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與蛻變:《呼嘯山莊》第五章的情感轉向與權力重構
《呼嘯山莊》第五章是希斯克利夫逃離后,呼嘯山莊與畫眉田莊命運交織的關鍵節點。在前四章中,希斯克利夫的存在如同一條暗線,串聯起山莊的矛盾與凱瑟琳的情感;而第五章則以他的 “缺席” 為契機,將敘事焦點轉向凱瑟琳的成長蛻變、亨德雷的墮落,以及兩座莊園間悄然變化的關系。艾米莉?勃朗特在這一章中,用細膩的筆觸勾勒出 “失去希斯克利夫后” 的莊園生態,既展現了人物在命運洪流中的無奈選擇,也為希斯克利夫日后的重返與復仇,鋪墊了充滿張力的 “現實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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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的核心敘事線索,是凱瑟琳從 “荒原野女孩” 到 “貴族少奶奶” 的情感與身份蛻變,這一蛻變過程中暗藏的矛盾,成為她悲劇命運的重要伏筆。希斯克利夫逃離后,凱瑟琳失去了情感寄托,在亨德雷的冷漠與自身的迷茫中,逐漸將注意力轉向畫眉田莊的林惇一家。內莉的回憶中,有一段極具畫面感的描寫:“凱瑟琳不再像以前那樣在荒原上奔跑,而是常常坐在窗前,望著畫眉田莊的方向,手里擺弄著埃德加送她的絲帶。” 這條 “絲帶” 成為象征物 —— 它代表著畫眉田莊的 “文明與精致”,與呼嘯山莊的 “粗糲與野性” 形成鮮明對比,也暗示著凱瑟琳內心的天平,正慢慢向世俗意義上的 “體面生活” 傾斜。
但這種 “蛻變” 并非心甘情愿,而是充滿了矛盾與掙扎。內莉提到,凱瑟琳曾在深夜偷偷翻看希斯克利夫留下的舊外套,一邊撫摸著衣服上的補丁,一邊默默流淚;當埃德加向她表達好感時,她會下意識地問:“如果希斯克利夫回來,他會為我高興嗎?” 這些細節揭示了凱瑟琳內心的 “分裂”:她既渴望擺脫呼嘯山莊的壓抑,向往畫眉田莊的溫暖與安穩,又無法徹底割舍對希斯克利夫的思念 —— 那份在荒原上滋生的、純粹而野性的情感,早已成為她靈魂的一部分。這種 “分裂” 在她接受埃德加求婚時達到頂峰:她笑著答應了求婚,卻在無人時對著荒原的方向發呆,仿佛在向過去的自己告別。艾米莉?勃朗特沒有直接評判凱瑟琳的選擇,卻通過這些細膩的心理描寫,讓讀者感受到她的無奈與不安 —— 她以為嫁給埃德加能獲得幸福,卻不知這一選擇,正將她推向更深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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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同時聚焦亨德雷的 “墮落軌跡”,他的自我毀滅不僅重構了呼嘯山莊的權力結構,也為希斯克利夫的復仇埋下了 “可乘之機”。老恩肖去世后,亨德雷本應承擔起管理山莊的責任,卻因對希斯克利夫的仇恨與自身的懦弱,陷入了酗酒與賭博的泥潭。內莉的回憶中,亨德雷的形象逐漸變得面目全非:“他以前雖暴躁,卻還顧著山莊的體面,如今卻整天醉醺醺地躺在客廳里,把莊園的事務丟給仆人,甚至把老恩肖留下的田地拿去抵押,只為換錢買酒。” 這種 “墮落” 并非偶然,而是他內心 “空虛與失控” 的外化 —— 他無法通過正當途徑證明自己的價值,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用揮霍逃避現實。
亨德雷的墮落直接導致了呼嘯山莊的 “衰敗”:莊園的田地荒蕪,仆人四散離去,曾經還算整潔的客廳變得雜亂不堪,只有墻上老恩肖的肖像畫,仍用銳利的眼神注視著這一切,仿佛在無聲地譴責。更具諷刺意味的是,亨德雷越是墮落,就越依賴酒精與賭博,而這恰恰讓他陷入了更深的債務危機。內莉提到,有一次亨德雷賭輸了錢,竟要把凱瑟琳的嫁妝拿去抵債,若非內莉阻攔,后果不堪設想。這段情節不僅展現了亨德雷的 “自私與無能”,更暗示了呼嘯山莊的 “命運走向”—— 它正像亨德雷一樣,在自我毀滅中逐漸走向崩塌,而這一切,都為希斯克利夫日后以 “拯救者” 的姿態重返山莊、奪回權力,創造了條件。
除了人物的變化,第五章還通過 “兩座莊園的互動”,深化了小說的 “階級與情感” 主題。呼嘯山莊的衰敗與畫眉田莊的興盛形成鮮明對比:前者代表著 “原始生命力的墮落”,后者代表著 “文明秩序的安穩”。凱瑟琳在兩座莊園間的往返,成為兩種生活方式的 “連接點”—— 她在畫眉田莊感受埃德加的溫柔與林惇夫人的慈愛,在呼嘯山莊面對亨德雷的暴躁與莊園的衰敗。這種 “對比” 讓她更加向往畫眉田莊的生活,卻也讓她對呼嘯山莊的 “過去” 更加留戀。
值得注意的是,林惇夫人對凱瑟琳的態度,暗藏著 “階級偏見” 的影子。她雖然表面上對凱瑟琳溫和,卻在私下里對埃德加說:“凱瑟琳是個好姑娘,可惜生在呼嘯山莊,骨子里帶著粗野的性子,你要好好引導她。” 這句話看似是 “善意的提醒”,實則是對呼嘯山莊 “底層階級” 的輕視。而凱瑟琳對此并非毫無察覺,她開始刻意模仿畫眉田莊的言行舉止,努力掩蓋自己 “野女孩” 的本性 —— 這種 “刻意討好” 的背后,是她對 “階級差異” 的敏感與自卑,也是她日后在婚姻中感到壓抑的重要原因。
第五章的環境描寫依然與人物心境緊密相連。內莉在回憶中多次提到 “荒原的秋天”:“荒原上的草變黃了,風也變得更冷,就像凱瑟琳越來越沉重的心情”“落葉在莊園的院子里堆積,就像亨德雷無法擺脫的煩惱”。秋天的 “蕭瑟與凋零”,不僅是自然季節的變化,更是人物命運的隱喻 —— 凱瑟琳的情感在秋天開始轉向,亨德雷的人生在秋天走向墮落,呼嘯山莊的輝煌在秋天逐漸褪色。而荒原上偶爾掠過的飛鳥,仿佛是希斯克利夫的 “象征”,它們的短暫停留與匆匆離去,讓凱瑟琳更加思念那個消失在荒原夜色中的人,也讓讀者意識到,希斯克利夫的 “缺席” 并非永久,他的影子始終籠罩在山莊上空,影響著每個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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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嘯山莊》第五章的精妙之處,在于它在 “希斯克利夫缺席” 的情況下,依然保持了敘事的張力。通過凱瑟琳的情感蛻變、亨德雷的墮落、兩座莊園的互動,艾米莉?勃朗特不僅填補了希斯克利夫離開后的 “時間空白”,更讓故事的矛盾從 “希斯克利夫與亨德雷的沖突”,擴展為 “個人情感與階級現實的矛盾”“原始野性與文明秩序的矛盾”。這些矛盾相互交織,為后續希斯克利夫的重返、凱瑟琳的婚姻悲劇、第二代人的命運糾葛,搭建了堅實的敘事框架。
當內莉的回憶停在 “凱瑟琳穿著埃德加送的新裙子,站在呼嘯山莊的門口,望著荒原發呆” 時,讀者能清晰地感受到:凱瑟琳的選擇看似走向了 “光明”,實則正踏入 “命運的陷阱”;呼嘯山莊的衰敗看似是 “偶然”,實則是階級壓迫與人性墮落的必然結果。而這一切,都在等待著希斯克利夫的重返,等待著一場關于愛、恨與復仇的風暴,在蒼涼的荒原上再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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