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伍南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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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案地點:xxx省xxx市xxx縣公安局刑偵大隊
時間:2022年4月5日9點50分至11點30分
報案人姓名:伍xx
性別:男
出生年月日:1992年11月23日
文化程度:研究生
參加工作時間:2017年9月
工作單位及職務:北京xx集團測量部技術專員
報案人與受害人的關系:高中同學
以下為報案人自述:
陳韋是我的高中同學,他在北京的一家電視臺做攝像師。他跟一般職業攝像一樣,不善交際。平時一個人待著,但又特別愛好露營,喜歡拍些野外自然風光,而且總是自己一個人深山野營,離群索居。
每當他一個人在野外,我們都會互通微信確保他安全。他非常謹慎,無論到了多么偏遠的地方,都會小心翼翼地選擇信號覆蓋良好的路線。
我們雖然都在北京,但在那之前我們幾乎也有半年時間沒見過面了,去年冬天是我最后一次收到他的消息。
(問:具體日期是什么時候?)
(報案人:是2021年12月9日,下午2點半,我的手機突然振動。當時我正在開會,特別無聊。)
14點33分他發來:“我把車停在了一個村子里,聽說這附近有片野生溫泉。走出來快五公里路,應該快到了。”
“在哪個位置?現在特別冷吧。”
“雪特別厚,但不是很冷。這里太美了。”他發來一張照片,看起來正沿著山間流下的一條小溪往深處走。照片里地面堆滿了白雪,樹枝覆蓋著冰晶。我當時想他一定是去了東北的某個林區拍攝霧凇。(記錄人注:受害人手機照片數據已恢復)
“我可受不了。沒有暖氣冬天怎么活「微笑」。”我發了一個諷刺表情包,“等明年春天我才出得了門。”
他回復了一個狗頭表情。
下午5點他又發來一張照片,說找到了那片野生溫泉,打算在那里扎營待兩天。我們當天沒再聯系。(記錄人注:受害人手機照片數據已恢復)
第二天清晨,6點53分。他發來消息:“起來了嗎?”
“今天早起「暈」,9點要開個會。”他沒有立馬回復,過了幾分鐘我追問,“怎么了?”
“有點奇怪,我昨晚睡在溫泉邊。我剛起來,這里應該還有別人。”
“這附近的村民吧?”
“離這里最近的村莊也有差不多十公里,大清早的來這邊干嘛?”過了幾分鐘,他繼續說,“難道這人也在這待了一整晚?太奇怪了吧”。
“「狗頭」你不也在那里待了一晚嗎?上去打個招呼唄。”
“我想想。我現在其實可以看到他,就站在一個小山頭上。有點遠我看不太清。但他一直站在那里,完全不動。太詭異了。”
“看樣子肯定是個人,直直地站在那里,面朝著這邊。我觀察他有半小時了,一點都沒移動過。”
“這都行「瞪眼」?注意安全。我得出門了,有啥情況隨時告訴我。”
當天上午9點我們有個技術會。他再發來消息時,我正在開會。
9點15分。“我一直假裝沒注意到那個人,做了點吃的。這段時間他一點都沒動過。”過了十多分鐘,他繼續發,“我過去看看。”(記錄人注:9點28分)
差不多10點散會了,我才看到他的消息:“咋樣,那人沒什么事吧?”
“靠,就是個石像!”
“啥?”
“就是個這樣的石頭雕像,像真人一樣。外面居然還套了衣服。”
我等著他拍張照發過來,但過了好幾分鐘一直沒有收到。
“長什么樣,可能這附近有座廟?”
又過了幾分鐘,他才回復:“這里信號不太好,照片發不出去。感覺不太像是一般山里供奉的那種石像。外面套的是真的衣服,黑色夾克衫還有牛仔褲。夾克還是北面的,特別現代的衣服。面部雕得太丑了,怪嚇人的。五官應該還塞了別的東西填充過。”(記錄人注:受害人手機照片數據已恢復)
接著他繼續發:“我天,居然還有表情。在笑呢!”
我雞皮疙瘩起來了:“「吐」快拍張照,走到信號好的地方發給我看看。”
“夾克質量不錯,應該挺貴的。要不……「竊笑」「竊笑」”
“別亂搞了,還不知道什么狀況,也許附近還有其他人盯著你。”過了一會我覺得不對勁,“你這次露營帶了酒嗎?”
“「摳鼻」我回去泡會兒溫泉。今天得拍些延時。”(記錄人注:受害人遺留相機內存卡數據已恢復)
接下來一整天我都沒收到他的消息。到了第三天,凌晨,睡夢中我的手機振動不停。
“我帳篷外有人。”他的第一條消息發來的時間是凌晨3點33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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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著了聽到外面有聲音,外面雪下得很大。我以為是帳篷漏風了,睜眼看到帳篷上映著外面的人影。”
3點55分。他再次發來消息:“他們還在外面,我得捂在被子里悄悄用手機。他們應該還不知道我醒了。”
4點12分。“我包里有刀和斧頭,報警肯定來不及了。”
直到上午7點起床,我才看到他的信息,趕忙打電話過去,卻顯示對方不在服務區。
“你在哪?現在怎么樣了?”我只能發送文字消息,“最后報警了嗎?你是不是在東北,具體地址告訴我!!!”
我打開實時位置共享,然而他一直沒有回復。
8點56分,才終于收到他的消息:“我想給你打電話,這里信號不好打不通。”
“你終于回消息了!”
“雪停了,我沒看到有其他人。”他回復到。
“那邊什么情況,你還在那里嗎?”
“很奇怪,昨晚我睡著了,有人把那個石像搬來了我帳篷這里,現在就放在我帳篷外。昨晚我看到的人影就是它。這么重的石像居然能搬過來,真是詭異。”
“快回去吧,別在那待著了!”我開始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走回停車的地方大概要3-5個小時。到了我給你發消息。”
“「快跑」”我回復了一個表情。
“還有一件事我很不舒服。我的圍巾現在圍在那個石像的脖子上。昨晚睡前我是放在帳篷里的,肯定有人偷摸進來拿走掛在上面了。我現在不敢把它拿下來。”
“有換洗的T恤嗎?用它包住脖子,快走吧。”
當時我的手機屏幕上有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但接著消失了,他沒有回復。
過了中午,我想他差不多能走回車里了,問他到了沒。(記錄人注:12點47分)
13點33分,他總算回了消息:“靠,我的車胎被劃破了。電話還是打不通。才發現這里也有個石像。”
“村民干的吧?是不是停在人家門口了?”
“我車停在了一條小路的邊上,兩側都是房屋,我沒有擋住任何一戶。但感覺不太對勁,這里一個人都看不著。”
“都待在屋里吧。快去看看哪戶開了燈,有人住的家里肯定養了牲口。”
“我現在就在這個村子里。但我完全感覺不到有人生活的跡象,這里一丁點人的氣息都沒有。我來的時候都沒注意到這些。”他接著發,“我記得離這最近的一個小鎮有派出所,我當時經過看到了,開車大概四五十分鐘。不管了,我先過去。還好他們只劃破了一個輪胎。”
“好,注意別打滑了,到了馬上告訴我!”
下午3點,還是沒有陳韋的消息。我完全不能工作:“怎么樣,到派出所了嗎?”(記錄人注:15點7分)
15點45分,他回復了:“晚點跟你說。有些情況。”
“到底怎么了「驚恐」?”
下午5點的時候,他終于又發來消息:“不太安全,天已經完全黑了。汽車發動不了,我現在徒步往鎮上走。”(記錄人注:16點58分)
我打電話過去,顯示對方不在服務區。
“電話還是打不通嗎?到底怎么了!”
過了幾分鐘他才回復:“信號還是差,現在總算好點了,但我發消息還是得很久才能傳過去。我能看到鎮上的燈光了。晚點跟你說。”
18點35分,他發來了好幾條長段消息。因為信號不好,消息是陸陸續續發過來的。
“中午我本來要開車回鎮上,但是引擎怎么都發動不起來。那個石像當時就立在我駕駛座旁邊不到一米遠,發出一股惡臭,氣味特別難聞。手機那會兒完全沒有信號。我車里有個衛星電話,幾乎沒用過,不過好在電池有電。我終于打通了110,給我連上了最近那個鎮的派出所。
“后來事情就變得特別詭異。”他接著發,“派出所接電話的民警聽聲音是個大叔。一開始就是特別平常的語氣,問我叫什么,在哪個位置,外形特征什么樣,說開車過來接我。完全沒當回事的那種態度。
“但我跟他說了那個石像之后,他馬上就變了。沉默了好長時間,應該是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回我。我一開始嚇壞了,以為是信號又斷了。但他終于回了話,語調明顯變得特別緊張。
“他問我那個石像長什么樣。我先跟他描述了我溫泉扎營的地方那個石像的樣子,包括外面套了什么衣服,還有我的圍巾掛在它脖子上。然后又說了我當時車旁邊立著的石像。
“他問我車旁邊的石像外面有沒有套衣服,我給他簡單描述了一下。車旁邊那個石像上面什么也沒蓋,只是光禿禿的簡易人形,靠在墻邊甚至不太容易注意到。但它的表情跟溫泉旁的那個不一樣,沒有在笑,它幾乎沒有表情。氣味特別難聞,我當時都快吐了。
“我講完后他聲音總算鎮定了一點。他告訴我從鎮上去那個村子要經過一片山區,前一晚下了雪,所以山區的路會結很厚的冰,車子開過去得要一會兒。他特別嚴肅地跟我強調,讓我別在那等著,得趕快走,馬上離開那里。
“他讓我徒步跨過那片山區。他馬上開車過去,在靠近鎮子的山路入口等我,我們在那里會合。他讓我不要走大道,快步抄小路走。我要盡量遠離看到的石像。
“我當時情緒特別亂。我問他是不是有什么危險,那個石像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反復強調要我趕緊走,不要發出太大的動靜,別太顯眼,爭取在天黑前趕到地方。
“最后他還特意又問了一遍我穿什么顏色的衣服。我當時穿的是明黃色的沖鋒夾克,從遠處一眼就能看到的那種。他讓我把衣服翻過來穿,深色底子露在外面。我當時還有很多要問,但他最后催了一遍讓我趕緊走,就掛斷了電話。現在我還在趕路。”
當時看完他的那些消息,我的心怦怦跳,開始反胃。我從上午開始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問:你還從其它渠道了解了什么嗎?)
(報案人:沒有了,我那時只收到了他的消息。就是有種很不好的感覺,中午吃飯也沒什么胃口。)
(記錄人注:證人要求出門抽煙緩一緩,詢問人同意,5分鐘后報案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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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點48分,看完他長段的消息,我趕緊回復他:“你現在到了嗎?”
“還沒有,應該快了。”
19點15分,他再次發來消息:“我現在好累,有點撐不住了。還沒到那個地方。我可能走錯路了,現在得繞過一座山,應該只能穿過山路走了。”
“加油「大哭」”我那時只能這樣回復。
20點整,他發來消息:“我看到之前在溫泉的那個石像了。他就在山路旁的一個樹洞里,在特別高的位置。”
“「驚恐」我去,什么情況,發張照片給我看看!”
“不行,發不了,這里信號又不太行了。”過了幾分鐘才又發過來,“它就在樹洞里,差不多兩層樓高,面朝著我站的這邊。有液體流下來,看不清是什么。太恐怖了。”(記錄人注:受害人手機照片數據已恢復,但畫面過暗分辨不出細節。)
“別管了,快走吧!”我印象很深刻,打字時我的手在顫抖。
21點23分,“這里樹太多了,一點光都沒有。我現在完全看不清方向。我得找個地方先過一夜。”
“你在哪個位置?那個鎮叫什么名字?我再幫你報警。”
他直到凌晨2點都沒有回復。我躺在床上睡不著,這已經是他露營的第四天了。
2點10分。“那個石像越來越近了,現在就在我旁邊。我躲在一棵樹后面。艸,誰他媽在整我,他們到底要干嘛?太難聞了,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2 點12分。“我得開始跑了,他們應該知道我躲在這。”
“把刀拿出來吧,快跑!沒有警察來找你嗎?”
2點30分,他還沒有回復我。
凌晨3點,我再次發消息詢問他:“現在怎么樣了?”
他一直沒有回復,我等了十多分鐘,打了110。但我當時不知道他具體的位置,只能跟接警員報他的姓名和電話。我也不知道他的衛星電話號碼。接警員回復說他查不到外省公安系統的報警記錄。
3點30分,我再次給他發消息:“告訴我你的位置,那個鎮叫什么?我幫你報警。”
我后來又發了很多,但再沒收到陳韋的消息。后續好幾天都沒聯系上他,才去派出所報了案。(記錄人注:證人當天凌晨3點30分至7點3分共陸續發送13條消息)
(問:是最后一次收到被害人消息后過了三天,2021年12月15日,在北京市通州分局南苑派出所報的案是吧?)
(報案人:對,是的。后面就是一直配合你們調查了。陳韋手機里的照片能給我看看嗎?在北京的時候他們沒讓我看。)
報案人:(簽名)
記錄人:(簽名)(簽名)
2022年4月5日
附錄注:
北京市通州區南苑派出所接警后高度重視,立即開展偵查。通過追蹤受害人車牌信息,2022年1月5日定位到受害人車輛。位于xxx省xxx市xxx縣xxx鎮(原)xxx村,聯系轄區公安干警進一步偵查。該村莊已荒廢多年。車內無打斗痕跡,魯米諾檢測正常。附近十公里外的山谷,找到受害人的手機和衛星電話。根據恢復的數據,找到了受害人扎營的那片溫泉,因大雪覆蓋已無法查明是否存在打斗痕跡。手機聊天數據顯示,受害人失聯前3日內,僅和報案人及部分同事有過文字交流。受害人衛星電話通話記錄顯示,近半年無撥打電話或接收電話記錄。轄區接警中心查明無受害人報警記錄。
2022年4月2日,接到群眾報警,公安干警再次進入山谷搜尋。在山谷另一端一個樹洞里找到受害人所描述的石像。石像頸部環掛灰色圍巾,身披沖鋒棉夾克。夾克反穿,深灰色底子暴露在外面,明黃色防潮外罩蓋在里面。石像中空,內部塞滿腐壞肉制品,五官部位露出。DNA檢測顯示肉制品為豬肉、牛肉、羊肉混合物。
經調查未查到受害人下落,無實質性證據表明其已死亡或受到暴力傷害,將陳韋列為失蹤人員進一步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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