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擇與裂痕:《呼嘯山莊》第六章的婚姻伏筆與情感暗流
《呼嘯山莊》第六章是凱瑟琳情感命運的 “十字路口”。在前五章的鋪墊中,希斯克利夫的逃離讓凱瑟琳陷入情感迷茫,亨德雷的墮落讓呼嘯山莊走向衰敗,而第六章則以 “凱瑟琳接受埃德加求婚” 這一關鍵抉擇為核心,將個人情感與階級現實的矛盾推向明面。艾米莉?勃朗特在這一章中,用細膩的心理描寫與充滿張力的對話,撕開了 “文明婚姻” 的溫情面紗,暴露了凱瑟琳內心的撕裂與掙扎,也為她日后的悲劇、希斯克利夫的復仇,埋下了無法逆轉的伏筆。
第六章的敘事焦點,是凱瑟琳與內莉的一場 “深夜對話”—— 這場對話如同一把利刃,剖開了凱瑟琳看似 “幸福抉擇” 背后的痛苦與矛盾。當內莉問她 “是否真的愛埃德加” 時,凱瑟琳的回答充滿了自我欺騙與情醒的撕裂:“我愛他,因為他英俊、溫柔,因為他愛我;但我對他的愛,就像枝頭的花朵,風一吹就會落;可我對希斯克利夫的愛,是腳下的巖石,埋在泥土里,永遠不會變。” 這段臺詞是整部小說的靈魂之一,它精準地揭示了凱瑟琳的 “情感分裂”:她渴望畫眉田莊帶來的 “文明體面”,卻無法割舍呼嘯山莊賦予的 “野性靈魂”;她以為嫁給埃德加能獲得安穩,卻深知自己的靈魂早已與希斯克利夫綁定。
艾米莉?勃朗特沒有將凱瑟琳塑造成 “戀愛腦” 或 “虛榮的女人”,而是通過細節展現她的 “身不由己”。內莉回憶道,凱瑟琳在說出這番話時,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埃德加送的絲綢圍巾,眼神卻飄向窗外的荒原 —— 絲綢圍巾象征著 “世俗的幸福”,而荒原象征著 “原始的本能”,她的動作與眼神的錯位,恰恰暴露了內心的搖擺。更具深意的是,凱瑟琳將自己的處境比作 “籠中的鳥”:“我就像被關在金籠子里,吃得好、住得好,可我想念在荒原上飛翔的日子。” 這句比喻道盡了她的無奈:她并非主動選擇 “金籠子”,而是在亨德雷墮落、希斯克利夫缺席的現實下,將埃德加與畫眉田莊視為 “唯一的避風港”,卻不知這 “避風港” 終將成為困住她的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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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同時深化了埃德加?林惇的人物形象,他的 “溫和” 與 “軟弱”,成為凱瑟琳婚姻悲劇的另一重伏筆。埃德加對凱瑟琳的愛是真摯的,他會為她采摘最鮮艷的花朵,會耐心聽她講述呼嘯山莊的往事,會在她生氣時溫柔安撫 —— 這些 “溫柔細節”,正是凱瑟琳選擇他的重要原因。但艾米莉?勃朗特通過內莉的視角,巧妙地暴露了埃德加的 “致命缺陷”:他的愛建立在 “文明秩序” 的框架下,無法理解也無法接納凱瑟琳 “野性” 的一面。
最具代表性的情節,是埃德加與凱瑟琳因 “希斯克利夫” 發生的第一次爭執。當凱瑟琳偶然提起 “希斯克利夫或許還活著” 時,埃德加的臉色立刻變得蒼白,他輕聲說:“別再提那個下等人了,他配不上出現在我們的談話里。” 這句 “下等人”,不僅暴露了他根深蒂固的階級偏見,更揭示了他與凱瑟琳的 “本質分歧”:凱瑟琳將希斯克利夫視為 “靈魂伴侶”,而埃德加只將其視為 “低賤的流浪兒”;凱瑟琳渴望在婚姻中保留對希斯克利夫的回憶,而埃德加要求她徹底割裂過去。內莉在回憶中提到,凱瑟琳聽到這句話后,“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就像被冷水澆過一樣”—— 這次爭執雖未爆發,卻在兩人之間埋下了第一道裂痕,預示著他們的婚姻終將因 “希斯克利夫” 這一名字而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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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埃德加的 “軟弱” 在面對亨德雷的挑釁時更加明顯。當亨德雷因賭博輸錢,上門向埃德加借錢時,埃德加雖厭惡亨德雷的墮落,卻因 “不愿與呼嘯山莊撕破臉” 而選擇妥協。內莉描述道:“埃德加把錢遞給亨德雷時,手在微微發抖,眼神里滿是恐懼。” 這種 “妥協與恐懼”,不僅讓亨德雷更加肆無忌憚,也讓凱瑟琳看清了埃德加的 “無法依靠”—— 她意識到,這個溫和的男人,無法保護她免受呼嘯山莊的侵擾,更無法理解她內心的痛苦。
第六章還通過 “兩座莊園的關系變化”,強化了小說的 “階級沖突” 主題。隨著凱瑟琳與埃德加的婚期臨近,呼嘯山莊與畫眉田莊的關系從 “鄰居” 變成 “聯姻對象”,但這種 “聯姻” 并未帶來和諧,反而讓隱藏的矛盾更加尖銳。亨德雷對埃德加的 “嫉妒” 與 “仇恨” 愈發強烈,他不僅在背后辱罵埃德加 “偽君子”,還故意在凱瑟琳面前詆毀畫眉田莊的 “虛偽”;而畫眉田莊的林惇夫人(埃德加的妹妹伊莎貝拉),則對呼嘯山莊充滿 “鄙夷”,她曾對凱瑟琳說:“你真可憐,要從干凈優雅的畫眉田莊,嫁去那個滿是泥濘和粗魯的地方。”
這種 “階級對立”,最終轉化為對凱瑟琳的 “情感綁架”:呼嘯山莊的人指責她 “忘恩負義,攀附權貴”,畫眉田莊的人要求她 “洗心革面,做個體面的少奶奶”。內莉回憶道,凱瑟琳在婚期前的日子里,常常一個人躲在房間里哭泣,她對自己說:“我好像既不屬于呼嘯山莊,也不屬于畫眉田莊了。” 這種 “歸屬感的喪失”,是凱瑟琳悲劇的核心 —— 她在兩個世界的夾縫中,成為了沒有根的 “漂泊者”,而她的婚姻,不過是這場 “漂泊” 的暫時停靠點。
第六章的環境描寫依然與人物心境深度融合。內莉在回憶中多次提到 “深秋的霧”:“霧籠罩著荒原,什么都看不清,就像凱瑟琳對未來的迷茫”“畫眉田莊的花園里,霧水打濕了花朵,就像埃德加的溫柔里藏著的冰冷”。這 “霧” 既是自然景象,也是人物心境的隱喻 —— 凱瑟琳的未來被 “霧” 籠罩,看不清幸福的方向;埃德加的溫柔被 “霧” 包裹,藏著無法言說的階級隔閡。而當霧散時,露出的不是晴朗,而是 “光禿禿的樹枝”,象征著兩人婚姻看似美好,實則早已失去生命力。
《呼嘯山莊》第六章的精妙之處,在于它用 “婚姻抉擇” 這一具體事件,將小說的核心矛盾(情感與階級、野性與文明)集中爆發。凱瑟琳的選擇不是 “愛與不愛” 的簡單判斷,而是 “生存與靈魂” 的艱難權衡 —— 她選擇了 “生存的安穩”,卻犧牲了 “靈魂的自由”;埃德加的愛不是 “救贖”,而是 “另一種束縛”—— 他用文明的框架,困住了凱瑟琳的野性,也困住了兩人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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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內莉的回憶停在 “凱瑟琳穿上潔白的婚紗,卻在鏡子前流淚” 時,讀者已能預見這場婚姻的悲劇結局:凱瑟琳的靈魂終將在 “金籠子” 里枯萎,埃德加的溫柔終將在 “無法理解” 中耗盡,而希斯克利夫的名字,終將成為刺穿這場 “文明婚姻” 的利刃,讓所有隱藏的矛盾與痛苦,在未來的某一天徹底爆發。這一章的敘事,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看似平和,實則暗流涌動,為后續的愛恨糾纏埋下了最關鍵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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