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3年，蔣軍飛行員徐廷澤駕駛F-86戰機投奔大陸，后來他怎樣了

1954年夏天，福建東山島雷達站第一次把對岸的噴氣機信號記錄在出勤日志上，值班員王忠平隨手寫下幾個字——“速度快，未入我空域”。誰也沒想到，九年后，一架相同型號的飛機會主動闖進雷達屏幕中心，而駕駛員正是日后在空軍圈內被反復提起的徐廷澤。

徐廷澤1917年生于重慶合川，抗戰爆發后考入黃埔軍校空軍班。十余年摸爬滾打，他在對日、對共、對美式訓練里都飛出了名氣。轉入噴氣機時代后，F-86“佩刀”成了他的座駕，蔣介石稱他為“能把飛機當馬騎的人”。這種贊許看似體面，實則暗藏隱憂——把王牌放到最危險的崗位，是蔣家班子一貫的手段。

1950年代末，臺島空軍日常演習越來越像作秀：上午飛行，下午舞廳，晚上俱樂部。徐廷澤無意迎合，他更關心老人及幼妹的書信。家書從上海轉寄香港，再漂洋過海到臺北，單程要等一個月。信里提到的，是西南建設工地的新廠房、長江客輪的汽笛，還有“咱家門前的楠木樹已經比屋脊高”。對照腳下這塊巴掌大的海島，他心里不是滋味。

1959年，美援顧問強行把幾支戰斗機大隊打散重編，空軍內部的裙帶關系暴露無遺。有人借機會升職，也有人被邊緣化。徐廷澤直言“飛不飛都得講關系，這算哪門子軍隊？”一句話得罪多方，此后他幾乎月月被點名執勤外島，既危險又無前途。那段時間，他常把地圖攤在宿舍床頭，用鉛筆在海峽上空劃一道虛線，“到這兒就能返家”，這是室友張自強后來回憶的場景。

1963年5月，總部下發新飛行計劃，徐廷澤被安排帶兩名新手進行編隊科目，時間定在6月1日。對外只是例行教學，對他來說卻是最后一塊拼圖。深夜的機庫里，他反復檢查那架機身編號“0103”的F-86，油料、氧氣、儀表，一項不漏。另一名技師疑惑道：“隊長，這么細啊？”徐廷澤只點頭，“遠一點的航程，得穩妥。”

6月1日07時45分，三機編隊從臺中起飛。爬升至8000米后，僚機二號報告燃油指示器異常，被指揮部命令返場。徐廷澤順勢將高度拉到9000米，隨后一個輕微橫滾，把航向轉向295度。地面立即呼叫：“0103，偏離航線，立即糾正！”回應卻只有沙沙電流聲——無線電已被他關斷。

十分鐘后，臺空軍緊急起飛四架F-86截擊。雙方距離迅速縮短到30公里。面對昔日同僚，徐廷澤沒有開火，而是用側翻、俯沖、云中穿插等動作擺脫跟蹤。高機動耗油極快，進入大陸海岸前，他計算剩余燃油只夠一次降落。云底很低，城市跑道難辨，他決定拿大勇氣賭一把——沿海灘向北搜索簡易機場。

龍田機場就在此刻闖入視野，細長的白色水泥帶像被雨洗過的刀鋒。地面高炮緊盯陌生目標，炮手張瑞東喝令：“再近兩百米就開火！”與此同時，空中的F-86放下起落架、切斷武器電門，姿態平穩無任何攻擊動作。指揮員果斷下令暫緩射擊。八點三十三分，飛機滑抵跑道盡頭，機輪冒出煙霧后安靜停住。

艙蓋開啟，徐廷澤脫下氧氣面罩，第一句話是：“同志們，我回家了！”守衛戰士略顯吃驚，但風雨里，誰都能看出這句普通話里沒有敵意。臨時審查結束后，他被護送至福州，隨后乘軍機抵達北京西郊機場。6月4日，空軍領導劉亞樓、吳法憲出席歡迎茶話會，贈予起義證明書與獎勵金，金額折算為2500兩黃金。會議室不大，掌聲格外響亮。

進入人民空軍后，徐廷澤被任命為航空學院教官，軍銜少校，講授噴氣機戰術課。同僚記得，他上課無需講稿，手持粉筆即可把F-86和米格-17的推力曲線與能量機動關系畫得清清楚楚。學員打趣：“徐教員講飛機，比廚子講川菜還帶勁！”這種輕松氣氛，在此前的國民黨部隊幾乎不存在。

1965年，他在一次文體活動上認識解放軍文工團舞蹈演員賈秀君，兩人于翌年登記結婚。婚后誕下一子一女，哥哥徐大志、妹妹徐小瀾均進入空軍航空大學。兄妹倆年滿十八周歲那天，徐廷澤給每人買了支英雄鋼筆，只說了六個字：“飛得高，飛得正。”

徐廷澤沒有被安排參加實戰，而是專職訓練與翻譯外文資料。冷戰高峰期，蘇制蘇-15與美制F-4的資料都需對比，他憑多年的英文本領承擔了大量編譯工作。1973年，他帶隊編寫的《噴氣機能量機動理論淺析》在空軍系統內部發行，成為當時的教材之一。

進入21世紀后，老人身體每況愈下。2005年5月，徐廷澤病危，子女同時趕到病房，他低聲提起那份編號“0103”的飛行日志，讓兒女代為保存。5月24日凌晨，他在首都醫科大學附屬醫院離世，享年七十七歲。

后來人整理遺物時發現，那本飛行日志的最后一行寫著：“63.6.1，見云縫透日光，知前路可期。”字跡依舊剛勁。干部檔案里的評語也極簡：“政治堅定，技術過硬，作風正派，起義有功。”往后的空軍史料，提起早期噴氣機起義者時，總會把他與昌濰的栗光緒、寧波的劉善本并列。至于個人情感，他只留下一句隨筆——“能落地的地方，就是祖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