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歲的趙衛國蹲在樓道里啃烤腸時,手都在抖。這截三塊錢的烤腸,是他用半條命換來的——得先躲過方大姐晨跑的哨聲,再貓腰閃進物業監控死角,最后像特務交接情報般迅速咬上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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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衛國!”
一聲驚雷在頭頂炸響。方慧敏握著太極扇站在消防栓旁,運動服領子挺括得像刀刃:“地溝油!亞硝酸鹽!你這跟喝敵敵畏有啥兩樣?”
一個月前,趙衛國還是個能在廚房炒菜潑油如潑墨的山東漢子。自從煤氣灶罷工那天,55歲的女鄰居端著蕎麥饅頭敲開門,他的人生就變成了精確到秒的課程表:四點三十晨跑,六點五十無鹽燕麥,晚七點養生操配《黃帝內經》廣播劇。
“方大姐,我就吃塊臘肉...”某天他偷拆兒子寄的湘西臘肉,油紙剛掀開,方慧敏已舉著鍋鏟沖進來:“腌制品致癌!老趙你要作死?”
“你管太寬了!”趙衛國攥著臘肉的手青筋暴起。
對面突然紅了眼圈:“你咳喘半年了,三高超標兩項...”她轉身從冰箱貼底下抽出一張皺巴巴的體檢單,家屬簽字欄里,她代簽的名字墨跡都洇濕了。
那晚趙衛國抱著鋪蓋逃回自己屋。重新點燃煤氣灶時,爆香的蒜瓣嗆得他眼淚直流。窗外飄來方慧敏帶著新鄰居跑步的口號聲,剛退休的王會計跟在她身后,西裝褲腿絆得踉踉蹌蹌。
如今他依然就著蒜瓣吃油潑面,只是偶爾會盯著碗里發呆——那些被倒進下水道的二鍋頭,被替換成野菜的紅燒肉,還有體檢報告上突然下降的箭頭,像極了韭菜盒子上燙手的焦痕。
或許所謂搭伙過日子,本就是有人寧愿陪你吃一輩子的苦瓜,也不愿看你獨自啃掉整罐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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