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建邦 | 福州路淘書小記

上上周六（10月25日），天氣難得的好，陽光明媚。老宋說，叫上老余，我們去福州路書店逛逛吧，好久沒去了。

我們幾個也算是淘書“搭子”了，一起不知淘過多少地方，從上海、南京、洛陽，一路淘到京都、奈良，故事實在太多。

老余淘東西，喜歡起哄，口頭禪是“你不要我要”。老宋理智，愛“踩剎車”，說你買了也不會看的。其實他家里的書最多，外國畫冊堆得山一樣高。

我來得早，先沖到古籍書店。這家店新裝修之后就沒有好好來過，特別是三樓的特價書區。以前豪氣，開車來，樣樣要，常常一買幾大包，捆載而去。

一進門，就看到有海報說今天的花園露臺舉辦舊書專場。“這么好的事，我居然不知道。”一邊嘀咕，一邊電梯上六樓。但見工作人員正在收攤，活動剛結束，我來晚了。

改建后的露臺真不錯，無敵風景。要是來杯咖啡，翻翻舊書，曬曬太陽，消磨一下午，忒靈了。

與老余、老宋在外文書店會合，逛完這里的進口畫冊，再折回古籍三樓的特價區。現在它和原來一樓的舊書店合二為一了，這種混搭風格，錯落有致，很舒服。

舊書擺在靠窗一排的桌子上，書脊朝天，碼放隨意。窗邊還設置了桌椅，供人休息小坐，環境比往前更愜意了。

在里面隨意翻覽，先見到一本《再生緣》，僅存下冊，封底也破了。這部書我因陳寅恪的緣故，以前曾在網上覓到一本，但一直嫌它印刷太差。手上這本感覺不錯，標價6元，愉快拿下，算是“開張”了。

又見到一本《達爾文年譜》，布脊精裝，1982年出版。那年正好是達老逝世100周年，我才16歲。回不去了，心頭不是滋味。書的印刷裝幀真好，手感極佳，鉛字的余溫還在，是我喜歡的調調。15元，不貴。

《達爾文年譜》，周邦立 編著，科學出版社1982年出版

這時聽老宋在邊上喃喃自語：“小時候我爸說，要看書到圖書館去借，買的書，你不會看。”

這話我聽他“嘮叨”過好幾次了，這老頭是又想念他爸了。到了我們“老登”的年紀，誰沒有一個牽掛呢。但被他這么一“踩剎車”，手里就放下了，很不舍。

又見到孫機的一本《仰觀集》，可惜有點重，想想也就算了。這位文物大家，十年前他的一本書我還沒讀完呢，慚愧。

不知什么時候，店里進來一個小女孩，八九歲的樣子，手里抱了一本書，笑瞇瞇的，蹦蹦跳跳，像只小燕子飛來飛去，一下子讓書店充滿生氣。

“啊喲，《宏觀經濟學》，你看得懂嗎？”她媽媽跟在后面，輕聲嚷嚷。小女孩笑著，乖乖放下。

這一幕，暖到了我。這種“傻事”，我小時候也干過，在老家鎮上簡陋的新華書店，用壓歲錢買了一本《無機化學》。要是我的女兒，十本也幫她買下來。買書，主要不是為了看的，像小女孩那樣抱在手里，能量就已傳到了。

回到家里，已是夜深。坐在沙發上，上孔網補了一本《再生緣》上冊。對那本達爾文還是心心掛念，一查，最低竟只要一毛錢，立即拿下，感覺自己賺發了。

發給老宋“炫耀”，他也馬上拍了一本，8元，品相一級。大戶就是大戶，始終要壓你一頭。

（作者系藝術評論家、策展人）

石建邦，藝術評論家、策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