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朝鮮大同江上空,1952年冬,零下二十度。米格-15機尾劇烈顫動,黑煙拉出長長一縷,警報在駕駛艙內持續尖叫。楊漢黃抬頭時,看到另一架敵機也在急速下墜。敵方飛行員突然彈出座艙,白傘在空中炸開。兩人就這樣,在萬米高空同時被拋向大地。
這不是訓練,也不是演習。那是他人生中第二次空戰,也是第二次擊落敵機。可這一次,他自己也沒能活著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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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機械員到殲擊機飛行員
1945年秋,常德。軍政混亂,青年征兵不斷。楊漢黃剛滿十七歲,報名前沒有猶豫。部隊要人,他不管前線后方。分配后,進入機械兵行列,做的是車輛維護和武器維修。整天和油、鐵、機床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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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經歷,后來成了他命運的轉折。
1949年,新中國成立。空軍籌建,部隊選拔第一批飛行員,不要干部子弟,不要文藝兵,要動手能力強、頭腦反應快的人。楊漢黃在晉察冀軍區通信兵營,接到抽調通知,前往東北,接受蘇式飛行員訓練。
訓練極苦。課表從早上五點開始,夜間還有模擬雷達指引。跑道是水泥裸地,米格教練機故障率高,常因起落架故障沖出邊界。有人掉下來摔斷腿,有人沖出跑道直接爆炸。第一年,淘汰率過半。
楊漢黃撐下來了。初教、中教、高教,三階段飛完后,被調入剛組建的第3師殲擊機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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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正是1950年冬。
那一年,朝鮮戰局突變。美軍登陸仁川后,戰線急轉直下。中國決定出兵。空軍原定三年建成,臨時提前,打了補丁就往鴨綠江方向調。還沒完全成體系的航空兵,臨時組成“志愿軍空軍”,第3師就是骨干。
楊漢黃隨部隊進入集訓狀態,地點設在西安、閻良、奉節等西部機場。封閉訓練。教練員每天組織模擬空戰。地面拼圖模擬敵我編隊,空中緊貼戰術射擊,飛得慢不行,轉向慢也不行,反應慢直接退回地勤。
飛行任務量遠超正常強度。楊漢黃在一個月內飛了96小時,飛機基本不停地“加油–檢查–再飛”。幾次飛完落地,艙蓋打開人就癱下去,助理兵直接把他拽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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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不允許請假、不允許掉隊。冬訓期間,天氣惡劣。米格-15主輪經常結冰,起飛時方向偏航,落地剎車延遲。飛行員上天之前要檢查三次降落傘,每次都要“封號簽字”。
他沒想過會真打仗。但到了1951年底,第3師被點名整建制入朝。他才意識到:之前的訓練,是在命里賭下一口活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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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交戰,一擊命中
1952年9月17日,凌晨。
遼寧寬甸,預警雷達發現敵機接近。指揮所立即下達起飛命令。楊漢黃坐進米格-15駕駛艙,機械鎖拉起、儀表復位、氧氣接通。座艙蓋“砰”地一聲關死,世界瞬間安靜了。
起飛指令一響,地面震顫。他跟在編隊第二架,依次滑出跑道,升空后迅速拉高。進入云層那一刻,他知道:再下來,就不是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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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空交戰發生在東港以東上空。美軍F-86戰機3架編組,從海面方向突進,飛行高度保持在一萬米。志愿軍米格-15兩個中隊迎擊。云層遮擋極多,雷達指引延遲,目標反應要靠肉眼判斷。
楊漢黃從雷達指引中脫離,單機繞行,企圖從敵機后方斜角切入。
高度在九千米。他把機鼻對準一個閃光點。不是很清楚,但輪廓像F-86。拉桿、壓桿、扳槍,全是肌肉記憶。
第一串短點射命中尾部,對方拋出燃燒帶,失速下墜。他跟了兩秒,沒有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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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實戰射擊,第一次真正擊落敵機。
回程途中,他注意到自己座艙右側儀表玻璃破裂。液壓下降,氧氣供應出現波動。他努力穩住機體,拖著傷機落地。落地后機腹冒煙,右起落架癱倒。他自己跳出來,救護車和搶修車剛好趕到。
他坐在地上喘氣,雙手冰冷。那晚他睡不著,耳邊一直是敵機尾焰的爆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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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空軍作戰科正式認定戰果,擊落F-86一架,由楊漢黃單獨完成。整場空戰持續不過五分鐘,他只開火兩次。
從那天開始,他被列入“高頻戰斗員”名單。不到一個月,他又飛了十余次實戰任務。每次起飛前,他只說一句話:“別弄壞飛機,能飛回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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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出擊,跳傘脫險
1952年12月17日,清晨,朝鮮大同江上空云層低垂,能見度極差。機場跑道結著一層薄霜,戰斗準備從凌晨四點開始。第3師接到指令,美軍戰機攜帶干擾設備與F4U編隊進入江南空域,企圖破壞交通線與橋梁。楊漢黃在編隊第三位,接令升空。
這次任務不同于以往,敵機數量多,機型混雜,方向分散。起飛前不清楚具體目標,只知敵人行動頻繁,有轟炸掩護。所有出擊飛機都掛實彈,油量加滿,預計空戰時間會比以往更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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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時32分,米格-15編隊起飛。爬升到七千米后,指揮所通過無線電通報敵機在江南上空集結。楊漢黃所在編隊迅速調頭下潛,進入攻擊航線。
空戰首先在江北打響。敵方電子干擾機掩護F4U突進,幾乎所有通訊信道出現雜音。地面控制信號中斷,只靠飛行員視覺判斷敵我方位。
接敵不到五分鐘,他發現左翼后方有敵機從高空俯沖。迅速翻滾轉向,以大坡度壓下高度,切入攻擊曲線。目標是一架藍灰色F4U,飛行高度在六千米,速度快,但轉彎半徑大。楊漢黃抓住間隙,在其右轉時從側后貼近,連續射擊兩次,擊中敵機尾部。
敵機下墜,旋轉翻滾,最后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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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來得及調整方向,又一架敵機從右前方突入,速度極快,角度極刁。他剛拉起機頭,座艙猛地一震,機體右側被穿透,警報燈接連閃亮,液壓、燃油、電源幾乎全部損毀。
米格-15開始失控,儀表盤變成死板黑框。拉桿無反應,操縱面僵死。他知道自己已無法操作這架飛機。
必須跳傘。
迅速確認高度、姿態,拉開頭盔防風罩,右手拽住彈射手柄,左手護住胸帶。座椅猛地彈出,氣流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寒風如刀,皮膚被瞬間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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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半失明狀態下,他打開降落傘。接著,他看到另一個白色降落傘,從不遠處緩緩展開。
是一名敵飛行員。
那人從另一架被擊中的F4U跳出,位置略高于他,相距不到四百米。楊漢黃無法判斷對方有沒有武器。強光晃得他睜不開眼,但他本能地摸向腰側的手槍。
他想起出發前教官說的話:“敵人在空中能開槍。”但他的右手已經麻木,身體半僵,槍套沒能打開。他只能盯著對方,提防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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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隨風漂移,方向不同,很快被風流拉開。地面接近,他看到一條小溪穿過冰封的林帶,落點就在不遠。
傘繩一松,腿重重落地。
他沒等解開降落傘,就向山坡方向滾去。冰層碎裂,膝蓋擦出血。信號槍被壓在背包下,費了幾分鐘才打出紅色彈。大約十分鐘后,志愿軍地面搜索分隊接到信號,把他從灌木叢中拖出來。
敵飛行員的降落點在三公里開外,搜索隊未找到蹤跡。也許落水,也許被友軍收容,楊漢黃不再追問。
這一仗,他活了下來,但米格-15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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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還之后,再無起飛
回到基地后,楊漢黃沒有再登上戰機。
這不是懲罰,也不是調動,而是決定。作戰指揮部認為:一個飛過20多次實戰、一人擊落兩架敵機的飛行員,應該留下傳承經驗。
他調任空軍教導團,成為飛行理論講師。
調令發出第二天,他把自己飛行日志最后一頁寫上兩句話:“1952年12月17日,第二次空戰;跳傘生還。”日志被封進檔案室,再未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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訓練基地遠離前線,沒有戰斗氣味。教室是土房,黑板是木板刷漆,課桌全靠工兵搭的。學員們都穿著棉制服,腳下是稻草墊子。他每天上兩節課,講機動戰術、講空戰射擊、講編隊防御。
他說得最多的是:“打得贏的是技術,活得下來的才是飛行員。”
學生問他那次跳傘到底怕不怕。他不說。他只講——座艙拋出那一刻,心是空的,世界沒聲音。
那次之后,他不再穿飛行服。換成講師制服,肩章調了兩次,始終不提自己的戰果。他只在每年烈士紀念日前一天,給學員講那場空戰。講完,誰問都不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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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年后,他退役,搬回常德,低調生活。
那年他93歲,眼花、腿顫,說話斷續。但講到空戰,他只說了一句:
“我跳了傘,敵人也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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