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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佛經記載來看,佛陀對于幻術、魔法這一套并不認同,他要求他的信徒“不幻不偽,賢善質直”。在追求最終智慧解脫的佛陀來看,幻術是一種邪行,是應該杜絕的技藝。
既然如此,佛教僧侶應該不用幻術才對。但事實并非如此,為了傳教的需要,天竺、西域佛教僧團普遍使用了幻術和魔法手段。雖然不同的僧人有著自己不同的宣道傳教能力,但是,他們所發揮“神異”的地方,無非就是在當時技術落后的環境下,使用一些取巧的小手段,或以某些不為人知的技術為信徒或民眾解決難題。甚至,我們在文獻中見到的一些“神異”,其實可能就是一種“善意的吹牛”,如“日行千里”什么的。
要征服古代社會中那些滿腦子神神鬼鬼的上層統治者,光靠說理不行。三國時期在東吳傳教的康居國僧人康僧會說服孫權支持佛教,靠的就是這種小把戲。
據《出三藏記集》卷13、《高僧傳》卷1、《開元錄》卷2等載,康僧會祖籍康居,世居天竺,因其父經商而移居交趾,十余歲父母雙亡后即出家。三國吳赤烏十年(247)至建業,因請得舍利而令孫權嘆服,為之立建初寺,是為江南佛寺之始。僧史文獻中記載的康僧會“請舍利”事件極具戲劇性,可能就是一種幻術的施展。
吳赤烏十年(247),康僧會到建業,營立茅茨,設像行道。但是當時的東吳之地,只見過佛教信仰居士,從沒見過像康僧會這樣剃發易服的出家僧人,所以紛紛懷疑他不是個得道之人,于是,孫權召見康僧會,他們之間有一段很有趣的對答:
〔孫權〕召會詰問:“有何靈驗?”會曰:“如來遷跡,忽逾千載。遺骨舍利,神曜無方。昔阿育王起塔,乃八萬四千,夫塔寺之興以表遺化也。”權以為夸誕,乃謂會曰:“若能得舍利,當為造塔。如其虛妄,國有常刑。”
而康僧會隨后恭請舍利的舉動更為驚心動魄,幾乎就是一場無中生有的幻術表演:
潔齋靜室,以銅瓶加幾,燒香禮請……既入五更,忽聞瓶中槍然有聲,會自往視,果獲舍利。明旦呈權,舉朝集觀,五色光炎照耀瓶上。權自手執瓶,瀉于銅盤,舍利所沖,盤即破碎。權大肅然驚起,而曰:“希有之瑞也。”……由是,江左大法遂興。
文獻中康僧會請舍利的這段記載,是他作法三七,到了21天之后才進奉孫權的。要么舍利是其預先帶來,要么就是在這21天之內又想了別的辦法達到了目的,總之,他的行為必須包裝為“作法”這樣一種儀式,用這種看起來“無中生有”的幻術類手段才能征服為難他的權勢者孫權。
法術中最普遍應用的,就是日行千里、滅火、出水、通鳥獸語、伏虎,等等。
(1)通鳥語的安世高與能伏虎的竺佛調
僧人傳教與修道,無論在山寺還是行進在途中,跟一般人相比,同飛禽走獸單獨或面對面接觸的概率要高得多,所以他們至少要掌握一些應對野生動物的知識和能力。如佛陀耶舍13歲的時候,跟隨老師于遠行曠野逢虎,他老師想避開臥虎走別的道路,佛陀耶舍判斷說:“此虎已飽,必不侵人。”虎一會兒果然離去了。這個事例說明,遠行傳道的僧人對于野獸行為的判斷力,是一項必須具備的能力。
東漢末年,大約在漢桓帝時期活躍在大江南北的安息國僧人安世高,就有許多神異傳說,僧傳說他精通外國典籍及七曜五行醫方異術,最為稱道的是精通鳥獸之聲。據說他在西域的時候,跟一同修道的僧人們在道上前行,忽然見到一群燕子嘰嘰喳喳地飛過,安世高就對同伴們說:“燕云應有送食者。”走了不久,果然有信眾來迎接他們,送來了食物。
伏虎最有名的是來自天竺的竺佛調和耆域。竺佛調是東晉十六國時期僧人,據《高僧傳》記載,他是佛圖澄弟子,住常山(治所在今河北真定),后不知所終。竺佛調跟他的老師佛圖澄一樣,也有高明的醫術,所以所居山寺附近的信徒往往都到他的寺中就醫。令弟子和信徒們不解的是,竺佛調經常自己單獨進山,很長時間才回來,大家都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有一次有人偷偷跟在他后面,山行數十里地,到天暮時分大雪紛飛,只見竺佛調進入山巖間的老虎窟中借宿。一會兒,老虎也回來了,跟竺佛調一起在虎穴中相安無事地各自休息。只聽得竺佛調對老虎說:“我奪汝處,有愧如何。”老虎聞聲居然乖乖起身下山去了,躲在一邊看的弟子直嚇得心驚膽戰。另一個伏虎有名的耆域是晉代僧人,晉惠帝末年自天竺經扶南來華,據說在從襄陽過江后到洛陽的途中,耆域迎面碰到了兩只老虎,本來八面威風的獸中之王見到耆域竟兩耳收斂、尾巴下垂,一副乖乖虎的模樣。耆域上前摸摸虎頭,兩只老虎下道而去。耆域的這一舉動,立刻引起了道上行人的注目,都紛紛跟他前行。
(2)日行千里的佛陀耶舍、耆域和求那跋摩
能日行千里是每一個長途跋涉的人最渴望的,徒步走過千山萬水,到幾萬里之遙傳教的僧人們,更是期望自己能有這樣的本領。既能快速到達目的地,又可以在面臨權勢者的追殺或強盜的劫掠、自然界風雨雷電的肆虐時,也能瞬間逃脫,安然傳道。所以,那些千辛萬苦到達中原的西域僧人們,有時候也免不了善意地夸大一下自己的長途跋涉能力。
鳩摩羅什的老師罽賓僧人佛陀耶舍就有這樣的傳說,佛陀耶舍從罽賓東適龜茲,法化甚盛。當時已經到達河西姑臧的鳩摩羅什邀請他到中原,佛陀耶舍備好盤纏糧食,準備出發,但是龜茲信徒不讓他走,只好留了下來。一年以后,佛陀耶舍對身邊的弟子說:“吾欲尋羅什,可密裝夜發,勿使人知。”弟子擔心被龜茲國人追上又走不了,于是佛陀耶舍乃取清水一缽以藥投入,咒數十言,同弟子用念過咒的藥水洗足,連夜就偷偷上路了,等到第二天天明的時候,已經行走了數百里路程。佛陀耶舍問弟子:“何所覺耶?”弟子的回答是:“唯聞疾風之響,眼中淚出耳。”等第二天龜茲國人再追趕他們,還哪里能追得上。
有日行千里傳說的當然不止佛陀耶舍,耆域和求那跋摩據說也有這樣的本領。耆域是晉代僧人,據《高僧傳》卷9等載,本為天竺人,晉惠帝末年自天竺經扶南來華并至洛陽,是有史記載的第一位經海路來華的天竺僧人,后洛陽兵亂,辭還天竺。求那跋摩是南朝宋僧人,據《高僧傳》卷3等載,本為罽賓王族,年二十出家,精于戒律和禪學。歷游師子國、阇婆國等地。求那跋摩展示他的這種本領不像佛陀耶舍那樣是一夜數百里疾走,而是在他所修禪的禪室和山寺之間,兩者相距數里,據說他無論狂風雨雪,都能“或冒雨不沾,或履泥不濕”,簡直就像飄一樣。所以,時眾道俗,莫不肅然增敬。
耆域的神奇本事則更為厲害,他在晉惠帝末年到達襄陽的時候,要坐船過江,但是船人見他衣服弊陋,看不起他而不愿意讓他上船。可等渡船到達北岸的時候,耆域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先頭到達北岸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
最為神奇的是,晉末洛陽兵亂,他要辭還天竺之時,同道與弟子們為他送行,看他在前面走得很慢,但大家就是追不上,耆域又拿手杖在地上畫線曰:“于斯別矣。”據后來有人說,就在送別的當天日落時分,有一個叫胡濕登的西域商人在距離洛陽9000多里地的流沙碰到了耆域和尚。
傳道僧人們要走很長的路才能到達傳道的地方,渴望一日千里就是很自然的事情了。雖然不能一日千里,但制造些神奇傳說,總會為那些在漫漫險道上跋涉的信仰者提供無上的鼓勵和希望。
本文摘自《胡僧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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