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云老師是一位老知青,當年在陜北插隊落戶期間他娶了陜北農村婆姨,娃娃兩歲時考上了大學。進城上學時,老丈人一席話令他心里很難受。最終,他把農村婆姨和娃娃接到了城里。
這段知青往事是文友“冰凌花”老師給我講述的,根據“冰凌花”老師的講述,我編寫了這篇文章,分享給熱心的讀者朋友們。
1969年初,是一個不平常的日子,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有數以萬計的北京知青乘坐知青專列離開北京,來到了革命老區陜北,開啟了到廣闊天地大有作為的知青生涯。初中畢業的王慶云就是1969年1月中旬和同學們一起乘坐知青專列離開北京的,那年他剛過完了十七歲生日。
要說王慶云吧,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八歲那年,他的母親因病去世,那時他剛讀小學二年級。需要母愛呵護的年紀突然遭遇這么大的不幸,王慶云傷心欲絕哭了個天昏地暗,連續五六天高燒不退,最后燒成了肺炎。好在醫治及時,才保住了一條命。王慶云十二歲那年,他父親再婚,繼母雖然很善良,可她還有一個九歲的女兒和一個七歲的兒子,又沒有工作,王慶云并沒有得到多少母愛。
到陜北插隊落戶時,王慶云的同學都攜帶了很多行李,全新的被褥,全新的棉衣,有的同學還穿上了當時很時尚的海軍藍棉大衣。王慶云家因為家里條件不好,沒有全新的被褥和棉大衣,只有簡單的行李,那件新棉襖還是姑姑給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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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北的土窯洞(圖片來源網絡)
當時正是一年中比較寒冷的季節,陜北黃土高原的冬季比北京還冷,到達陜北后,王慶云他們被分派在延安地區的孔家溝大隊,他們七名北京知青分在了孔家溝四隊,因為隊里沒有可供知青們一起居住的地方,四隊的孔繁秋隊長只好安排大家分散開借住在老鄉家中。
王慶云借住在社員李廣成大伯家,和李廣成大伯家的大小子李吉年住在一空土窯里,睡在一鋪土炕上。
李廣成是四隊的保管員,他家四口人兩個娃娃,家里有三孔土窯,算是孔家溝比較富裕的人家。李吉年當年十八歲,比王慶云大一歲,他沒讀過書,只會歪歪扭扭寫自己的名字。李廣成家的二女子叫李麥玲,當年十五歲,也沒讀過書。因為當時孔家溝的婆姨女子很少有人出山勞動,李麥玲就在家跟她媽學做家務,有時也到山上放羊或割豬草。
家里來了北京知青借住,李廣成一家人都很高興,很熱情,李吉年把熱炕頭讓給了王慶云,把自己的鋪蓋卷挪到了炕梢上。李大媽(李廣成的婆姨)看王慶云的被褥都很薄,就把她家拿床平時舍不得鋪的狗皮褥子拿出來,鋪在了王慶云的褥子下面。
陜北的冬季是農閑時節,隊里沒什么農活可干,孔隊長有時帶領社員往山上挑糞,有時帶領社員們幫隊里的飼養員挑土給生靈墊圈,沒啥農活,就讓社員們去打柴。那時陜北很少有人燒炭,鄉親們一年四季燒火做飯,都離不開燒柴。
臨近春節的時候,王慶云也跟著李大伯(李廣成)父子倆去打了一趟燒柴。第一次去打柴沒有經驗,王慶云從陡坡上滑了下來,被溝坡上的酸棗樹枝劃破了棉襖袖子,棉絮都露了出來。
打柴回來,看王慶云的棉襖露了棉絮,手上還劃破了一道口子,心疼的李大媽夠嗆,她扒拉著王慶云看了一圈,確定沒傷到哪,才算放心了。李麥玲趕忙端來熱水讓王慶云洗手洗臉,然后又去端菜端飯。
那天晚上,李大媽把王慶云的棉襖拿到他們居住的窯里,借著微弱的煤油燈光,把劃破的棉襖袖子縫補好,又找了一塊舊粗布和一些舊棉絮,給王慶云縫了兩個暖袖。王慶云的棉襖袖子有點短,她怕他凍手。
第二天穿上棉襖,看著劃破的棉襖袖子縫補得很細致,幾乎看不出縫補的痕跡。再摸摸那兩個暖袖,王慶云心里很溫暖很感動,無聲的淚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之后的日子,李大媽再也不讓王慶云上山打柴,挑水都不讓他去,他天天吃現成飯,衣服臟了,也是李麥玲幫他洗,他就像李大伯家的客人。每天吃飯的時候,李麥玲就會站在窯門口,很親切喊一聲:“哥,吃飯哩。”王慶云的暖水瓶,也都是李麥玲幫他灌熱水,她還囑咐王慶云:“哥,你洗臉的時候,臉盆里倒點熱水,清早起來水甕里的水都冰手。”
后來漸漸和李大伯一家熟悉了,王慶云就主動提出教李吉年識字認字。起初李吉年不想學識字,他說農民識字沒甚(什么)用,你們北京知青都有文化,不照樣到陜北來當農民嘛。王慶云拿出一張報紙讓李吉年看,李吉年搖著頭說不認識,王慶云拿起報紙說:“這是《人民日報》,報紙上說的都是國家大事,你要是天天跟我學習識字,你也能讀書看報。”
在王慶云的鼓勵下,李吉年天天堅持學習識字寫字,一晚能學會十幾個字,第二天還能一個字一個字寫出來。聽說哥哥跟著王慶云學習識字了,李麥玲紅著臉對王慶云說:“哥,我能跟著一起學習識字嗎?”“可以呀,只要你愿意就行。”王慶云笑著說道。
每天晚飯后,王慶云都會認真教李吉年和李麥玲兄妹倆識字寫字,天天都堅持學習一個小時。王慶云也跟著李吉年學說陜北方言,他說這叫互相學習。空閑時間,王慶云也會翻看一下高中課本,他打算自學高中課程。
在李大伯家一住就是大半年,等忙完了麥收,忙完了夏鋤,隊里才給他們北京知青打了新窯,成立了知青點,王慶云就搬到了知青點和同學們一起吃住了。在李大伯家借住了大半年,王慶云和李大伯一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李大媽給予了他母愛一樣的溫暖,他發自內心地感激李大伯一家。
自從北京知青來插隊,婆姨女子們看北京女知青也出山勞動掙工分,婆姨女子們也開始出山勞動了。每天出工勞動和收工回家的路上,李麥玲都會和王慶云走在一起,聽他講北京城的生活故事,問他北京的馬路是什么樣的,還問他北京天安門有多高。勞動歇歇的時候,李麥玲就讓王慶云教她識字,還叫上其他女子來一起學習識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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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網絡(圖文無關)
老話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一晃就是四年多,十九歲的李麥玲越長越漂亮,再加上受到了北京女知青的影響,穿衣打扮也有了變化,她和女知青站在一起,幾乎沒有什么區別了。日久生情這句話還是經得起推敲的,朝夕相處了三、四年,王慶云漸漸喜歡上了漂亮大方的李麥玲,他發現李麥玲看他的眼神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以前李麥玲在他面前很隨意,后來和他在一起,一說話李麥玲就臉紅,總會低下頭不敢看王慶云。
那年秋后李吉年結婚娶了婆姨,王慶云隨了五塊錢的禮金。事后李大伯專門請王慶云來家里吃飯,飯桌上,李大伯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王慶云聽:“麥玲也十八九歲了,成了大女子,她的婚事也該考慮哩。咱隊孔會計家的女子才剛十七歲,都訂下了婚事。”
1974年冬季,王慶云回北京探親過春節,他父親問他在陜北生活得怎么樣?王慶云說那里的鄉親們都很淳樸善良,對他們知青特別關愛,特別是王大伯一家人,都是他的親人。王慶云父親難受地說:“家里也顧不上你,你要是能在陜北成個家,我也就不牽掛你了……”王慶云理解父親的難處,他沒有怨恨父親,他也不想讓父親為難,只要父親和繼母生活得好,他心里也就踏實了。
那次回到陜北,王慶云帶著北京的糕點去了李大伯家。分別一個月沒見面,再次見到王慶云,李麥玲眼睛里泛起了淚花。李麥玲的心事王慶云明白,只是當時知青招工進城已成大趨勢,王慶云心里一直在猶豫,他實在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接受這份感情。
過了不久,又有媒婆來給李麥玲提親,當時王慶云正好在李大伯家。媒婆走后,王慶云紅著臉對李大伯說:“大伯,你們要是不嫌我一窮二白,我愿意娶麥玲做婆姨。”
那年秋后,王慶云放棄了去縣農機鑄造廠當工人的機會,毅然決然和李麥玲領取了結婚證,成了第一個和當地農村女子結婚的北京知青。知青點空出來的那孔土窯,成了王慶云和李麥玲的新房。
婚后的生活很簡單很快樂,王慶云夫妻倆夜晚在知青點睡覺,白天回到家里吃飯,李大媽待王慶云就像自己的親兒子,比親兒子都親。婚后的第二年年根,李麥玲生了一個白胖的男娃,王慶云給娃娃起名叫王陜北,寓意一輩子扎根陜北的意思。
恢復高考后,王慶云的心開始不安分了,上大學是他從小的夢想,他干脆不出工勞動了,天天在家抱著書本復習到深夜。李麥玲希望自己的男人有出息,可又擔心他考上大學會變心,她心里很矛盾。
王慶云雖然早就自學完了高中課程,可結婚后他再也沒看過課本,高考前突擊了兩個月,
應該是準備不夠充分,結果名落孫山。王慶云不死心,還想再考,李麥玲就讓他在家復習功課,讓她媽幫著看娃,她出山勞動掙工分。
功夫不負有心人,1978年初秋,王慶云接到了延安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那一刻,他圪蹴在院子里,手捧錄取通知書嗚嗚痛哭。
去延安讀書的那天,他岳父拉著他的手,眼睛里閃動著淚花說:“慶云,你考上大學是個好事情,你去讀書我們也不能扯你的后腿,可娃娃還小,麥玲是個犟板筋,她一輩子就認準了你一個,往后你的位置高了,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和麥玲媽也不怪你……”李大伯話沒說完,圪蹴在地上抹起了眼淚。
那一刻,王慶云心如刀割,淚如雨下,他撲通跪在李大伯面前,難受地說:“爸,就算我當了縣委書記,也不會拋棄麥玲娘倆……”王慶云話沒說完,李大伯上前抱著王慶云的頭,爺倆緊緊擁抱在了一起。
大學畢業后,王慶云分配在延安政府機關工作,成了國家干部。直到1987年春天。李麥玲才享受了知青家屬待遇,被招工到延安機關生活服務處工作,在機關食堂做了一名炊事員,直到退休。
王陜北后來也考上了延安大學,畢業后當了一名兒科醫生。李麥玲退休后,就把她父母都接到了延安,給了父母一個幸福快樂的晚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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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絡
時間過去了這么久,當年到陜北插隊落戶的生活經歷王慶云還記憶猶新,每當想起當年去延安上大學時老岳父說的那些話,他心里就很難受,就隱隱作痛。王慶云老師說,當初李大伯一家給了他父母一樣的溫暖,李麥玲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就算給他一百個理由,他也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更不會拋棄結發妻子和親生骨肉的。
知青歲月雖漸行漸遠,可發生在那個年代的感人故事,將會廣為流傳,溫暖著一代又一代人。
作者:草根作家(朱成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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