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舍村(當時稱鎮(zhèn))位于無錫南部雪浪(今屬無錫市太湖新城科教產(chǎn)業(yè)園)山區(qū),一面臨河,三面環(huán)山。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前,這里的3000多名老百姓過著平靜的生活。1937年11月無錫淪陷后,活躍在許舍山區(qū)的地方抗日武裝,不斷給日本侵略者以有力打擊,因此,日軍對這里的抗日武裝恨得要死,怕得要命,千方百計設法撲滅這股抗日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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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0年12月初,己被江南抗日救國軍(簡稱“新江抗”)收編的地方武裝顧復興部,在橫山嘴襲擊日軍汽艇。為進行報復,日軍隨即在雪浪、許舍一帶偵察,發(fā)現(xiàn)許舍一廳堂“洛司堂”里藏有顧復興部軍糧50石。狡猾的日軍決定暫不聲張,企圖以軍糧為誘餌,引顧復興部上鉤,然后一網(wǎng)打盡。12月10日,日軍在南橋召開周新鎮(zhèn)區(qū)各鄉(xiāng)偽鄉(xiāng)長會議,在會上故布迷陣,佯言“燒掉周新鎮(zhèn),不燒許舍鎮(zhèn)……”顧復興部獲悉后,于當日將軍糧連夜裝船轉移,運往太滆地區(qū)。
12月11日(農(nóng)歷十一月十三日)清晨,來自石塘方向的100余名日軍,突然闖進許舍鎮(zhèn),挨家逐戶大肆搜查。結果,游擊隊不見蹤影,軍糧也不翼而飛。于是,日軍逼偽鄉(xiāng)長顧丕顯說出游擊隊和軍糧的去向。顧回答說:“游擊隊下太湖去了,軍糧叫老百姓分光了 。”日軍的陰謀沒有得逞,當即兇相畢露,將顧丕顯和維持會的顧耀根、顧祖基、顧阿胖等4人綁起來,顧祖基因亮出日商華中蠶絲公司職員工作證件而幸免于難,其余3人被槍殺于許舍小學操場上。
接著,日軍對許舍鎮(zhèn)進行瘋狂的搶掠,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奸婦女4人。上午10點多鐘,日軍開始用火把、硫磺槍縱火焚燒民房。剎那間,許舍村濃煙四起,烈火騰空。下午2點左右,這股日軍剛撤走,又一隊日軍(100多人)從羊岐登陸,翻山撲進許舍鎮(zhèn)燒殺搶掠。日軍先在許舍周圍各村插上小旗作為縱火標志,然后點火焚燒。大火一直燒到晚上六七點鐘。許舍村民眼看著自己的房屋、家具、衣服、農(nóng)具、牲畜和剛收獲的稻谷被熊熊大火吞噬,心似刀割。情急之中,村民顧六興不顧危險,拿起鐵耙攀上自家屋頂滅火,當即被日軍一槍打死。汪金法的妻子顧月珍生完孩子才12天,看到自家房屋著火,便拼命上去撲救,她剛撲滅一處,日軍又點燃一處,故意耍弄她,如此反復多次,顧月珍被折騰得筋疲力盡,最后,日軍在一陣獰笑中,開槍打死了她。在滅火中慘遭殺害的還有周勇林、陸壽大、劉小老、張伯榮等。戴阿農(nóng)在救火時被日軍用槍托打傷,因未中要害得以幸存。
這一天,東起橫山嘴大豆廠,西至三家村,南到南山、劉費村,北抵張巷、戴巷、上宋巷,方圓5里范圍內(nèi)包括許舍在內(nèi)的20多個自然村,被殘暴的日軍付之一炬,村民的糧食、家財?shù)纫脖粨尳僖豢铡T谶@起慘案中,有9位村民被殺,被燒毀房屋1048間、糧食10萬余斤,其他生產(chǎn)、生活用品等被焚毀不計其數(shù)。
日軍洗劫許舍村時,正值隆冬,村民因房屋被燒,無家可歸、無米可炊,饑寒交迫,慘不忍睹。
(執(zhí)筆人:許末海、謝美芳、朱祖泉)
附錄一:
參考資料
1、王曉羿,《許舍慘案紀實》,載于《無錫縣文史資料(紀念抗日戰(zhàn)爭勝利五十周年特輯)》,1995年,第65、66、67頁。
2、《許舍慘案》,載于雪浪鄉(xiāng)土史編委會編:《雪浪鄉(xiāng)土史》第61、62頁。
3、朱俊華編:《錫南抗日烽火》,2005年,第20、21頁。
附錄二:
許舍慘案口述證據(jù)(4份)
證據(jù)之一:
采訪對象:周煥良
采訪日期:2006年7月28日
采訪地點:濱湖區(qū)科教園許舍村
采訪記錄:朱祖泉
慘案經(jīng)過及受害受損情況:
燒房子的前一天,日本兵開來了一條木殼子(一種木制機動船)停在周世度門前的駁岸下。我們小孩子都去看,幾個日本兵倒也“和藹可親”,給我們小孩一人幾塊糖。后來這幾個日本兵去捉人家的雞,雞飛來飛去,很難捉到,要我們小孩幫他們捉。原來這幾個日本兵是來打探消息的,是一個叫歪嘴長根的人告訴日本兵,寶經(jīng)堂里存放著游擊隊的米。
燒房子的那天午后,我看到一個日本兵進汪金法家的后門點火。不一會兒,汪金法家就冒出濃煙。大火熊熊燃燒,汪金法妻子去救火,日本兵開槍打死了汪妻。
同村的楊耀祖,逃到觀音堂處,遇到日本兵,楊耀祖轉身就往塘上方向跑,日本兵舉槍射擊,楊耀祖斜來斜去跑才沒被打中。
戴巷上有一個染坊,染坊里的一個年輕人(約20歲左右)是外地人。他逃到觀音堂里,躲在燒香念佛的老太婆中間,被日本兵拉了出來,當場打死。
證據(jù)之二:
采訪對象:周協(xié)青
采訪日期:2006年7月28日
采訪地點:濱湖區(qū)科教園許舍村
采訪記錄:朱祖泉
慘案經(jīng)過及受害受損情況:
日本人來許舍殺人燒房子時,我才12歲。那天,天還沒大亮,父親去河邊挑水,隱約看見河南岸洛司堂圍墻邊跪著一些人,還聽到“嘰哩哇啦”的日本話,嚇得水也沒挑就跑回家。
吃過早飯,父親對我說:“日本兵來了,你不要去學堂了。”(學堂在河南邊的寶經(jīng)堂里),我們一家躲在家里。
時近中午時分,我看到橫山渚大豆廠起了火,火越燒越旺。村上有人叫:“日本兵殺人燒房子了,快跑吧”于是,我就跟著周志泉等人向塘上跑去。我們躲在后洋涇橋桑樹田中的一個大墳里,墳上有許多樹。我爬上樹,看看自家的房子。因我家是矮角樓,看得很清楚。至午后,看到張巷上的房子著火了,我家的房子也著火了。幾個大人都跑回去救火,我也想去,可又不敢。后來跑來了一個大人,說:“日本兵殺人了,汪金法的妻子打死了。街上的六興打死了,戴阿農(nóng)被打傷了……”聽了這些話,大家心里十分害怕,于是又向北逃,一直逃到獨山,到天黑了才回家。
回到家,隔壁汪金法家里一片哭聲,我看見汪金法的妻子躺在門板上。聽大人說,子彈從她的乳房處打入,再從后肩出來。那天,東起大豆廠,西到三家村;南起南山村,北至戴巷上,整個許舍灣20多個自然村,一片火海,濃煙掩蓋住了太陽,天昏地暗,衣服灰越過長廣溪,飛到葛埭橋。在這一天,許舍灣被燒掉民房一千多間,被殺村民9人,糧食及生產(chǎn)、生活用品盡成灰燼。
證據(jù)之三:
采訪對象:朱洪慶
采訪日期:2006年7月28日
采訪地點:濱湖區(qū)科教園許舍村
采訪記錄:朱祖泉
慘案經(jīng)過及受害受損情況:
那時我才十多歲,父親朱和尚老實巴交,加上祖父篤信佛教,不讓父親參加隊伍,可父親還是和其他青年一樣,為游擊隊隊暗中做著運糧食、通風報信的事情。1940年農(nóng)歷十一月初冬的一天,天不亮,父親就去牽礱了。后又聽說父親被日本兵抓到洛司堂里去了。一家人為父親擔憂,母親幾次出門要去探聽消息,幾次被鄰居拉住。到了近吃飯時,日本兵就用硫磺槍放火燒房子,一家人又忙著救火、搶東西。直至天黑,父親才回家。一到家,父親就癱在床上,不停地說:“我這條命是撿回來的。”后來,從父親斷斷續(xù)續(xù)的話中得知:父親被抓到洛司堂后和其他人一樣受盡折磨。不知是日本兵看見父親那忠厚老實樣要尋尋開心,還是知道父親曾為游擊隊干過事,就把父親帶到許舍浜南駁岸邊,逼父親往河里跳。十一月份,河水冰涼,父親又被剝?nèi)チ嗣抟拢氯ビ峙郎蟻恚氯ビ峙郎蟻恚@群畜生看著凍得瑟瑟發(fā)抖、臉色發(fā)紫的父親竟然哈哈大笑,父親再也忍不住了,就趁日本兵不注意時,一頭扎進河里,一個猛子扎到北岸。北岸剛好有棵大楊樹,父親依著楊樹喘氣。日本兵吼叫著叫父親游過去。父親猛得向岸上一竄,拔腳向張巷人家奔去。日本兵當即打了兩槍,父親未被擊中。父親一下竄到黃茂相家。那里有幾個蘇北人在牽礱。主人給父親換上干衣,讓他藏在蚊帳背后。等到日本兵繞過許舍街來到張巷,循著水跡又來到黃茂相家,追問父親下落。那幾個蘇北人指指后門,日本兵朝后門追去了。日本兵沒追到父親,返回黃茂相家。對著那幾個蘇北人狠打耳光。那幾個蘇北人忍痛用力牽礱,讓“隆隆”的牽礱聲掩蓋父親又冷又餓的“嗦嗦”抖動聲。
歲月如流水,父親作古多年了,我也是80多歲的老人。回想自己,從土地革命開始,緊跟著黨,當了幾十年的農(nóng)村基層干部,其信仰其動力,主要的一面,來源于這國家仇、民族恨。
證據(jù)之四:
采訪對象:許壽貴
采訪日期:2006年7月28日
采訪地點:濱湖區(qū)科教園許舍村
采訪記錄:朱泉祖
慘案經(jīng)過及受害受損情況:
我家祖祖輩輩是木匠,我十四五歲時,木匠活已經(jīng)精通,經(jīng)常跟父親出去給別人干活。記得日軍前來殺人放火燒房的那天,父親生病躺在床上,我也只得呆在家里,邊服侍父親邊做小木凳。大約上午八九點鐘,看見許舍浜南岸橫山渚大豆廠起火了,我就跑出去看,一看嚇了一大跳,只見許舍東一處、西一處都有日本兵,我就趕緊跑回家。
近吃午飯時,河南岸已是一片火海,東橋處也冒出濃煙,又聽說日本兵已殺了幾個人,有鄉(xiāng)長顧丕顯、顧耀根等。我把這些告訴父親,父親一聽,從床上爬起來,對我說:“阿壽,不要管家了,逃命要緊!”于是,我們就逃到了后洋涇橋,躲在桑樹田里,看看自己的房子。我看到同村的戴阿農(nóng)往北逃,被日本兵打了一槍,只見他向前踉蹌了幾步,又跑了。后來知道,子彈打中他的肩膀,受了傷。我還看到鴉片鬼周勇林扛了一袋面粉往塘上方向跑,被日本兵一槍打死。
下午我家的房子也著火了,父親想去救火,可又不敢,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房子變?yōu)榛覡a。父親覺得桑樹田里不安全,就又拉著我逃到塘上。那一夜,我們是在塘上度過的。
第二天,天不亮,我們回家,家已經(jīng)不存在了,只有母親冒死從火中搶出的一副大門、大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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