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
五月的蘇州，枇杷剛黃，繡球花初放。太湖煙波浩渺，漁船上銀光閃爍——這是“太湖三白”上市的時節。而在古城小巷，雞頭米（芡實）的清香也從家家廚房飄出，與湖鮮完成一場清雅約會。
太湖三白指白魚、白蝦、銀魚，因色澤銀白得名。這三種水產對水質要求極高，必須太湖活水養育，離水即亡，故格外珍貴。蘇州人對待它們極盡溫柔：清蒸白魚只需姜片與酒，白蝦鹽水焯燙，銀魚炒蛋或燉豆腐，力求呈現本味。
雞頭米則是水八仙之一，長在太湖邊的淺塘中。農人破開帶刺外殼，取出珍珠般的米粒。新鮮雞頭米軟糯帶甜，與三白搭配相得益彰——銀魚雞頭米羹、白蝦炒雞頭米、白魚雞頭米湯，每一道都是初夏的味覺詩篇。
在東山鎮的農家，我嘗到了陸阿姨做的銀魚雞頭米羹。她丈夫清晨捕回三白，她現剝雞頭米，灶火映著慈祥面容。“蘇州菜啊，就像蘇州話，要軟糯清甜。”羹湯勾薄芡，銀魚如云中游絲，雞頭米似星子點點，撒上香菜末，喝一口仿佛吞下整個太湖的春光。
陸阿姨的女兒是園林設計師，她說蘇州飲食與園林一脈相承：“都是借自然之景，成人工之妙。你看雞頭米的圓潤，不就是月洞門？銀魚的飄逸，不就是曲廊？”這番解讀讓尋常菜肴頓生詩意。
傍晚坐在太湖邊，看晚霞染紅水面。漁舟唱晚，清風送來荷香。忽然理解蘇州人為何追求“清鮮”——在這片豐饒水土上，過度調味反而辜負了天地饋贈。就像蘇州園林不追求宏大，但求在方寸間見天地；蘇州菜不追求濃烈，但求在清淡中顯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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