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10道潮州菜,憑什么讓人惦記一輩子?
![]()
唐宋時中原人南遷潮州,攜來中原食俗,
又借韓江三角洲的魚米之利,慢慢熬出了 “食在廣州,味在潮州” 的名頭。
清晨老街里,蠔烙攤的豬油滋滋響,新鮮蠔仔裹著地瓜粉,咬開滿是海味,這是漁民世代傳下的吃法,
舊時討海人怕餓,便用易得的蠔與粉做吃食,沒想到成了百年招牌。
![]()
潮州人對吃的較真,全在工夫茶里。
粗陶壺泡鳳凰單叢,“關公巡城”“韓信點兵” 的手法,不是裝腔作勢,是老輩傳下的規矩:“茶三酒四踢桃二”,三人飲茶最相宜,多一分少一分都失了滋味。
《禮記》云 “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潮州人把這份 “欲” 揉進民俗,冬至要吃甜湯圓,取 “團團圓圓”;
過年蒸紅桃粿,印上壽桃紋,藏著對日子的盼頭。
![]()
2009 年潮州菜成國家級非遺,可街邊的魚丸攤仍按老法子捶打:
木槌敲在魚糜上,咚咚聲能傳半條街。
現在雖有機器代工,但老匠人說 “手捶的有韌勁,咬著帶甜”,
這變遷里的不變,才是潮州飲食的魂:
不是山珍海味,是把尋常食材做透,把日子過出滋味的認真。
今天,跟諸位聊聊潮州的十大名菜……
![]()
明爐燒響螺
嘉靖年間琉球使團途經潮州,知府以“連殼炭燒響螺”宴客,薄如蟬翼的螺片讓使者驚呼“味奪天工”——這味兒,得從潮州柘林港的深海響螺說起。
兩斤以上的螺,需用荔枝木炭火慢烤六小時,
期間不斷注入秘制高湯,螺肉收縮時,要“片片透光”才算合格,潮州人管這叫“古法標準”。
響螺殼能吹號,故得名,隋唐時便入饌,明清更盛。
潮州人吃螺必留尾,若見無尾,食客可不付錢,這是老規矩。
螺肉切片后,佐以蜜柑、火腿,蘸梅羔醬或芥末,鮮甜爽脆直沖天靈蓋,像極了潮州人“愛拼才會贏”的狠勁。
慢工出細活,一口咬下,是海的鮮、火的香、時間的甜,連螺尾都藏著海的回聲。
這味兒,是潮州人的“人生菜”,吃的是功夫,品的是鄉愁。
![]()
潮州鹵水鵝
繞不開唐宋食鵝風潮。
韋巨源“燒尾宴”里的“八仙盤”,便是將鵝剔骨切八份的雛形,
后經潮汕人改良,用南姜、八角、桂皮等十余味香料熬出鹵水,配“三吊三浸”古法,鵝入鹵鍋先吊起瀝干,再浸入,反復三次,讓肉質酥爛入味。
光緒年間,磷溪溪口人以獅頭鵝為料,創出“鵝八珍”,成為潮汕宴席的“定盤星”。
這鵝皮琥珀透亮,肉質酥而不爛。
咬一口,咸香里裹著南姜的辛、冰糖的甜,鵝肝粉糯似豆腐,鵝腸脆爽帶嚼勁。
最妙是配蒜泥白醋,酸香解膩,讓人“食髓知味”。
潮諺“無鵝肉不滂沛”,說的就是宴席上無鵝不成席的排場。
如今,這味承著“吳王貢鵝”典故、藏著海外潮人鄉愁的鹵鵝,更成了“世界美食之都”潮州的招牌。
一口下去,吃的不僅是鵝,是千年煙火,更是潮人的根。
![]()
潮州豆醬焗青蟹
是潮菜大師林自然在90年代首創的“現代潮菜分水嶺”。
這蟹用牛田洋雄青蟹,肉厚膏滿,配普寧豆醬、炸蒜瓣,砂鍋猛火焗制。
蘇軾詩里“半殼含黃宜點酒”的青蟹,到了潮汕人手里,豆醬咸鮮浸透蟹肉纖維,蒜香焦脆裹著膏香,一口下去,鮮到骨子里。
林自然說,這道菜講究“三香”:豆醬香要透,蒜香要醇,蟹香要純,缺一不可。
這蟹的厲害,在于“原味封存”。
活蟹斬塊不洗,靠豆醬提味,蒜瓣墊底吸油,火候分三段:
先煎蒜至金黃,再潑沸水激出蟹香,最后蓋蓋焗五分鐘,讓醬汁滲進每絲蟹肉。
潮汕人說“紅膏赤蟹”是夸人面色好,而這蟹膏紅得透亮,咬開時膏香混著豆醬的發酵香,像把潮汕的陽光和海水都嚼碎了。
現在這道菜成了潮菜考級必考題,火候差一分,味道就散。
![]()
云腿護國菜
南宋末帝趙昺逃亡潮州時,饑腸轆轆躲進破廟,老僧摘野地番薯葉熬羹救急。
皇帝嘗后拍案:“此羹可護國!”
雖明人陳振龍才從菲律賓偷回薯藤,但潮人認這典,野菜羹變“護國菜”,粗糲里藏著帝王淚與百姓心。
如今云腿護國菜已成潮州宴席頂梁:
地瓜葉去筋堿浸,剁碎混草菇、宣威火腿茸,雞湯煨至碧綠如翡翠,勾芡淋雞油保溫,表面常浮太極蛋花,陰陽相生。
咬一口,嫩滑似春水,咸香裹清鮮,連湯渣都舍不得剩。
潮州阿婆說:“食到咁,連皇帝都話好!”
這菜早不是簡單的羹,是潮人“粗料細做”的魂,把野草熬成金湯,把亂世燉出鮮甜,比任何史書都活色生香。
![]()
潮州生菜龍蝦
1860年汕頭開埠,法國傳教士帶龍蝦刺身技法撞上潮州“生食”傳統,1902年澄海華僑陳煥榮一改刀工,定型成“生菜墊底、番茄鋪紅、蝦肉火腿疊擺”的造型。
1957年莫斯科聯歡節,潮籍名廚朱彪初“三分鐘脫殼術”驚呆蘇聯人,《真理報》直呼“東方明珠”。
這蝦,連殼都藏著故事,
潮州人古早時吃完蝦肉,還要拿蝦殼做“龍蝦燈”,夜里點起,比小桔燈還亮堂,老輩人說那是“龍形燈”,圖個吉祥。
這菜,吃的是“鮮”字訣。
花龍取肉,雪白脆嫩,生菜墊底清口,番茄酸甜開胃,火腿咸香提味,疊成龍蝦原形,蘸上“八味醬”,
酸甜苦辣咸,像極潮汕阿嬤的包容。
老饕說,冬至前后最“好食”,蝦膏飽滿,一口咬下,鮮得直沖天靈蓋。
如今它仍穩坐潮州宴席C位,不是圖排場,是圖個“生龍活虎”的好意頭,你說妙不妙?
![]()
潮州生炊魚
源自古代“蒸釀”技法,《禮記》早載“炊”之古法,潮汕人至今沿用。
韓愈貶潮時,百姓以生炊鯧魚助其開胃,成為千年典故。
此菜講究“鮮”字當頭,
銀鯧切段鋪姜絲肥肉,隔水清蒸八分鐘,倒去汁水后淋熱油,再以芹菜碎爆香勾芡,最后撒芫荽點睛,魚露提鮮。
正如潮州俗語“北風浮,魚生甜”,秋冬時節北風起,魚肉更顯緊實甘甜,這道“生炊鯧魚”因此成為節慶必選,寓意“年年有余”。
其形態薄如蟬翼,入口嫩滑緊致,鮮味直沖天靈蓋。
佐以普寧豆醬、酸楊桃、炸花生,咸香酸脆層層疊疊,像潮州人的生活哲學,和而不同,各味制衡。
如今“潮州魚生制作技藝”已列非遺,
老匠人刀工如飛,0.5毫米魚片透光如雪,配上一杯烈酒,冷熱交鋒間,盡是千年潮味與煙火人間。
![]()
炒麥穗花魷
明代《蘇六娘》戲文里,潮汕漁民早將魷魚刻成麥穗狀,用直刀斜刀交替剞出菱形紋,肉面朝下入滾油,瞬間卷曲如金黃麥浪。
這刀法有講究,
皮面刻花會成“洗衣板”,肉面才卷得勻稱。
舊時漁民出海,船上用陶鼎猛火快炒,魷魚卷起時撒把韭菜花,綠白相襯像“豐收在望”,成了潮劇里“食在潮州”的活證據。
這道菜吃的是“脆”與“鮮”的平衡。
鮮魷過油五成熟,外皮微焦內里彈牙,筍片、香菇用豬油煸香,淋魚露、胡椒粉勾芡,咸鮮里透著潮汕人最愛的“厝味”。
老饕說,筍要選冬筍,脆甜不搶味;魷魚須挑南澳的,肉厚耐剞刀。
如今潮州菜館里,這道菜還是宴席“頭盤”,
配著“膠己人”的親切話,吃著吃著,就品出了潮汕人“耕海牧漁”的古早味。
![]()
什錦冬瓜盅
這冬瓜盅,真真系潮州人嘅心頭好!
它源自清宮“西瓜盅”,民國時潮州大廚以冬瓜代瓜,巧用雞丁、蟹肉、干貝、火腿丁等十幾種食材分層蒸煮,
瓜壁雕“福祿壽喜”紋,瓜口插夜香花,湯清似瓊漿,瓜肉浸透鮮味,一口下去,鮮得眉毛都要跳起來。
它可不止是“擺盤藝術”。
冬瓜吸飽湯汁精華,刮下瓜肉拌飯,鮮甜直竄喉嚨;
湯頭里藏著維生素B1、硒和粗纖維,清熱祛濕又養胃,潮州阿嬤常說“夏食冬瓜盅,勝似人參湯”。
如今家庭版簡化成豬展肉、香菇、瑤柱慢燉,但那股子“鮮到極致”的魂兒,從來沒變過,
這口傳承百年的潮州味,比啥山珍海味都實在!
![]()
潮州福果甜芋泥
藏著段“燙嘴”的巧宗故事。
鴉片戰爭前,林則徐在廣州宴請洋人,對方端出冒煙的冰淇淋戲弄他,林則徐不慌不忙,回請時上了這道“外冷內熱”的甜芋泥。
洋人見它不冒煙,以為是涼菜,舀一勺塞嘴里,燙得嘴皮直冒泡,
這芋泥看著溫吞,里頭卻裹著滾燙的糖油,潮州人管這叫“悶熱不冒煙”,專治那些“外頭光鮮內里虛”的家伙。
芋泥取潮州本地粉芋,蒸熟壓泥后加豬油、白糖慢炒至起沙,白果(潮州話喚“福果”,避“食白果”不吉的舊俗)去芯煮甜,鋪在泥上撒芝麻。
入口先觸糯滑,細嚼有粉香,白果的清苦中和甜膩,
像極了潮州人“粗中有細”的脾性,甜頭甜尾的筵席規矩里,藏著對生活“從頭甜到尾”的盼頭。
這口甜,不是直愣愣的齁,是慢火細熬的煙火氣,咬一口,能嚼出潮州老輩人的機靈勁兒。
![]()
富貴石榴雞
形似裂瓣石榴,寓意“百子百福”。
其誕生與潮汕“出花園”成人禮密切相關,
明嘉靖年間,潮州狀元林大欽少時穿紅屐、咬雞頭得中魁首,后此俗融入宴席,演化出以雞皮或蛋皮包裹餡料的石榴雞,象征子孫繁盛、獨占鰲頭。
潮汕老輩人常說:“石榴開口笑,好運自然到。”
這道菜外皮用雞皮或蛋皮裹餡,扎以芹菜梗成石榴形,蒸制后淋玻璃芡。
入口外皮薄韌帶脆,內餡鮮香四溢,雞胸肉、蝦仁、香菇、冬筍丁混搭,咬開時咸鮮汁水裹著蟹黃香涌入舌尖,清而不淡,鮮而不膩。
現代改良版更用煎蛋皮包低脂餡料,配紅黑魚籽點綴,既保留傳統韻味,又添幾分時尚輕巧。
潮州菜標準明確要求“火大氣足蒸8分鐘”,成菜需形整味鮮,久蒸則失其魂。
![]()
老街的炊煙還沒散,蠔烙的滋滋聲混著工夫茶的霧氣,飄了三百年。
那些捶魚丸的咚咚聲,鹵鵝的油亮,螺片的透光,都釘在韓江邊上,像匠人手心的老繭。
你夾一筷芋泥,燙了嘴,鄰桌的老人卻笑,這才是活著的滋味。
不是吃食多金貴,是人把日子嚼出了聲。
今夜,不如我們也倒杯單叢,茶香升起時,千年潮味都在里頭。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