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代人找工作的第一道坎,是被牢牢捆綁在土地上的 “職業(yè)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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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土地這個最大的 “飯碗” 被豪強吞噬,絕大多數(shù)人連最基本的生存依托都將失去。
漢高祖劉邦建國之初推行 “名田制”,按爵位高低分配土地。
最低級的 “公士” 也能分到 150 畝地,這讓漢初的農(nóng)民好歹有 “春耕夏耘,秋獲冬藏” 的生計。
晁錯在《論貴粟疏》里算過一筆賬:五口之家耕種百畝土地,除去租稅和口糧,尚能換點布帛鹽鐵,勉強維持溫飽。
可這套制度的漏洞很快暴露,土地買賣的放開讓 “富者田連阡陌” 成為常態(tài),居延漢簡中 “田五頃,賈錢廿五萬” 的交易記錄,印證了土地早已變成豪強囤積的商品。
到漢武帝時期,土地兼并徹底失控。
對外征戰(zhàn)耗盡國庫后,朝廷推行 “入粟拜爵” 政策,商人用糧食換爵位,再用爵位兼并土地。
官僚則 “近水樓臺”,比如張安世身為公侯,還經(jīng)營田莊和手工業(yè),家童就有七百人,占有的土地更是不計其數(shù)。
豪強地主更用暴力手段強占土地,陽翟的趙季、李款 “以氣力漁食閭里”,把農(nóng)民的土地搶來后,再讓他們淪為佃農(nóng)。
失去土地的農(nóng)民首先失去的就是 “主業(yè)”,董仲舒在《限民名田疏》里描述的 “貧者常衣牛馬之衣,而食犬彘之食”,正是這些無地者的真實寫照。
他們要么 “父子低首,奴事富人”,成為佃農(nóng)。
可 “見稅什五” 的地租意味著收獲的一半要上交,比自耕農(nóng)的 “三十稅一” 重了十幾倍。
要么只能背井離鄉(xiāng),加入流民隊伍,而流民的 “找工作” 之路,遠比想象中更艱難。
即便是有機會從事農(nóng)業(yè)雇工,等待他們的也是微薄的報酬和殘酷的競爭。
漢代的雇傭勞動稱為 “傭作”,陳勝起義前就曾 “傭耕于壟上”,可見這種工作古已有之。
農(nóng)業(yè)雇工的崗位極具季節(jié)性,只有春耕、夏耘、秋收時才有需求,冬閑時大量雇工失業(yè),工錢更是低得可憐。
更絕望的是 “粥少僧多” 的競爭,土地兼并讓流民數(shù)量激增,成千上萬的流民擠在城鄉(xiāng)邊緣,搶著干最苦的活。
對想進入官府 “體制內(nèi)” 找份穩(wěn)定工作的人來說,隱形的門檻足以把九成以上的普通人擋在門外。
漢代官府的 “工作” 主要是吏員和徭役,徭役是強制的苦差,而吏員雖有俸祿,卻有著嚴苛的準入條件。
最要命的是 “貲選” 制度 。
當官必須有足夠的財產(chǎn),漢景帝之前是 “算貲十以上乃得宦”,要十萬錢家產(chǎn),后來降到 “算貲四得官”,也得四萬錢。
按 “日傭八錢” 算,一個雇工不吃不喝要干十三年才能攢夠四萬錢,這對普通人家來說根本是天文數(shù)字。
應(yīng)劭注解時就說 “廉士無貲又不得官”,連廉潔的士人都因沒錢被卡,更別說窮人了。
身份限制更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漢書?哀帝紀》明確規(guī)定 “賈人有財不得為吏”,商人再有錢也不能當官;漢文帝還把贅婿、巫人、刑徒及其子孫排除在選官之外。
這意味著大量群體從一開始就失去了競爭官府崗位的資格。
即便有幸當上最低級的小吏,日子也不好過。
手工業(yè)和商業(yè)領(lǐng)域的工作看似有生機,實則充滿了剝削與限制。
漢武帝鹽鐵官營前,豪強大家的冶鐵、煮鹽作坊能雇傭上千人。
可這些作坊的雇工大多是 “流庸”,也就是逃亡的流民,他們 “依倚大家”,失去了戶籍,人身依附性極強,本質(zhì)上和農(nóng)奴差不多。
鹽鐵官營后,這些崗位被官府壟斷,改用 “卒、徒”,也就是刑徒和徭役人員,民間手工業(yè)的崗位大幅減少。
商業(yè)領(lǐng)域的伙計也不好當。
商業(yè)崗位多集中在大城市,長安、洛陽的酒肆、商鋪雖多,但競爭激烈,還要有 “熟人引薦”,流民根本擠不進去。
更別說私鑄貨幣、經(jīng)營奢侈品這些 “高利潤” 行當被官府嚴打,普通人能做的只有挑著擔子賣些瓜果蔬菜,賺點小錢糊口。
運輸業(yè)的 “僦人” 是另一種辛苦活,負責運輸官私貨物,看似需求量大,實則風險極高。
而且運輸要長途跋涉,遇到劫匪、暴雨就會血本無歸,很多 “僦人” 因為賠不起損失,只能賣身為奴。
漢代找工作難,還難在制度性的 “鎖死”, 戶籍和地域的限制,讓跨區(qū)域找工作幾乎不可能。
職業(yè)的 “世襲化” 更讓底層人看不到希望。
官府的工匠多是 “匠戶”,子孫必須繼承父業(yè);醫(yī)生、算師等職業(yè)也多是師徒傳承,外人很難進入。
農(nóng)民的兒子大概率還是農(nóng)民,雇工的兒子大概率還是雇工,這種 “代際傳遞” 的困境,讓 “找份好工作” 成了遙不可及的夢想。
即便幸運地找到工作,也隨時可能失業(yè)。
農(nóng)業(yè)雇工靠天吃飯,災年雇主會減少雇工;手工業(yè)作坊受政策影響大,鹽鐵官營一推行,無數(shù)作坊倒閉。
這種 “朝不保夕” 的就業(yè)狀態(tài),讓漢代人即便有工作,也時刻活在恐懼中。
從漢初的 “樂業(yè)” 到漢末的 “流民四起”,漢代找工作的難度越來越大,本質(zhì)上是土地兼并、制度不公、資源集中共同作用的結(jié)果。
統(tǒng)治者雖喊著 “重農(nóng)抑商”,卻放任豪強兼并土地。
雖設(shè)著 “吏員崗位”,卻用財產(chǎn)門檻排除窮人。
雖有 “雇傭市場”,卻沒有任何保障制度。
對普通人來說,“找工作” 不僅是找一份生計,更是找一條活路,可這條路上,滿是土地兼并的深坑、制度門檻的高墻、雇傭剝削的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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