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公分房睡,算算已經五年了。
昨天夜里,他抱著枕頭站在我臥室門口,一臉不自在。原因很實在:他屋的空調徹底罷了工,這鬼天氣,沒空調根本沒法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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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側身讓他進來。他熟門熟路躺到左邊,我守著我的右邊。兩米的大床,中間空出的地方,寬的像條河。
這下可好,真正的“忙活”開始了。
先是空調溫度。我怕冷,習慣27度;他怕熱,進來就調到23度。冷風颼颼的,我汗毛都立起來了。一場拉鋸戰悄無聲息地打響——他睡著我就調高,我睡著他覺得熱又調低。一晚上,光跟遙控器較勁了。
再是光線。我睡覺見不得一點光,他倒好,捧著手機看財經新聞,屏幕亮得晃眼。我說了他一句,他消停五分鐘,然后居然縮在被子里偷偷看!那點光從被縫里透出來,把我氣得夠嗆。
最要命的是他的呼嚕。不知什么時候起,他居然開始打呼了!聲音不算震天響,但那個頻率,那個執著勁兒,像臺舊風扇在你耳邊嗡嗡,精準地打斷每一個睡意。
我這才徹底明白,我們之間隔著的,早就不止是一堵墻了。是五年下來,各自養成的一套雷打不動的習慣。硬擠到一起,每一寸皮膚都在喊著“不適應”。
這大半宿的,凈瞎折騰了。躺在一張床上,卻像兩個偶然拼房的陌生人,渾身不自在。
我和陳默,大學同學走到結婚,曾經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后來為啥分房?說起來都可笑,就為兒子睡覺的事吵了一架,都覺得自己的方法對。他當時特“理智”地說:“分開冷靜一下,避免更大沖突。”
這一“冷靜”,就是五年。
起初覺得挺好,清靜,自由。我們白天還是正常夫妻,一起管孩子,應付外人。關上門,各回各屋,井水不犯河水。日子像一潭死水,不起波瀾。
直到昨晚,這些細碎的差異劈頭蓋臉砸過來,我才感到心慌。我好像不認識身邊這個男人了——他什么時候開始打呼?什么時候必須看著手機才能睡著?
后半夜,我徹底清醒,在黑暗里看著他的輪廓。他好像也睡得不安穩。忽然,他翻了個身,面朝我。
“你也睡不著?”他聲音啞啞的。
“嗯。”
“我吵著你了?打呼了吧?”他問。
我有點意外,回了一句:“有點。”
“抱歉,”他說,“最近太累了。”
沉默了一會兒,我又提了句手機太亮的事。
他“哦”了一聲,“在看美股,忘了你不喜歡光。”
一句“忘了”,聽得我心里發酸。是啊,忘了,我們都忘了對方習慣什么了。
他忽然嘆了口氣,說:“感覺這床,好像變大了,也變硬了。”
我心里一揪。床沒變,是睡在上面的人心遠了。
“陳默,”我鼓足勇氣,“咱們……是不是出了啥問題?”
黑暗中,他好像朝我這邊挪了挪。
“我以為,你喜歡這樣。不吵不鬧的。”他聲音很低。
“我不知道,”我實話實說,“就是……習慣了。”
“那天,我不該搬出去的。”他沉默良久,開口,“為孩子的事,該多跟你說說的,不該躲。”
“躲”這個字,像根針,扎破了我們維持了五年的平靜假象。原來我們不是在解決問題,只是在逃避問題。怕吵架,怕麻煩,干脆物理分開,以為眼不見心不煩。結果,感情也跟著生疏了。
“我也有錯,”我鼻子有點堵,“太較勁了,總想爭個對錯。”
“都想爭對錯,”他苦笑一下,“結果都錯了。”
這時,我感覺他的手在被子里小心地碰了碰我的手。我頓了一下,然后輕輕握住了。
我們就這么拉著手,沒再說話。他的呼吸聲好像也沒那么煩人了。
天快亮時,他的鬧鐘響了。他按掉,起床洗漱。我鬼使神差地走進廚房,給他做了個他多年前愛吃的煎蛋三明治。
他看到桌子上的早餐,愣了一下。
“我隨便買點就行。”他說。
“嘗嘗吧,看味道變沒變。”我說。
他坐下來,咬了一大口,嚼得很慢。我看見他眼圈,有點紅。
“沒變。”他說。
我笑了笑。
他出門前,在玄關換鞋。我過去幫他整了整領帶。他身體先是一緊,然后放松下來。
“那個……我今晚,還過來睡嗎?”他看著我,眼神里有試探,也有點別的什么。
我想了想,說:“看修空調師傅的本事吧。你要還想來,手機靜音,還有,空調不能低于26度。”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眼角的皺紋擠在一起。
“行。”他說。
門關上了。屋里就剩我一個。陽光照進來,暖洋洋的。我看著那張被我們折騰得亂七八糟的床,忽然覺得,它好像沒那么空曠了。
昨晚瞎忙活大半宿,筋疲力盡。但現在想想,婚姻這事兒,怕的不是折騰,是連折騰都懶得折騰的死寂。這日子,不就是兩個人磕磕絆絆、互相遷就著往前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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