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為漢？兩千年叩問與一場數字回響

何以為漢？這是一個追問了兩千多年的命題：

司馬遷以“約法三章”勾勒立國根基；揚雄以“文武之度”定義千秋功業；諸葛亮以“親賢臣，遠小人”剖析興廢之由；司馬光以“敦尚經術，賓延儒雅”探討治國鏡鑒；即使到了近代，魯迅亦在漢畫像石之“氣魄深沉雄大”中，遙祭“魄力”，尋索“國魂”。

歷代先賢，皆以其時代之筆，為“漢”描摹形神。

11月4日至5日，第三屆漢文化論壇在徐州舉行。論壇上，我們聽到了一種當下的、嶄新的回答。

答案，在數字人劉邦擊筑的AI奇觀，在“和合共生”的破題之鑰，更在“大漢天聲”的數智激蕩、“大漢文章”的城市鑄魂、“漢風遠揚”的文明對話與“漢家陵闕”的考古回響里。

可見，漢，非是一個逝去的時代，而是一種始終流動、并可被創造性激活的文明生命力。

科技之維

本次漢文化論壇的一大亮點，莫過于數字人劉邦擊筑高歌、《大風歌》響徹全場之景。乍看此象，似視覺奇觀，實則為“植根博大精深的中華文明，順應信息技術發展潮流”的鮮活印證。

舉個例子，數字人劉邦的形象并非憑空生成，而是經10余位史學、考古學、美術史權威專家再三考證把關，并輔以學習了海量漢代人物圖像數據的人工智能，“計算”得出，符合信史，兼具生動氣韻。

然而，科技的真意不在“復刻”，而在“開鑿”，為古老的文明，鑿通一條面向今天、并與當代對話的新路。與往屆論壇相比，此次議題尤以科技激辯最為集中，梳理論壇專家共識，兩大“路徑”清晰浮現：

首在固本，以權威、精審的“數字基座”為千年文脈鑄就傳承之基石；更在開新，以開放、共創的“數字生態”，為兩漢風華引入時代之活水。

何以為漢？科技為維。從工具，升格為主體；重答歷史之問，更啟未來之章。

文化之思

若說“科技之維”是為漢魂鑄就通達今日之器，那么“文化之思”則是在追問：我們究竟要傳遞怎樣的精神內核？論壇以“和合共生”破題，正是對“何以為漢”的深層回應：

漢之和合，見證萬國襟帶聚于未央宮，回響駝鈴悠揚貫通絲綢路，交融典章與風俗，交響生活與藝術。此即文明共生的古老智慧。

這一點在外籍專家的發言中體現得尤為真切。華東師范大學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教授約瑟夫·格雷戈里·馬奧尼以西方哲學史為鏡，指出中國“和合”理念，如莊子“濠梁之辯”“莊周夢蝶”所蘊含的共生智慧，則為超越文明沖突、構建多元共生的世界秩序提供了關鍵啟示。

其論述，使“和合共生”從一種東方的歷史情懷，升華為一種具有全球關切的文明方案。

此為“洋眼看漢”，“漢眼看洋”亦有乾坤。西北大學歷史學院教授王子今洞見道：漢帝國實具“大海之氣”。其功臣集團多出瀕海楚地，漢武帝東巡更親“會大海氣”；景帝收東?？w中央，開啟了直通大洋的戰略門戶。

歷史證明，漢之和合，從未局限于陸疆，其胸襟與視野，早已投向蔚藍的深遠。

何以為漢？文化為思。和合其魂，共生其用；古韻新聲，自成交響。

文明之問

從劉邦的西漢，到劉秀的東漢，再到劉備的季漢，國號雖一，其維系早已超越一家一姓之血緣，而是一種跨越時空的文化認同與文明道統；

從高祖沛縣揭竿，到宣帝南園遺愛，再到山陽公一襲布衣，將社稷重器，還于蒼生兆民。從民間來，到民間去，此即由江湖而廟堂，終化入千秋文脈。

“維天有漢，監亦有光”，究其本源，所謂“大漢”國號，無非地上漢水，天上星河。

它從一開始，就指向了這種貫通天地、燭照四方的文明格局。

論壇間隙，與本屆論壇主持人、南京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高級研究院院長、教授徐興無一席談。問及“若為徐州擇一形象代言人”，他給出的答案，并非漢代任何一位帝王將相，而是宋人蘇東坡。

此中深意，令人玩味，雖隔千年，其魂一也。徐興無言，英雄賦予城市以氣魄，而文豪賦予城市以靈魂。蘇軾在徐州所作《放鶴亭記》，表面寫隱逸之趣，實則寄托著南面之君“猶不得好”，山林遁士“不能為害”的機鋒。

其核心，正是對“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這一中華文明核心價值的堅守與詮釋。此心同，此理同，唯其如此，我們方能理解，如何從“王朝的漢”回歸“人民的漢”，從“歷史的漢”走向“未來的漢”。

何以為漢？文明為問。承千秋文脈，啟寰宇新聲；以星河為度，與天下共鳴。

結語

大風起兮云飛揚。

當數字人劉邦擊筑而歌，當“和合共生”成為時代回響，當文明的星河再次照亮彭城大地——我們即能夠回答那個古老的追問：何以為漢？

漢，是回應時代之問的方法、姿態與行動。歷史于此，不是過去時，而是現在進行時。

恰如此次漢文化論壇，以科技重鑄文明之器，以思想淬煉文化之核，以胸襟叩問未來之路。大漢氣象，由此不再是需要回歸的彼岸，而是我們出發的此岸。

此去千年，漢魂永耀。星河長明，照見來路，亦照亮去程。

現代快報/現代+評論員 王子揚/文 顧煒 馬晶晶/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