“江湖恩怨”,心里就咯噔一下,感覺這案子燙手起來。他忙問緣由。
清虛子捋了捋亂糟糟的胡子,說道:“老爺可知本朝漕運,關乎京師命脈?前朝元末之時,天下大亂,義軍四起。當時有一支號稱‘運河幫’的義軍,首領張士誠,割據江南,富甲天下。他敗亡之前,將其巨額寶藏和一套能調動舊部、關乎漕運命脈的秘冊,藏于一個極秘密之處,并將線索一分為三,鑄成三塊‘漕運符’,交由三位心腹保管,囑托后世若有明主,可起此寶藏以濟天下蒼生。眼前這塊,正是三符之一。得此符者,不僅能得巨額財富,更可能掌握南北漕運的潛在勢力,可謂富可敵國,權傾朝野。”
堂上堂下,所有人都聽傻了!張阿大更是張大了嘴,他哪想得到,自己扛的那口沉得要命的箱子里,竟藏著這么大的干系!
清虛子繼續道:“這伙死者,看來是其中一符的守護者后代,不知怎地走漏了風聲,被對頭盯上了。兇手武功極高,殺人手法利落,取走財物只是掩人耳目,真正目標就是這塊符。他們故意將空箱子藏于這憨貨家中,一來轉移視線,二來嘛……”老道冷笑一聲,“怕是這符本身還有什么蹊蹺,或者兇手想借官府之手,看看能不能逼問出其他線索。”
縣太爺聽得冷汗直流,這案子已經不是他一個小小縣令能插手的了,搞不好烏紗帽甚至小命都要丟。他趕緊客客氣氣請清虛子后堂敘話,又把張阿大暫且收監,但吩咐不得用刑,好吃好喝伺候著。
當夜,月黑風高。一個黑影如同鬼魅,悄無聲息地潛入了縣衙大牢,直奔關押張阿大的牢房。看來兇手還是不放心,要親自來滅口了!
就在那黑影掏出匕首,準備打開牢門鎖頭的剎那,旁邊陰影里傳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唉,等著你呢。就知道你得了符,還得回來看看這憨貨死了沒,或者,還想從他身上榨點啥?”
正是那邋遢老道清虛子!他手里拎著個酒葫蘆,哪有半點得道高人的樣子。
黑影一驚,反應極快,反手一鏢就打向聲音來處,同時身形暴退,就想逃走。
“嘿,身手不賴,是‘鬼影門’的路子?難怪殺人不見血。”清虛子看似隨意地一歪身子,躲過飛鏢,腳步一錯,就堵住了去路。“可惜啊,沾了這‘漕運符’,你們鬼影門想吃獨食,也不怕崩了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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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影也不答話,手中匕首一翻,帶起道道寒光,招招致命,攻向清虛子。老道看似醉醺醺,腳步踉蹌,卻總是在毫厘之間避開殺招,嘴里還不停:“讓我猜猜,另外兩塊符,你們門主惦記很久了吧?張士誠的寶藏啊,誰不眼紅?可這東西,是福也是禍,你們扛得起嗎?”
兩人在狹窄的牢房過道里叮叮當當地打了起來,勁風四溢,嚇得其他牢房的犯人都縮在角落瑟瑟發抖。張阿大隔著柵欄看得眼花繚亂,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他這才明白,自己卷進了一個多么可怕的大漩渦。
那黑影武功雖高,但清虛子顯然更勝一籌。斗了十幾回合,老道瞅準一個破綻,一掌拍在黑影胸口。黑影悶哼一聲,倒飛出去,撞在墻上,吐出一口血來。他知道任務失敗,毫不猶豫地咬碎了嘴里的毒丸,頃刻間就沒了氣息。
清虛子搖搖頭:“嘖,死士。真是麻煩。”
第二天,縣太爺看著黑衣人的尸體,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清虛子告訴他,這事已非地方官府能管,他會修書一封,直達錦衣衛或者東廠,由他們來處理后續。至于張阿大,純屬無辜,趕緊放人。
縣太爺哪敢不從,趕緊把張阿大恭恭敬敬地請出大牢,還賠了不少湯藥錢。
張阿大經過這番生死磨難,好像開了點竅。他出了衙門,追上正要離開的清虛子,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道長!求道長收留!俺……俺啥都能干,扛包做飯都行!俺怕……俺怕那些人再找俺滅口……”
清虛子看著他,嘆了口氣:“你這憨貨,倒是傻人有傻福。也罷,跟著我風餐露宿,也好過被人不明不白地宰了。起來吧。”
后來啊,據說張阿大就跟著清虛子云游四方去了。有人猜那老道根本不是普通游方道士,可能就是當年另外的護符后人,或者是朝廷安排暗中調查此事的高手。那“漕運符”牽扯的巨大寶藏和秘密,最終下落如何,再也沒有人知道,成了江湖上一段懸而又懸的秘聞。
只有楓橋鎮碼頭上的人,有時喝茶聊天還會提起張阿大:“嘿,你說阿大那個憨貨,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也是倒了天大的血霉,扛個包都能扛出那么大的事兒來!這江湖啊,真他娘的神奇,啥稀奇事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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