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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0月13日,原本是個很尋常的日子,但現在已經不尋常了。因為這一天,我們的媒體集體淪陷了,以非常丑陋的姿勢。
小米SU7再次發生燃爆事件,但大量的主流媒體在報道中,用的都是“一小車凌晨車禍起火”“成都警方通報兩車相撞致一車起火司機死亡”……等等諸如此類的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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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都市報啊,曾經的新聞界標桿,這還是那個做“孫志剛事件”的新聞媒體嗎?我當然知道如今的南都早已不是當初的樣子,但怎么也想不到變成現在的樣子。
作為新聞從業者,看到這樣的新聞標題,我的感受不是憤怒,也不是失望,而是悲涼,從心底涌起一陣寒意。
評論區有句名言,“沒什么報的,就報一下昨天的天氣預報”,這是對新聞荒誕主義的極致嘲諷。
車禍每天都在發生,它本身沒有任何的新聞價值,這個事件中唯一且關鍵的信息,就是“小米SU7”,但是他們刻意隱去了這一點,讓一個新聞事件變得毫無新聞性。不對,他們的這個做法很有新聞性。
他們知道這么干是錯的,我們知道他們這么干是錯的,他們也知道我們知道他們這么干是錯的,但他們就這么干了。這是對新聞專業主義的強奸。
這就好比:
某地發生了山體滑坡,就是不說哪里發生了。
某款知名牛奶添加了有毒有害物質,就是不說是哪款牛奶,添加了什么有毒有害物質
新郎在婚禮當天跳河自殺,就是不說為什么跳河。
這還是新聞嗎?
身在媒體行業,我理解當下有許多媒體人才流失,已經做不了深度報道了。
我理解出于生存需要,許多媒體有奶便是娘,掰開來跪舔金主爸爸。
我理解一些敏感題材,上級有禁令,媒體只能回避。
我甚至能理解為了流量,媒體跟風炒作一些假新聞。
但我不能理解媒體做這種不三不四、不倫不類、不尷不尬的所謂新聞。
小米已經強大到,成為一個媒體需要回避的敏感詞的地步了嗎?還是說,我們的媒體已經墮落到連一個汽車品牌都不敢提的境地?
2、
把事件說清楚,天不會塌下來。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今年四月初,安徽發生一起小米汽車燃爆事件,三名剛剛畢業的女大學生命喪火海,她們包括她們的家屬,都是小米的忠實粉絲。
這兩起車禍,除了酒駕之外,有著高度的雷同:車型都是小米SU7,都是發生碰撞后燃爆,最關鍵的一點,致死原因都是燃爆后,車門死活打不開。
個案不具有標本意義,我們當然不能因為小米SU7發生兩起車禍,就把小米一棍子打死。但是同類事故一而再地發生,難道不該做一點反思嗎?尤其是小米汽車門把手的設計隱患,難道不該復盤一下,做一下技術升級嗎?
沒有。四月的燃爆事故之后,雷軍有過短暫的沉默,但很快就滿血復活,四處宣講,不是大打情懷牌,講述“每一步都非常難,每一個決定,都下了非常大的決心。我們差點死掉,我們孤注一擲才熬過來”的自我感動,就是在每一個節點,高聲宣布小米汽車的產銷量再創新高。
在我的印象中,至少是雷軍本人,從末對三名女大學生之死做過正面回應。不知道是智囊團的建議,還是他本人的想法。似乎在他看來,三名女大學生只是小米帝國的時代列車下的墊腳石,碾壓過后,卑微如草芥,無聲無息,甚至是發展的必然代價。
我一直強調,我從來沒有懷疑過雷軍的人品。像他這種財富級別的成功人士,完全沒必要這么拼命,他沒有偷稅漏稅,沒有泡女明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他的奮斗精神和勤勉程度,堪稱楷模。我也相信,他有著狂熱的創業精神,深懷理想主義,他的財富不會自己享用,大概率也會回饋社會。
3、
但我深度懷疑,活在理想主義里的雷軍,患上了“人大物”的通病,那就是只有對宏大敘事的癡迷,沒有對微觀個體的體察。為了某個宏大的目標,某些代價是必要付出的,甚至某些犧牲也是必不可少的。
開車哪有不發生車禍的,發生車禍哪有不死人的。在這樣的邏輯下,任何質疑和負面聲音,都被異化成影響國產品牌發展。
小米的布局早已全面展開。我不止一次地看過某些有影響力的自媒體大V為小米站臺,看著他們念著話術統一、充滿濃濃公關味的文案,心里一陣陣惡心。最諷刺的一幕,說到小米超強鋼的小字標識,這些大V的統一話術是“這是行業慣例,大家都這么干,為什么揪著小米不許?”
這是什么值得驕傲的事嗎?民族品牌就是這樣的保護的嗎?
但你又不能否定,這些自媒體動輒幾百萬、上千萬的粉絲,又確確實實能改變輿論的走向,操縱小米的粉絲。
這便形成了這樣的怪圈:只要小米的營銷足夠好,賣出更多的小米汽車,它就能夠對輿論施加控制,而風向變好之后,小米又能賣出更多的汽車。
自媒體的服從,很容易理解,他們本身就是待價而沽,個體很難抵御利益的誘惑。真正讓人恐懼的是,機構媒體如今也淪陷了。
不要小看新聞標題里的玄機,這是一份投名狀,直觀地說明了,哪怕是被新聞人視為生命的新聞倫理和新聞專業主義,也依然是有價格的。
300塊,我不是這樣的人。3000塊,我是你的人。3萬塊,今晚你別把我當人。
好在一個社會,總有底線,資本市場會說話。此次事故發生后,小米股價暴跌8%。群眾不傻,群眾的眼睛自然血亮。他們從個人崇拜中覺醒,也為小米敲響了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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