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9月,朝鮮戰場的萬米高空,一場驚心動魄的空戰剛剛落幕。志愿軍飛行員楊漢黃駕駛米格-15戰機擊落美軍F-86后,戰機突發故障,他果斷啟動彈射裝置。當降落傘在空中緩緩張開時,眼角的余光卻讓他渾身一緊——三十米外,一抹紅色身影正隨氣流漂浮,敵人竟近在咫尺!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摸向腰間,冰冷的佩槍瞬間出鞘,槍口穩穩鎖定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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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在生死瞬間仍保持鎮定的飛行員,有著一段遠比這場空戰更傳奇的人生。從陸軍醫務兵到空軍戰斗英雄,再到海軍少將,楊漢黃用一生完成了中國軍史上罕見的“三棲跨越”,而這一切的起點,始于一個15歲少年的參軍夢。
1945年,江蘇啟東縣向陽村的貧苦少年楊漢黃,在抗戰勝利的歡呼聲中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決定。這個被村民稱為“小大人”的15歲少年,瞞著家人徒步數十里趕到曹家鎮,堅定地加入了新四軍隊伍。起初,他被分配到后勤崗位,負責傷員救治和物資轉運,別人嫌苦嫌臟的活,他總是搶在最前面,扛上藥箱就跟著部隊奔赴前線。
盡管年紀尚小,楊漢黃在處理傷員時卻有著遠超同齡人的沉穩。入伍十八天后,他被調入衛生隊系統學習醫術,包扎、止血、注射等技能日漸嫻熟。一次行軍途中,一名戰士被流彈擊中大腿動脈,鮮血噴涌而出,軍醫尚未趕到,情況危急萬分。楊漢黃臨危不亂,迅速解下自己的褲腰帶緊緊勒住傷員大腿根部止血,隨后用干凈的布條巧妙處理傷口,硬是從死神手中搶回了戰友的生命。憑借這份冷靜與專業,他從連隊醫助逐步晉升為營部醫生、醫務副所長,足跡遍布淮海戰役、渡江戰役等數十個戰場。
命運的轉折發生在1950年。當時空軍在全國選拔飛行員,標準嚴苛到近乎挑剔,楊漢黃所在部隊恰好是候選單位,他作為醫務人員參與體檢工作。令人意外的是,全團數十名士兵中,唯有他自己完全符合各項身體指標。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參與選拔,卻憑借優異的表現一路過關斬將,順利通過南京軍區復檢,正式成為一名空軍學員。
彼時的中國空軍尚在初創階段,新鄉航校的訓練條件極為艱苦:教材匱乏,戰士們只能相互傳閱手抄本;飛行器老舊,許多戰機是修復后的戰利品,每一次試飛都伴隨著極高風險。但楊漢黃從未退縮,白天他刻苦練習操作技巧,晚上就鉆進教材鉆研飛行力學,常常通宵不寐。1951年1月2日,當他第一次在教官的帶領下駕駛戰斗機升空,萬米高空的壯闊景象讓他熱血沸騰,也更加堅定了他守護這片天空的決心。六個月后,他以優異成績畢業,成為一名正式的空軍飛行員,隨即奔赴朝鮮戰場。
1952年秋天的這次空戰,是楊漢黃的首次實戰。他駕駛編號“215”的米格-15戰機,與15架戰友戰機組成編隊在鴨綠江上空巡邏。作為僚機組長機,他時刻警惕著周圍空域,突然,四個幾乎與天空融為一體的黑影闖入視線——那是美軍最先進的F-86戰機,正以低位掠行的方式準備偷襲。此時無線電信號被干擾,無法準確傳遞信息,楊漢黃當機立斷,在頻道中吼出“發現敵機”后,立刻推滿油門脫離編隊,果斷拋棄副油箱發起攻擊。
劇烈的離心力讓他血液涌向腳底,視線發黑,但他緊握著操縱桿,精準射出的曳光彈打亂了敵機節奏。趁著敵機慌亂之際,他迅速調整姿態,瞄準鏡鎖定目標后按下發射按鈕,三門機炮同時怒吼,敵機尾部冒起濃煙,隨即爆炸墜毀。然而勝利的喜悅轉瞬即逝,另外三架敵機迅速圍攏,密集炮火擊中了米格-15的升降舵,戰機失控顫抖,告警燈瘋狂閃爍。楊漢黃深吸一口氣,拉開座艙蓋,啟動了彈射裝置。
萬米高空零下四十度的嚴寒中,強烈氣流如刀片般刮過臉頰,楊漢黃在半空中翻滾,降落傘打開時的巨大拉力讓他胸腔劇痛。意識模糊間,他猛然發現三十米外有一抹紅色身影,本能地斷定是敵人,立刻拔出佩槍對準目標。可隨著高度降低,視線逐漸清晰,他才哭笑不得地發現,那不過是自己降落傘上用于標識身份的紅綢帶,一場虛驚讓他懸著的心終于落地。
被朝鮮民兵營救后,楊漢黃休整不久便主動請戰。1952年12月20日,他再度升空,在大同江上空與美軍F-4U戰機群遭遇。面對經驗豐富的美軍王牌飛行員,楊漢黃沒有硬拼,而是假裝松懈誘敵深入,再從盲區突然折返,精準擊中敵機,完成了第二次擊落敵機的壯舉,從“新兵英雄”成長為“實戰老兵”。
1954年,抗美援朝戰爭結束,楊漢黃所在部隊改編為海軍航空兵,他又成為一名海軍飛行員,完成了從陸軍、空軍到海軍的“軍種三級跳”。在32年的飛行生涯中,他先后遇險16次,無論是機械故障、惡劣天氣還是戰斗損傷,都憑著冷靜與精湛技術化險為夷。1988年,他被授予海軍少將軍銜,成為共和國罕見的“三棲將軍”。
退役后,76歲的楊漢黃從零開始學習拼音和電腦,歷時四年寫下18.8萬字的回憶錄《峰云浪跡》。這本書沒有華麗辭藻,卻以真實細膩的敘述,記錄了一位平凡少年在戰火中的成長。如今,這部回憶錄被軍事博物館、抗美援朝紀念館等多家單位珍藏,成為那段崢嶸歲月的珍貴見證。
從江蘇鄉村的貧苦少年,到萬米高空的戰斗英雄,再到海軍少將,楊漢黃的人生軌跡,恰是中國軍人忠誠與擔當的生動詮釋。他的故事告訴我們,英雄從不是天生的,那些在平凡崗位上的堅守與拼搏,那些在生死關頭的勇氣與智慧,終將讓平凡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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