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的國際范：一個非典型程序員的跨國職業成長史｜成為首席官

精致打理過的七分頭，方框眼鏡，小胡子，棕色夾克，內搭淺色紐扣襯衫——對于曾經會把“阿里系”和“土味文化”畫等號、把“中年程序員”和“單調格子衫”畫等號的外行人來說，眼前的余青是對刻板印象標簽最有力的反證。

這是一次時隔三年的會面。三年前，余青（阿里花名 梁楷）是阿里國際中臺的技術P9，帶領一百多號人的跨國工程團隊，不僅能憑借流利的英文與多地區員工協同，介紹業務的時候也清晰簡潔，沒有令人困倦的贅述。現如今，他的工作沿著“國際化”路線又向前邁進了一大步：加入行云集團，出任首席技術官一角。

“國際化”是余青工作17年來的一個重要職業標的。早年在剛畢業的時候，這個想法朦朧地寄存于“去外企”的愿望中；在阿里工作期間，他在集團內部選拔全球化人才時抓準機會去了新加坡，總算正式踏上了這條路；來到行云集團后，他除了要帶領背景多元化的技術團隊，在業務層面還分管了日本地區的商業拓展和業務運營。

更深層次地，這一職業選擇的偏好或許也是來自他對世界的好奇。作為一名非典型技術男，余青的世界并非只由數字與代碼構成。他會讀村上春樹、會看北野武，對世界各地的風土人情和商業市場充滿好奇。

2021年，從工作了十三載的阿里巴巴離職時，余青收到了許多祝福卡片，最后一任Leader在寬在留言中稱呼他是“最最最具國際范兒的老阿里”——余青不好意思地笑笑說，他其實也摸不準自己的特性是否當真如此——但他顯然是喜歡“國際范”這個評價定位的。

我好奇的是：一個曾經英語達不到工作語言水平、從未出國讀書、性格內向的程序員，是如何坐上跨境出海明星企業的首席技術官之位的？我們的每一段職業都散落著一些看似不相關的履歷經驗，但在余青的眼中，履歷構成的拼圖，總能找到合為一幅理想職業圖景的方法。

2007——中國電信

“電信這么好的公司，你什么不干了？”

2007年，剛從浙江工業大學碩士畢業的余青還是中國電信的一名初級交換工程師，負責開發網絡設備管理系統。他比許多同期的應屆生都更熟手，這得益于從大二起就開始實習的經歷：起初是在老師校外的軟件公司里兼職寫代碼；在正式校招入職中國電信前，他已經在這里實習了2年。

“正式入職一年后，我在電信能學到的大部分知識基本都學完了，再往下就是走重復路。”此時正值外企在國內被視作白領標桿的時期，余青決定出去看看機會。

沒想到，外企的面試需要一個多月的流程，與此同時另一家“籍籍無名的國內小公司”在一周內便發了offer。“我去后者的辦公室，第一印象就是年輕、有活力。”余青隱隱感覺到，這里會有他想要的“職業拼圖”，于是沒多做糾結，便放棄了去外企一試的機會。

余青轉身，以P5的職級入職了阿里淘寶。

2008——阿里，淘寶

對于剛成立五年的淘寶網來說，2008年是快速騰飛的一年：年交易額達到999.6億元，同比增長131%。有人曾估算稱“相當于該年每一個中國人在淘寶上平均消費了80元”。到了“雙十一”初誕的2009，淘寶成為了中國最大的一站式商店。

行業與時代的紅利，結合個人扎實的團隊內表現，余青在兩年內連升2級，在28歲的時候升到了P7。

憑借著出色的能力和團隊表現，2010年時，28歲的他達到了P7層級。

伴隨快速升級的是肩上承擔的更大壓力。

2011年，余青所在的團隊經歷了一次大換血。隊里原先的P8主管帶著經驗較為豐富的一批人去了正在發力打造的天貓，余青則帶著組里一些剛校招進來的年輕人“留守”在淘寶。

原先的Leader把整個P8的事情和責任交到一位P7手上——換作是打工人心態嚴重的人，或許會覺得權責不對，明明自己拿的是P7的薪水。但在余青看來，這是非常難得的機會，需要他好好把握。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成為一個Leader”。在此之前，余青只認為自己“算個帶小孩干活的師兄”。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是一艘船的掌舵人了。”在這艘20人的船上，余青要負責團員的招聘、績效打分，掌握航向。作為一個技術人員，切換為管理角色對余青來說是陌生的、痛苦的，但也是頗具成長性的。這一年他和團隊取得了不錯的成果和業績。

“我的主管覺得：你一個P7把P8的活干得挺超出期望的？那就干脆直接晉升 P8 吧。”此時的余青匯報對象，是行癲。能用半年時間從P7升到P8，雖不算破格晉升，但也實屬較為少見的速度。

但在快速發展，迅速變化的地方，高潮與低谷往往肩并肩出現。在這次晉升之后，余青也迎來了職業道路中相對“低谷”的一段時光。

2015——阿里，CCO

余青所在的團隊屬于“服務線”，在電商的全鏈路里，這是一個相對偏后臺的團隊——相比在業務前臺沖鋒的團隊，服務線并不直接創造商業上的顯著利益和價值。

“很多業務線把服務定義成一個支持部門。你做的事可能永遠都是要進一步地去降低成本，提升效率。”當“降本增效”成為唯一目標，團隊的未來規劃難免會受到影響。那段時間里，余青覺得有些看不到未來。比較突出的一個表征出現在團隊成員的流失率上。“不管是服務、技術，還是業務……接下來做什么其實都比較難。

轉折出現在2014年。和2008年相比，此時的阿里不僅有B2B、淘寶，和支付寶，還有阿里云、飛豬、閑魚等新業務。馬云認為，所有的業務線都要重視客服體驗。“我們這么多的業務線，底座不能建多套，我們要建一套底座去支持全集團所有的業務。”在“客戶第一”的追求下，阿里十八羅漢之一的戴珊被任命為整個集團的首席客戶處事官，將集團近萬人的客服團隊整合在一起，也將阿里前客戶體驗提升中心升級為集團客戶體驗事業群CCO（Chief Customer Office）。

新的事業部成立之初，到底誰的客服團隊是最ready的？“雖然我的團隊也不大，只有20個人，但我們已經是整個集團里面做客服系統時間最長、沉淀最多的團隊。”相比其他業務線里的客服團隊，余青的20人團隊在技術能力上最堅實，從淘寶抽調出來后，他們成為了構建全集團CCO體系和產品的底座基礎。

新的變化再次帶來新的職業機遇。余青借此機會成為了CCO體系最初的1號工程技術Leader，其帶領的團隊迅速從20人擴張到400余人。“我們發現，原來客服技術可做能做的東西非常多，而且原來可能只敢想沒法去做的，現在能想也能做了。”CCO的成立、戴珊和七公等人物的加入和助力支持，打開了整個客服線的業務視野。

Bonus人物圖鑒

戴珊：活躍在一線的“阿里十八羅漢”之一。女，杭州電子科技大學工程學學士學位，曾任中國雅虎人力資源副總裁。1999年作為創始人之一加入阿里。在過去的24年里其接手負責過的集團業務包括ICBU、1688、村淘、零售通、速賣通、盒馬、淘菜菜、淘寶、天貓、阿里媽媽等。2023年3月28日，戴珊任淘寶天貓商業集團CEO。

七公：本名汪海，男，2003年加入阿里，在淘寶網、阿里客服部負責過數據產品。2017年負責1688業務一直至今。2020年開始接手淘寶特價版，擔任C2M事業部總經理。2023年4月淘寶天貓新的組織架構落成后，汪海分管行業發展一部，向戴珊匯報

2017——阿里，國際化

“我還是想要出去看看。”余青的心中，一直埋著那顆對國際化業務充滿向往的種子。

加入阿里的前9年，余青每天上下班通勤時間總共有3小時。在這孤獨駕駛的3小時里，余青重復做著這樣幾件事兒：聽英文節目、跟讀，以及與自己對話。

在早年阿里的“類武俠文化”里，似乎每個人行走于江湖，都可以在某一方面具備一兩手絕活兒，成為獨立于層級之外的一種職業聲望——對一個職場人來說，公司內所立下的人設往往潛藏未來能找到自己頭上的機會。

每年，阿里都會向員工發放一份“人才盤點”問卷，讓員工填寫自己的強項與弱項。余青還記得，當年人才盤點問卷清單里有這樣一個問題：“你是否愿意投身全球化？如果是，你的語言水平是‘跟團游’、‘自由行’，還是‘當導游’？”余青一直連續填了四五年的“是；自由行”。

2017年4月，還在桂林休假的余青接到當時負責阿里國際技術的玄難的電話：“你對做海外還感不感興趣？”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阿里東南亞的電商項目向余青發出了召喚。

對比過去曾經歷過的幾次職業機遇，這個機會有其出現的必然性：馬云從很早之前就在開始為阿里的國際化全球奔走；但在當時的人才側上，從外企直接招聘的人對國內電商的熟悉度不夠，土生土長的老阿里和外國員工打交道時又有一定的語言文化屏障。讓余青的履歷“出挑”的絕活兒，是他既懂國內電商，又在長期積累中突破了語言能力限制。

真正到了要做決定的時候，選擇帶來的不確定性和成本就會通通浮現：要舍棄原有的團隊嗎？能和老外同事處成什么樣？和家人要長期異地怎么辦？

面對這樣的不確定性，一位可靠、值得信任的老板成了提供確定性的關鍵。“我對玄難有100%的信任，他當我Leader，我覺得把我扔過去干啥都行——我愿意承擔這個風險。”

就這樣，此前從未在海外工作學習的余青屏蔽了一切不確定性，憑著上下班路上自學的英語和對新老板的信任，開始了“杭州-新加坡”兩地穿梭的國際化工作[1]。

初到新加坡，余青主要負責為Lazada提供工程技術支持。阿里與被收購的Lazada在團隊的協同問題、長期技術難題，以及不同地域、組織文化之間的碰撞磨合，對余青來說都是一個個待填平的“坑”。前三個月，他的工作重心就是去解決前一任Leader所遺留的問題。

● 余青（右六）給阿里AGLA國際班的同學們做講師分享

余青自認是一個“適應力”很強的人。“最開始兩邊團隊分工不清，職責上天天打架，文化融合也有問題。我需要讓大家把注意力轉移到‘我們要解決什么樣的客戶問題’上來——將新加坡這邊電商的問題解決落地，才是我們的目標。”余青開始帶著團隊一起去印尼、泰國等地做商家走訪，“一起做的事情多了，大家之間的信任感就來了。”

“客戶思維”并不是銷售和業務線的專屬，做技術Leader同樣也需要。關于如何設身處地思考客戶需求、體察客戶反饋，令余青印象最深的是一次在新加坡的賣家調研。

此前，新加坡的業務方曾多次提出增設移動端“賣家中心”（電商賣家的工作臺界面，用于發布商品等操作）的需求，但余青團隊一直以為這是件性價比不高的事情；但這次賣家調研中，他發現這里許多真正的賣家家里并沒有電腦。“我看著一位賣家在手機上打開PC版賣家中心的頁面，很艱難地點下拉菜單和各種按鈕。我問他有什么需求，這位賣家只提出了一點：把按鈕做大一點。”

這件事過去后不久，余青帶團隊很快推出了賣家端的Seller App，并邀請當時這位商家去幫他們點下了產品發布的按鈕——頗有一種儀式感。

除了更懂賣家，余青也要適應與國際化團隊之間的協同。“管理上需要多花些時間，比如在國內用中文幾句話能說清楚的，和國外團隊遠程時就得拉一個視頻會議。在制定目標、績效評分的時候，也要多花時間和大家對齊信息，達成共識。”

通過半年對東南亞市場的了解，以及在Lazada Voyager技術重構項目中得到的歷練，余青在語言上完全適應了工作和管理的需要，技術上對電商全鏈路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再加上跨國數百人的大型技術重構項目——這些歷練的密集疊加，都使得“職業拼圖”變得更加完整、清晰，并逐漸形成了某種愿景。

[1] 阿里的國際商業主要包括國際零售和國際批發兩塊業務。其中國際零售商業版圖主要包括速賣通、Lazada、Trendyol、Daraz等子公司。速賣通主攻俄羅斯及歐洲市場，Lazada專注于東南亞，Trendyol是土耳其最大電商平臺，Daraz專注于在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國南亞國家運營。

Bonus人物圖鑒

玄難：本名墻輝，2019年年末從阿里巴巴離職前，為阿里中臺事業群副總裁。2001年10月至2002年7月，墻輝曾以技術總監的身份參與浙江人文數碼科技有限公司創業，隨后加入亞信科技，擔任業務和系統架構師，7年后以高級專家（P8）的身份加入阿里巴巴，主要負責資金結算平臺的開發設計和研發團隊管理。2011年1月至2013年3月任職資深專家（P9）期間，主要參與了電商云計算平臺聚石塔的研發以解決“雙十一”爆倉問題。2013年4月至2017年7月，玄難以研究員（P10）的身份創建阿里通信事業部、帶領業務平臺事業部構建阿里大中臺、帶領淘寶技術部升級淘寶內容化以及對東南亞電商業務予以支持。2017年8月，玄難升任集團副總裁（P11）。（來源：財經涂鴉）

●余青（左三）參加Lazada Voyager重構項目啟動會

2020——阿里，Daraz

2019年，余青從Lazada回到阿里巴巴集團，通過建設國際商家中臺，橫向支持包括AliExpress、Lazada、Daraz、天貓海外等阿里系的海外電商業務，從0開始打造了EWTP的平臺架構體系。2020年，余青被任命為阿里旗下南亞電商Daraz的CTO。這期間，其帶領的團隊人數再次恢復到兩百余人，包含巴基斯坦、新加坡、中國的多個研發站點。

2020年雙十一，零點高峰過后，余青準備告訴遠在4800公里外的“巴鐵”（中國網友對巴基斯坦的友好稱謂）同事們可以換班了，留幾個人守著就行。沒想到接入視頻會議后，等著他的是一屋子“巴鐵”同事們的瘋狂鼓掌和歡呼。“那一刻既是感動，也是一種正反饋。你能明顯感受到將國內電商打法傳播輸出后給當地帶來的價值。”他的電腦里，至今留著那晚慶功視頻會議的錄像。

余青覺得，國際化團隊的管理經驗給自己帶來的職業愿景，比起“成為跨國商業領袖”，更接近于“成為地球公民”。“作為一個地球公民，我將有能力在任何一個國家生活和工作，和任意地區的同事、商業伙伴，去做平等互惠的交流和合作。”

當出海成為前方明晰的圖景，余青知道，對他來說，下一個新的“職業拼圖”很有可能存在于年輕的出海創業公司里。站在一個全新的商業體中，去海外市場做出0到1的創新，讓商業模式落地、增長——這樣的機會很快找到了他。

2022——行云集團

1月末的深圳南山，寒冷已開始消退。或許是在北方待久了，眼前這座東南沿海的一線城市總讓人感到遍地是新機。下午4點，我們坐在CTO辦公室朝陽落地窗邊，照在沙發上的陽光映亮了新裝修的房間。

余青告訴職場Bonus，加入行云集團后，他的第一件事就是盡快組建升級版的技術骨干團隊。除了帶領公司技術團隊，他也兼掌日本地區商業拓展的事務——作為公司合伙人，每個人會有一個重點關注的國家和市場，日本地區既是工作也是興趣。“日本是行云集團最先深耕的國家，因為日本的優質商品深受國內消費者歡迎。日本也是中國游客的首選國家，因此越來越多的藥妝店、百貨公司以及品牌非常重視對華業務。同時，東南亞等新興市場對日本供給的需求也越來越大，所以日本是一個重點布局的市場。”余青詳細地介紹道。

行云集團在2021年4月完成了約6億美元的C2輪融資，在當時跨境電商服務商所獲融資排行中名列前茅，曾在晚點LatePost的報道中被稱“對標市值1400億美元的Shopify”。這家高潛力企業以供應鏈能力作為最初的錨點，逐漸延伸出品牌、跨境營銷、行云貨倉、跨境物流、商品代發等服務板塊，并將目標定位為“最有價值的全球商品綜合服務平臺”。

“行云集團本身做的是加速商品流通的供應鏈平臺，想要持續優化供應鏈效率，就要鏈接更多的上下游、供貨商，以及對接的渠道。”余青在此的重要使命之一，則是進一步深探行云的進出口數字化供應鏈能力。

「行云貨倉」、「LinkieBuy」、「Polibeli 」是目前行云集團三大前臺業務。由于行云貨倉、 LinkieBuy的業務本質是平臺SaaS+服務解決方案，余青作為CTO也便自然成了該業務的Leader角色。

目前，行云集團在日本的典型客戶包括鶴羽藥妝、大丸百貨、日本國家館、山本耀司等，在泰國有Big C。不少海外優質客戶已合作三年以上——這也意味著其產品與服務陪伴客戶度過了疫情最艱難的三年。

● 行云集團幫助中國品牌Robosen進駐日本市場（余青：右三）

“我們今年希望能獲取更多的客戶，在旅游放開以后能有更多的消費者、代購從業者等能享受我們提供的便利：對于線下商業來說，能夠通過私域商城維系客群，持續產生復購；對消費者來說，足不出戶也能持續購買到日本本土的優質商品。”

領導力專訪·余青

職場Bonus：你們今年還有繼續招聘的計劃嗎？

余青：有，我們在持續招聘。

職場Bonus：作為首席官之一，你覺得自己可以許諾未來加入團隊的新人一些什么？

余青：不管你是從事技術，還是產品經理，你在這個新的業務模式里所貢獻的idea和決定，都將會更直接地影響業務的最終結果。你將有機會前往印尼、日本等地，在海外工作中得到鍛煉，把一個新的產品或服務做起來，和當地的客戶、商業合作伙伴交流。

另外，出海公司都喜歡招一些有出海經驗的人，但這樣的人確實難找——但如果你在我們這兒“打過仗”，將來不管你是留在我們這邊還是去其他公司，你的履歷都會增添一筆加分項，這是毋庸置疑的。

職場Bonus：你會從過去的Leader身上學到哪些受用的點？

余青：我見過的好Leader都是對下屬嚴格要求的。比如你作為下屬在自己的標準里覺得已經100分了，ta可能覺得你只有50分。但和PUA人的Leader不同的是，好的Leader會告訴你差的50分在哪兒，哪些人做得比你好，以及你可以去學習哪些東西。雖然聽到這種反饋的時候你會委屈，覺得被虐了，但最后你哪怕只是從50分提升到70分，你也依然得到了成長。并且再遇到類似的事情，你也會開始對自己嚴要求。

職場Bonus：你作為Leader嚴厲的一面是什么樣的？會因為什么事情而觸發？

余青：對不同人說不同話的人，我會優先處理，因為這會極大地增加團隊的溝通成本和信任危機，我希望用清晰、真實的信息進行表達。

另外，如果花過多精力討好上級而不是搞好工作本身的人，我也會優先處理。畢竟我們是一個技術團隊，這種風氣我特別不喜歡。

職場Bonus：在過去的晉升之路上，帶平級同事時會遇到挑戰么？

余青：挑戰肯定天天有，跟平不平級沒關系——職級比你低的人也一樣可以隨時對你的方案進行挑戰。但我們有一個原則：決策前充分討論，決策后充分執行（不管再有什么爭議）。如果討論的時候無法達成一致，最終拍板兒的人是我，承擔責任的也是我。Leader的精力放在決策和承擔責任上，最后就不會出現“遲遲定不下來”的情況。

職場Bonus：做CTO和以前做技術Leader相比，關注的點有哪些變化？

余青：所謂技術老大這一層的話語權，也依然要看業務落地的結果。不能光是用先進的技術去火拼，最后大家還是看上面能產生的業務價值。我認為CTO的重要工作，就是在恰當的時候使用恰當的技術，去解決掉商業規劃里的實際問題。

職場Bonus：你有過工作狀態不好的時候么？這種狀態對團隊帶來過什么影響？

余青：我下屬給過我兩個反饋：一是看不太出我的情緒起伏，二是我嘴里出來的可能永遠是好消息。這導致他們經常覺得我不夠真實。

這可能是因為少了些打開自我的場景。我基本不和大家喝酒、抽煙、擼串、打德撲——我們以前值班的時候，俄羅斯的程序員還會放一瓶伏特加在電腦旁邊——但我這人確實不抽煙不喝酒。甚至別人看我健身，問我要不要一起去健身我也是拒絕的。我覺得健身可以是比較孤獨的活動。

職場Bonus：你覺得自己是外向還是內向的人？

余青：我是個內向的人，這點我非常確定。我本身也不是特別喜歡熱鬧，會傾向通過和自己相處來獲得能量。

職場Bonus：會擔心和團隊關系不夠融洽么？

余青：我不怎么主動組織團建和活動，但不代表我不care大家。Leader凝聚團隊不一定靠吃吃喝喝。有幾個很關鍵的點是：你有沒有跟著成員一起解決問題，一起打仗？當成員狀態出問題的時候你是否能感知到，用專業力去介入？你們有沒有一起經歷過一些業務上激動人心的瞬間？

職場Bonus：你看上去非常自律。

余青：我出生在軍人家庭，16歲前都在部隊里長大，可能性格多少受點影響。比如處理問題不喜歡拖泥帶水，比如堅持，比如對人的要求、對自我體型的要求等都比較高。

職場Bonus：想對10年前低谷時期的自己說些什么？

余青：You did a good job.

撰文|陳桐

排版|張燦

圖源|受訪者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