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安家的二叔,是我小時候眼中最有出息的親戚。他常年在外,像一只候鳥,只有春節才偶爾飛回村里。對于我來說,他大抵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因為我發現,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村里人人都贊譽,靠著讀書改變命運的高材生。
我一直很好奇,一個家徒四壁,天崩開局的窮小子,在那個年代,是怎么從廣西的山溝溝里,走到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繁榮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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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子中秋節回家,我又見到了二叔。
二叔告訴我,他本科中南大學,在98年的時候考上了北京的研究生,開始在商務部研究所做海外資產的投資。這一年,我剛剛出生。
在我大概上小學的時候,二叔到了北京市屬的一個國企任職,二叔說他年輕的時候想法很多,想在大城市里有所作為,混著混著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二叔只用幾句話,就輕描淡寫地把他村里人都好奇、猜測、羨慕的前半生經歷略過了。但是我知道,二叔的故事一定充滿了曲折和坎坷。只是苦難這種東西,說出來矯情,咽下去又硌得慌。在我們的眼里,他就是最有出息的那個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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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圓宴散了大半,大家都湊在客廳嘮家常。二叔拎了半箱江小白,拉著我們幾個二十五六、三十出頭的小輩圍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他給每個人面前的玻璃杯都倒得半滿:“都來嘗嘗,聽說這酒都是20年生產的,變好喝很多。”我們笑著起哄,說他是年紀大了口味變了,他也不反駁,只是又給自己續了點酒,話匣子慢慢打開。
他說我們這個年紀,別總想著一步登天。他說選擇比努力重要,但如果不努力,連選擇的資格都沒有。他還說家永遠是最后的根,愈發覺得自己像斷了線的風箏。他說得語重心長,我們酒杯碰了一次又一次。
我問二叔,如果回到當年,他還會去北京嗎。二叔說,已經50多歲的人,沒什么可以假設的了。以前30多歲,40歲的時候會有各種假設各種想法。后悔、迷茫、矯情,都不是50多歲的人該有的情緒。
那晚的酒話并未持續到夜深。第二天清晨,二叔便如一只準時的候鳥,再次振翅,飛回他在北京的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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