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首發于微公號:在日尋唐2
好久不見,向大家問好。
暑期,是我從事研學旅游工作的旺季,一年當中任何時間段,都比不過暑期忙碌。
進入7月以來,一天顧不上休息,自然也顧及不上碼字發文了。
今天我難得早歸,空閑下來,還是想記錄一位在我所接待的游客中,印象深刻的一位上海女孩。我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看到這篇文章,我的言辭,絕無一絲惡意,如果觸及到了你敏感的心緒,我向你鄭重道歉。
女孩的表姨,也是我一位讀者,因機緣相識,成了朋友。她和老公,一年要多次往返西雅圖和上海兩地,都特意經停大阪中轉,我帶她們吃玩幾天,每次都興盡才走。
這次,女孩的表姨早早聯系我,提前約定好了她們中轉大阪的時間,并叮囑我“這次是和外甥女一起”。我替他們早早安排妥當了,落地后的一切行程。
接機的那天晚上,我以為她們都是從西雅圖飛來。后來我才得知,她們的航班相隔一個小時,特意約定在大阪相見的,女孩是單獨從上海過來。
等到女孩順利入境,她高高的個子,一眼望去,便是學生模樣的靦腆與青澀。
姨和姨夫,夸獎她:不錯不錯,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出國,還是蠻順利的。
在前往市區的路途中,女孩都沒有講話。有的人,會處在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中,精神極度亢奮,話不能停。而女孩剛好相反,懵懂狀態的時候,變得格外安靜。
接下來的幾天里,天氣除了紫外線強烈之外,藍天白云格外分明、山是山的顏色,海是海的顏色,山海相映,就展現出了島國自然風光的旖旎。
我陪她們去到了大阪,以及大阪周邊的城市,除了自然風光,京都和奈良的歷史與人文,也撲面而來。
女孩依舊不多言語,有問才有答。
有次,她姨驚奇地問她:“你年紀輕輕,手上怎么會長老繭呢?”
女孩回答:“常去攀巖留下的。”
我當時心里暗驚吶,不成想她這么嬌柔的模樣,還喜歡極限運動。
她一如大多學生的那般羞澀,我們的交流也并不多。期間,都是我和她表姨、姨夫在隨意閑聊,女孩安安靜靜做個旁聽者。
我記憶深刻的一點是,每天行程結束后,她都會對我表示感謝,輕語且溫柔。近乎一種自言自語的狀態吧,而我卻聽到了。還有關上車門以后,她依舊會微微揮手,微微點頭,表達謝意與道別。不管我有沒有看到,她都在做著禮貌的動作。
我也算閱人無數,依靠細枝末節,留下對一個人印象的,卻不多。
記得從和歌山回來,在去往機場的路上,我們在車上紛紛討論起航班和預計到達機場的時間,女孩突然和我講:“那你回到家,豈不是又要很晚了?”這是刻意的禮貌嗎?或是個人的修養?抑或都是,或都不是吧!是常懷利他之心的一種心理本能。
有天,是在京都的時候,在一個時光散漫的下午,我和女孩的表姨單獨聊天,我才了解到女孩的身世。
之前,我的刻板印象是,土生土長的上海人,都應是像京都人一樣,有著與生俱來的小資情調和優越感。
印象特別深刻的一段記憶,是我大學時有過一段短暫的上海打工經歷,《我的成長歷程:伴以自由的生命,來之不易》(詳細經歷,點擊文章題目可讀)
當時,那個主管將上海人的傲嬌展現的淋漓盡致。有次,把我們幾個新入職的小鎮青年叫過去一陣數落,略帶嘲諷地說:“你們外地人,吃過陽澄湖大閘蟹嗎?”
嗚嗚嗚,現在想起來也是,氣歸氣!不過還真被那娘們言中了,當時真沒吃過。后來,等我稍微有點出息以后,就吃過了…不光吃過陽澄湖大閘蟹,還吃過新疆天山的雪蟹,吃過淡路島的大閘蟹,和北海道的松葉蟹。
怎奈青春少年時遺留下的傷口無法愈合,每次吃蟹的時候,我就想起這位主管來,算是另一份情境里的睹物思人。
記得口罩期間,魔都人十分困頓的那幾月間,期間我已僥幸身處異域,還和一位當時患難與共的前同事閑聊過幾句:“……你說現在主管還有大閘蟹吃嗎?”說完,我們相互哈哈大笑起來,共同追憶這份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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睹物思人,吃蟹的時候,我常會想起“她”
而女孩的表姨,給我述說了“上海人”的另一景象。
女孩是一位私生女。
“我曾問過她,你對爸爸有印象嗎?”
女孩回答“不記得了。”
她從小就和媽媽相依為命,不幸的是,媽媽年紀輕輕,又感染了眼疾,如今處于近乎失明的狀態,生活勉強可以自理。如今女孩媽媽辦理了殘疾證,可以拿到了政府發放的稍許補貼。女孩目前大學在讀,申請有學校的困難補助,也得以被減免了學費。
女孩的外婆無人照料,被迫送進養老院,雖有退休金,但仍不顧覆蓋養老院的費用,需要家里額外添補,這成了女孩家中的最大一項開支。
表姨講:這種家庭狀況,著實在上海很少見的。我在得知表妹的生活境遇后,常常給予這個家庭和女孩經濟上的幫助。這次也是相約好的,特意帶女孩出來,見識一番外面的世界。
轉而女孩的表姨又講:“可是這個孩子,超級不自信的。金閣寺那么漂亮,我說幫她拍張照片,她本能就把身子轉了過去。勉強同意了拍照,也只能照張背影。”
我特意帶他們去到京都和奈良著名的人文和自然景觀,去到和歌山,去看西日本最澄澈和壯麗的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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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濤拍岸
期間,女孩的表姨,一直詢問她:機會難得,你瞅瞅多美,拍幾張照片吧!
女孩用沉默或微笑表示著回應,心態是自我克制的一種平靜,并沒有回應出想要拍照的意愿和動作。
表姨問她:“這么不喜歡拍照的嗎?”
女孩:“從小到大,從來沒有拍過照片。”
表姨難以置信,再次確認:“一張沒有?”
女孩輕笑點頭,顯得不好意思,又在表示確認。
在她們日本之行的最后一站,我們來到了和歌山,一路都是太平洋風光的壯美之旅。
我告訴她:大陸是看不到真正太平洋的,唯有臺灣的花蓮可以。女孩喜悅的情緒,明顯被拉伸了許多度。看來,大海真有治愈人心的功能。
在西日本著名的度假勝地--白浜。這里的沙灘細軟且潔白,海水淺綠透徹,一切都給人一種放松的心態。
女孩講,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海,并踩在沙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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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歌山的海鮮
表姨再次難以置信,詢問她:“你是上海人吶,守著出海口,沒有見過海嗎?”
女孩赤著腳,浪花漸次沖來,沖到腳底,沒過了腳面。她享受當下的時刻,也再次搖頭,平靜地回答:“沒有”。
在吉野熊野國立公園的一處海邊懸崖地貌的壯美景觀處,當時日頭西墜,我們在此等候夕陽。這也是他們此次日本之行的最后一站,行程結束后,就要直接去往機場了。
落日前的夏日光線,依然熱烈,太陽把海平面和整片懸崖都照得通紅,人被映在其中,個個都像耶穌降臨,閃著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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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拍珍珠一張
我們都倚靠在一塊巨石上等候。我坐累了,索性躺下。珍珠的耐性沒有了,騎到我肚子上,對我不斷打攪,反而成了她的歡趣。
女孩表姨突然問我:“看看我們漂不漂亮?,怎么就這么不自信,不喜歡拍照呢?”
我回應:很漂亮啊!有種上海女性的知性美。
女孩靦腆著呆愣片刻,回過神,對我說著謝謝,然后就溜開了。
她去到了大石頭的另一側,我側后方的位置,我繼續和珍珠嬉笑打鬧。
女孩默默舉起手機來,她的舉止,是給我和珍珠拍照。我的余光,剛好能看到她的動作,本能著側頭,眼神沖那邊斜視一下。
她敏銳地趕快放下手機,靜止著不動。
我意識里更確信了,她想要給我和珍珠拍照。于是,我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陪珍珠繼續玩耍。而我眼睛的余光里,又看到她默默舉起了手機。
也不知道她拍下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和珍珠,一位父親和女兒,在一個沒有父親的女兒眼中,該是慰藉還是傷痛?
女孩走向更靠近太平洋的懸崖邊,等日落了。
女孩的表姨對她有著深深的憐愛,也為她未來的前途憂慮。我和她建議:要不來日本留學或工作吧,這個社會,會把她保護得很好。
“有想過,可她還有媽媽需要照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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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和姐姐合影,尊重女孩隱私
這時候,太陽剛好墜入海平面上,世界布滿鮮紅,遠處正有幾艘貨輪像在血海中前行。
女孩站在絕崖峭壁的邊緣,望向遠方,一動不動。我本能想到了她手上的老繭,和奮力攀爬時的樣子,像是一場久違的獨處與自我抗爭。
我不祝她擁有飄搖的船,我祝福她登上可信任的岸。
最后說一點,僅是我個人的想法。如果有人愿意經濟上給予女孩幫助,或有合適兼職的機會,可以私信我。這不是懇求,不做道德綁架,自愿。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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