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在革命年代,雖然沒有什么太好的物質條件,卻藏著最動人的戰友情,那是實打實在槍林彈雨中闖出來的過命的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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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海東和王震兩位將軍的兄弟情,就是其中十分動人的一段。有意思的是,他們還因此受到過彭老總的批評,這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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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他們之間的感情,那就要追溯到1936年了。
那年深秋,黃土高原上的風都帶了些寒意,徐海東帶著紅15軍團的戰士們剛剛下營,搓著凍得發僵的手往遠處望。他們這一趟,任務是迎接紅二、四方面軍,隊伍急行軍了好幾天,戰士們的綁腿上都沾著黃土和冰碴子。
忽然,遠處的土路上,揚起一團煙塵,隨后就是馬蹄聲和腳步聲混在一起傳了過來。徐海東瞇著眼仔細看,只見領頭的人腰桿挺得筆直,灰布軍裝的袖口都磨出了毛邊,領口別著枚褪色的紅星徽章,那是王震,紅六軍團的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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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早些年徐海東就聽過他的名號,那可是出了名的“硬骨頭”。哪怕此前從未見過面,可徐海東還是快步上前,不等警衛員上前介紹,大手就往王震背上拍了拍。
王震看著這位陌生卻親切的將領,也緊緊攥著對方的手,一臉激動,“徐軍團長!”“王政委!”這兩句話一出,聽著倒像是分別已久的老伙計,哪還有什么初次見面的生分?
當天晚上,戰士們就在山坳里找了間窯洞,生起一堆柴火。徐海東摸了摸手掌上的繭子,先開了口:“我在湖北黃陂的窯廠待了11年,剛去那會兒才9歲,天不亮就爬起來和泥,半夜還得盯著窯火,稍微走神窯就塌了,一天掙的錢連半個窩頭都買不上。”
誰料一聽這話,王震卻笑了起來,他往火堆里添了塊柴火,說:“那這么論,我還比你強點?我那時候在湖南鐵路上鏟煤,鍋爐里的火星子有時候都能濺到衣領子里,冬天還沒厚衣裳,只能裹著個破棉襖,干一會兒就被汗浸透了,風一吹跟冰殼子似的。”
說著說著,倆人都忍不住感嘆一句:“后來當了兵,入了黨,才知道咱好好干,以后才能讓那個更多人不用再遭這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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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著柴火的光一聊就到了后半夜,越說越投緣,不光是因為他們的出身都苦,更多的原因還是在于倆人的脾氣對路:徐海東打仗敢沖在前頭,人送外號“徐老虎”,王震更是做事直來直去,認準的事幾頭牛都拉不回來。
徐海東比王震大幾歲,說到興頭上,王震順嘴就喊了一聲“徐大哥”,這話一出口,倆人都愣了一下,王震正想改口,徐海東卻樂了,當即拍著他的肩膀就說:“王老弟,這聲叫得親,我認了!”
就這樣,倆人就這么成了好兄弟。
誰都沒想到,這聲稱呼傳到彭老總耳朵里的時候,竟然還讓他發了一回火。彭老總素來治軍嚴格,他忍不住跟身邊的人說:“咱們紅軍講的是官兵平等,這才開口閉口‘同志’,哪來的‘大哥老弟’?這不是搞江湖義氣嘛,這要是壞了隊伍的規矩咋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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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劉伯承聽了這話,卻笑著跟彭老總打圓場,說:“老彭,你別盯著稱呼較真。徐海東燒過窯,王震鏟過煤,都是從最底層熬出來的工人階級。他們這聲‘兄弟’,是認了同根同源的情分,不是拉幫結派。再說了,隊伍里的規矩是為了團結,不是為了生分,他倆這情分,反倒是讓隊伍更親了。”
從這以后,也沒人再提不合規矩的事了,這聲“大哥”“老弟”,更是一叫就是幾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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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幾十年,兩人雖然因為戰事、職務的變動聚少離多,但他們之間的情誼從來沒有因此淡薄。
抗戰的時候,徐海東的肺病鬧得厲害。之前在皖東指揮戰斗時,一口血直接噴在地圖上,之后就只能在后方休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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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躲在安徽鄉下的土坯房里,化名“李副官”,連平躺都費勁,只能靠在一把墊了厚棉絮的木頭椅子上。那會兒條件差,缺醫少藥,咳嗽起來能把肺都咳出來,氧氣瓶更是稀罕物,有時候斷了氧,臉憋得發紫,只能靠深呼吸硬扛。
就算是這樣,徐海東也沒有放棄自己的工作,就那樣靠在椅子上,讓助手把文件讀給他聽,他再批閱,做決策。
遠在前線的王震,打鬼子的間隙總惦記著這位“徐大哥”。聽說徐海東缺藥,他眼睛都紅了,到處托人找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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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從俘虜手里繳獲了幾瓶西藥,他沒留給自己的警衛員,連夜讓人托跑運輸的老鄉繞路送過去;后來又聽說鄉下有個老中醫治肺病有偏方,他趕緊讓通信兵備了幾斤小米、一塊臘肉當禮物,專程去請老中醫跟著運輸隊往皖東趕。
那時候路不好走,運輸隊要繞著鬼子的據點走,一瓶草藥酒、幾包熬藥的方子,折騰十幾天才能送到徐海東手里。徐海東捧著藥包,跟身邊人說:“這不是藥,是王老弟的心吶。”
轉眼到了1956年,徐海東身體還是沒好利索,被安排到大連的療養院休養。王震那會兒正忙著北大荒的農墾事兒,天天在黑土地上跑,聽說徐海東在大連,立馬把手頭的工作交給副手,買了張機票就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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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連當地的領導聽說王震來了,趕緊湊過來,想請他去視察部隊、看看地方的農場。王震擺了擺手,笑得爽朗:“你們的工作我放心,不用我看。我這趟來就一個目的,看我徐大哥,別的事兒都往后排。”說完就往療養院走,腳步都比平時快了幾分。
一進徐海東的病房,兩人啥也沒說,先伸胳膊抱在了一起。徐海東瘦得厲害,但手勁還在,攥著王震的胳膊不放;王震也紅了眼眶,拍著他的背說:“大哥,我來看你了。”
那天晚上,病房里的燈亮到后半夜,兩人從抗戰時的事兒聊到當時的生活,徐海東說大連的海鮮鮮,王震就說北大荒的麥子快熟了,等豐收了給送袋面粉來。
第2天上午,護士幫忙拍合影。徐海東穿著病號服,王震穿著軍裝,兩人肩并肩坐著,笑容特別實在,一點沒有大官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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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站在旁邊,聽見王震喊“徐大哥”,徐海東回“王老弟”,心里直犯嘀咕:這倆都是大首長,怎么稱呼這么“隨便”?跟家里的親戚似的。
可她不知道,這聲稱呼從1936年黃河灘邊的那次會師就定下來了,不管是打仗時的槍林彈雨,還是和平年代的安穩日子,就從沒變過。
照片洗出來后,徐海東把它擺在床頭,沒事就拿起來看。后來有人問他,跟王震這么多年的情誼,靠的是啥?徐海東笑了笑,指著照片說:
“靠的不是職務,是當年一起聊過的苦日子,是他記掛著我的那瓶藥,是這聲從沒變過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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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和平年代,雖然沒了槍林彈雨,但徐海東和王震的日子卻并沒有安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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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文革”的風刮遍全國,兩人一個被卷進批斗的漩渦,一個困在病榻上遭難,可那份兄弟情,反倒在風雨里扎得更牢了。
王震那會兒正忙著農墾的事,卻被人扣上“保守頑固”的帽子,批斗會上硬給他掛了塊黑牌。他本就性子剛烈,哪受得住這氣?黑牌往地上一摔,鞋跟狠狠碾了碾,扭頭就往徐海東家走。
那會兒徐海東早病得站不起來,天天坐在輪椅上,連說話都得喘半天。見王震紅著眼進來,他沒說半句安慰的話,手指節攥得發白,就蹦出倆字:“頂住。”
可就是這倆字,比千言萬語都管用,王震心里的火一下子就降了,坐下來喝了杯熱茶,慢慢就平靜了。他知道,大哥還在,就有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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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徐海東的日子比王震還要難過。1969年冬天,他被硬生生“疏散”到鄭州,住的干休所又冷又破。鄭州的冬天比大連寒得多,暖氣管道早銹得堵了,屋里跟冰窖似的。
更要命的是,他賴以為生的氧氣瓶空了好幾天都沒人管,躺那兒連氣都喘不勻,臉憋得發紫。兒子徐文伯急得沒辦法,偷偷寫了封信給王震。
王震收到信時,自己還在江西農場下放勞動,褲腿上沾著泥,手里還攥著鐮刀。信沒看完,他就“啪”地拍了桌子,茶杯都震得晃了晃:“這是要人命啊!”
他顧不上自己還戴著“問題干部”的帽子,揣著信就往北京跑,找機會見到了周總理。總理一看信,立馬皺了眉,當場就批了字,讓總后勤部連夜調氧氣瓶和藥品,用專車往鄭州送。當天晚上,氧氣瓶終于送到徐海東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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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氧氣面罩里冒出的白氣,徐文伯眼淚一下子就掉了,這是王震叔叔用自己的安危換來的生機啊。
1970年3月25日,徐海東還是走了。臨終前,他拉著兒子的手,聲音輕得像蚊子哼,就囑咐了一件事:“我的死,別告訴旁人了,只給你王震叔叔發個電報。”
電報送到江西農場時,王震正在稻田里拔草。他接過電報,眼睛掃了幾行,手就抖了,站在田埂上愣了半天,太陽曬得他后背都濕透了,他愣是沒知覺。
接下來幾天,他不吃飯也不說話,把自己關在小屋里,讓通訊員一遍遍念徐海東過去寫的信,念到“老弟多保重”的時候,這位一輩子都沒怕過啥的硬漢,眼淚直順著臉頰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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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9年,中央終于為徐海東平反,在北京政協禮堂開追悼會。那天來了好多人,都穿著黑大衣。有人給王震遞了件黑大衣,讓他換上,他卻擺擺手,指著自己身上的舊軍裝說:
“不行,得穿這個。我跟你徐大哥是在黃河灘的戰場上認的兄弟,穿軍裝,才配得上叫他一聲‘大哥’。”
追悼會上,他一直強忍著淚,可當看到遺像上徐海東的笑臉時,再也忍不住了,肩膀抖得厲害,眼淚嘩嘩地掉,旁邊人想扶他,他擺擺手,自己站著,對著遺像深深鞠了一躬。會后,他拉著徐文伯的手說:“你爹是好樣的,徐大哥的旗子,永遠不會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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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兄弟兩個,雖說沒什么血緣關系,卻比親兄弟還親,不管是順境還是逆境,他們之間的感情從沒變過。這樣的革命情義,真是讓人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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