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無錫迎春風俗

作者：章振華

無錫明代時迎春典禮十分隆重熱鬧。立春前幾天，官府先在東門外的寺院內彩排戲文，叫“演春”。在36座彩亭上都飾演戲文各一臺，另外在26座抬杠上也各扮一組戲文。彩亭的數字何以為36，抬杠數字何以為26，這是各有依據的。當時無錫商業有36個行業，規定每業扎一座彩亭，并且彩亭上必須懸掛該行業的標志，反映這個行業的特色，使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行業的彩亭。由此即成為36座彩亭。當時無錫共有13個區，每區分上、下兩扇，合計共26扇。每扇有糧長一人，負擔扎抬杠，抬杠上扮演戲文的有的是戲子，有的是妓女，每組戲文多的4～5人，少的1～2人。每杠由16人或20人抬著。

立春前幾天，先在東門外亭子橋筑一個春壇，供上紙扎的勾芒神（俗稱太乙神）和土牛紙牛各一只，土牛由一張板橙涂上泥土，外面包上草席做成。紙牛則用五色彩紙扎成，肚內塞滿五谷。

立春前一天，無錫縣縣令身穿公服帶領全體衙役，排列儀仗出東門去行迎春典禮。縣官到春壇后，先行致祭，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再把勾芒神與土牛、紙牛等都接到縣衙門內供在大堂上。行迎春典禮時，36座彩享和26個抬杠全都出動。儀仗排列的次序是：開頭為彩亭，再是抬杠，隨后是勾芒神亭和春牛臺，然后是書吏、僧侶道士、官員，官員有的騎馬，有的坐轎。最后是衙門差役。

迎春典禮舉行的一天，百姓紛紛上街看春。地點在東門到東大街一線。這些地方的居民家中都親朋滿座。大戶人家還特地設大柵，垂珠簾供婦女看春。當彩亭、抬杠到這些門口時，她們還常常命仆人邀住，必定要扮演戲文的人唱了幾句后才放行。沒有親戚朋友在這一帶的，就花幾千錢租一間門面或雇一頂轎子觀看。迎春典禮結束，縣衙門公堂內排春宴，民間私人也都辦春酒歡飲。

到了立春這一天，官員穿戴公服、紗帽，再次向勾芒神、土牛、紙牛祭祀。禮畢，手中各執絲鞭打春牛。紙扎的春牛被打得紙片紛飛，肚內的五谷也紛紛落地，大家就認為豐收有兆，彼此相互祝賀。

明末清初，無錫迎春的風俗還是十分熱鬧，不過彩亭已漸漸減少，抬杠還仍舊很流行。常常用珍珠結成箬笠，以鐵針穿成箬衣，飾扮漁翁。又尋眉毛頭發都白的孩童扮東方朔。到乾隆以后，迎春風俗才慢慢地衰落。民國以后，這個風俗徹底廢除，只留下了在立春前一天晚上兒童住到別人家里去，叫“住春夜”。立春這一天早晨叫春朝，早餐吃熯糕和米粉圓子、面條等等，也用這些食品供祀祖先。富裕人家還遺留著叫子弟穿戴得整整齊齊地去向親友長輩拜賀的習慣。

延伸閱讀：1940年無錫縣官最后一次“打春”

1940年1月4日黃昏，時任無錫偽縣長楊高柏被二位抗日志士擊斃在城中最熱鬧的大市橋堍大婁巷口。接著秦亮工再度復出，第二次擔任日偽統治下的無錫偽縣長。

秦亮工出身于無錫望族，清光緒年間中過舉人，為人古板，工于書法，民國后一直從事教育工作。無錫淪陷后曾在1938年7月出任過無錫偽縣長。

秦亮工處事行事，始終不忘封建古禮，在他第二次短短的任職期間，首先舉行了文廟的“春季祭孔”典禮。那一天，典禮結束后，前清有功名的老舉人、老秀才，按例都分到一塊小小的胙肉，數量雖不多，但是在副食品匱乏的敵占區，也可以讓這些老窮酸們油油嘴了。

其次，學校每周一舉行紀念周時，秦亮工又規定在禮堂上掛上北洋政府的五色旗，讓學生唱古老的、詞句深奧的《卿云歌》。

第三，秦亮工任職期間，最典型的復古禮儀是“打春”。明、清封建王朝每逢立春時，皇帝也要到“先農壇”去扶犁勸農，表示天子躬耕親民，而各地的地方官也都要到城市的東門外去筑壇勸農。無錫歷史上地方官的打春，大都在立春前一日舉行，由縣令率僚屬乘轎子列儀仗出東門，行迎春典禮，用板凳扎一紙牛，涂以爛泥，以五色紙扎成，里面填五谷，縣官到壇，行一跪三叩禮致祭，然后執絲鞭將紙牛打碎，五谷紛落在地上，以預兆豐年，這就是所謂“打春”。

1940年日本侵略軍占領無錫期間，東門關閉不能進出。秦亮工在1940年2月4日立春前一天（那天已是農歷小年夜前兩天），早上九點鐘左右，一頂四人抬的轎子，后面人手持掌傘，轎子中端坐著身穿長袍馬褂長須飄拂的秦亮工，轎前兩個人抬著一只紙牛，幾個衙役在前開道，由于東門不開，一行人只好出北門由梨花莊轉東而去。

這種縣官打春典禮，民國以后已廢止，事隔多年這行人在中山路匆匆經過時，一些中年人都莫名其妙不知道在做什么，后經老年人講解，方才知道這就是以前的“打春牛”。兩小時后這一行人回到城里。這種古禮中立春前的迎春、打春典禮，可說是無錫歷史上的最后一次，也許還是中國大地上的最后一次。

不久，秦亮工在出入老北門時，沒有向鬼子哨兵鞠躬行禮，鬼子不管你是縣長還是什么人，扇了秦亮工兩個耳光。秦亮工認為“士可殺而不可辱”，于是立即辭去偽縣長職務。由此可見，當侵略者的順民、漢奸同樣不被侵略者看重。（來源：《無錫佚聞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