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頭與童謠：1892 年莉齊?鮑頓斧殺案，一場撕裂美國的司法爭議

斧頭與童謠：1892 年莉齊?鮑頓斧殺案，一場撕裂美國的司法爭議

1892 年 8 月 4 日清晨，美國馬薩諸塞州福爾里弗市的陽光剛爬上屋檐，32 歲的莉齊?鮑頓就站在自家廚房門口，對著鄰居喊道：“瑪莎太太，快來！我覺得父親出事了！” 彼時沒人想到，這聲呼救會揭開美國司法史上最具爭議的謀殺案之一，更讓 “莉齊?鮑頓拿起斧頭” 的童謠，在百年后仍回蕩在街頭巷尾。

鮑頓家的房子是典型的新英格蘭式兩層小樓，暗紅色的木質外墻透著陳舊感。那天早上 9 點左右，莉齊聲稱自己在閣樓整理信件時，聽到樓下傳來奇怪的聲響。她下樓查看，發現父親安德魯?鮑頓倒在客廳的沙發上，臉色慘白，頭部血肉模糊。而幾個小時前，她的繼母艾比?鮑頓，已經在二樓的客房里遭遇了同樣的厄運 —— 法醫后來鑒定，艾比被斧頭砍了 18 下，安德魯則被砍了 10 下，兇器大概率是家中常用的劈柴斧。

安德魯?鮑頓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商人，靠著做棺材和房地產發家，性格卻吝嗇刻薄。他與第一任妻子（莉齊的生母）育有兩個女兒，莉齊和姐姐艾瑪。艾比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嫁入鮑頓家已有 27 年，卻始終沒能得到兩個女兒的認可。鄰居們常說，莉齊和艾比的關系 “像隔著一層冰”，莉齊甚至很少稱呼艾比 “母親”，只叫她 “鮑頓太太”。案發前一周，艾比曾因瑣事與莉齊爭吵，莉齊還向朋友抱怨 “家里的空氣讓人窒息”。

更可疑的細節接連浮出水面。案發當天早上，莉齊曾對雜貨店店員說 “家里可能會發生不幸”，還以 “預防霍亂” 為由，買了一瓶氫氰酸（一種劇毒物質），卻被店員拒絕。案發后，警方在鮑頓家搜查時，始終沒找到兇器 —— 斧頭不見了，莉齊聲稱 “可能被人偷走了”，可家里的門窗都沒有被撬動的痕跡。更奇怪的是，案發當天上午，莉齊曾焚燒過一件藍色連衣裙，理由是 “沾上了油漆”，但警方后來發現，那裙子上很可能沾有血跡。

盡管疑點重重，莉齊卻堅稱自己無罪。她在接受審訊時表現得異常冷靜，甚至在描述父親和繼母的慘狀時，都沒有流露出太多悲傷。這種 “不合時宜” 的鎮定，讓輿論開始分裂：有人認為她是冷血的兇手，為了遺產殺害親人；也有人覺得，一個出身名門的女性，不可能做出如此殘忍的事，警方是在 “冤枉好人”。

庭審從 1893 年 6 月 5 日開始，持續了 14 天，成為當時全美國關注的焦點。控方拿出了一系列間接證據：莉齊與繼母的矛盾、案發前的詭異言行、焚燒連衣裙的行為，還有鄰居的證詞 —— 有人說案發時看到莉齊在自家院子里徘徊，卻沒看到外人進出。可辯方卻反駁說，這些證據都 “不足以證明莉齊殺人”，沒有目擊證人，沒有找到兇器，更沒有直接的血跡或指紋證據。

辯方律師還巧妙地利用了當時的社會觀念為莉齊辯護。19 世紀末的美國，女性被普遍認為是 “柔弱、善良” 的象征，尤其是上流社會女性，更被視為 “道德的守護者”。律師在法庭上強調：“一個受過良好教育、舉止優雅的女性，怎么可能用斧頭殘忍地殺害自己的親人？這不符合女性的天性！” 這番話打動了陪審團 ——12 名陪審員全是男性，他們大多認同 “女性不可能犯下如此暴行” 的觀念。

最終，在 1893 年 6 月 20 日，陪審團經過 90 分鐘的討論，裁定莉齊?鮑頓無罪。聽到判決結果時，莉齊微微欠身，向陪審團鞠躬，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可法庭外，憤怒的民眾卻舉著標語抗議，認為 “正義被金錢和地位收買了”—— 鮑頓家花錢聘請了當地最有名的律師團隊，而控方的證據又多是間接的，這讓判決充滿了爭議。

無罪釋放后，莉齊離開了福爾里弗市，搬到了羅德島州的紐波特，改名為 “莉齊?安德魯”，試圖開始新的生活。可過去的陰影始終揮之不去，當地人都知道她是 “斧頭殺人案的嫌疑人”，沒人愿意和她交朋友，孩子們還編了童謠嘲諷她：“莉齊?鮑頓拿起斧頭，砍了母親四十下；看到自己做了什么，又砍了父親四十一下。”（盡管實際砍擊次數更少，但童謠的傳播讓案件更具傳奇色彩）。

1927 年 6 月 1 日，67 歲的莉齊在孤獨中去世，終身未嫁。她留下的遺產大部分捐給了動物保護協會，似乎想用這種方式彌補過去的爭議。可直到今天，莉齊?鮑頓斧殺案依舊沒有定論。有人認為她確實是兇手，只是利用身份和法律漏洞逃脫了制裁；也有人提出新的嫌疑人，比如鮑頓家的女傭、安德魯的商業對手，甚至是莉齊的姐姐艾瑪。

這起案件之所以能流傳百年，不僅因為它的懸疑性，更因為它折射出 19 世紀美國社會的諸多矛盾：上流社會與底層民眾的對立、性別觀念對司法的影響、金錢與權力對正義的干擾。如今，鮑頓家的老房子已經被改造成博物館，每年都有無數游客慕名而來，試圖從那些陳舊的家具和物品中，尋找當年案件的真相。而那句 “莉齊?鮑頓拿起斧頭” 的童謠，依舊在提醒著人們：有些案件或許沒有標準答案，但對正義的追求，永遠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