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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屋里黑燈瞎火,只有冰箱運行的嗡嗡聲。他摸著開關,“啪”,慘白的燈光照亮了冷清的客廳。空氣里聞不到一絲飯菜的香味,只有一種……因為門窗緊閉好幾天的、沉悶的味道。
得,第十天了。他心里那點微弱的、不切實際的希望,徹底熄滅了。
十天前,就因為老家母親做手術請護工的事兒,他和妻子趙小梅大吵一架。他說多花點錢請個專業的,她嫌他充大頭、不會過日子。話趕話,都說了難聽的。最后,小梅撂下一句“你愛咋樣咋樣,我不管了”,真就再沒主動跟他說過一句話。
這十天,家像個冰窖。他睡客房,唯一的交流是靠兒子傳話。
他餓得前胸貼后背,胃里隱隱作痛。
走到廚房,灶臺冰冷,洗好的鍋倒扣著瀝水。他還不死心,打開電飯煲——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幾粒干硬的米粒粘在內膽壁上。
李偉心里那股火“噌”地就上來了,夾雜著難以言喻的委屈和失望。他加班到這么晚,為公司當牛做馬,回到家,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這日子還過什么勁?
2
他鬼使神差地走向兒子的房間,想看看小家伙。輕輕推開虛掩的房門,借著窗外路燈的光,看到兒子睡得正香,小臉紅撲撲的。
他松了口氣,正準備退出來,目光卻掃到了床頭柜上的一樣東西——一個眼熟的、他常用的藍色保溫桶。
他愣了一下,心里咯噔一下。走過去,拿起保溫桶,下面是兒子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的一張紙條:
“爸爸,媽媽給你留了湯和飯,在保溫桶里。媽媽說她錯了,你不生氣了好不好?——愛你的小宇”
保溫桶是溫熱的。
李偉的手有點抖,他擰開蓋子。上層是還冒著熱氣的米飯,下層是冬瓜排骨湯,幾塊最好的肋排沉在底下,湯面上飄著幾點翠綠的蔥花。
就這一瞬間,他所有的怒火、委屈、疲憊,都被這保溫桶的溫度給燙化了。鼻子猛地一酸,眼前一片模糊。
他端著保溫桶,走到主臥室門口,手抬起,又放下,反復幾次。最后,他還是沒勇氣敲門,只是頹然地坐在客廳沙發上,一口一口,沉默地吃著這頓遲來的“晚飯”。湯有點咸,可能是眼淚掉進去了。
3
他不知道的是,主臥的門背后,趙小梅根本就沒睡。她聽著外面他回來的動靜,聽他開冰箱,聽他弄得鍋響,她的心也跟著一緊一縮。直到外面徹底安靜下來,她才輕輕拉開一條門縫。
她看見那個一米八的大男人,蜷在沙發上,低著頭,捧著那個藍色的保溫桶,肩膀微微聳動。
她的眼淚也一下子涌了出來。
這十天,她也不好過。賭氣、委屈、覺得他不理解自己為這個家的精打細算。可每天晚上,聽到他回來的腳步聲,她還是會下意識地豎起耳朵。知道他胃不好,加班吃不好,今天終究是沒忍住,燉了湯,卻拉不下臉親自給他,只好讓兒子當了這個“傳聲筒”。
她看著他把湯和飯吃得一點不剩,看著他坐在那里發了很久的呆,然后輕手輕腳地去廚房,把保溫桶洗得干干凈凈。
李偉洗完澡,推開客房的門,卻愣了一下。
客房的床上空蕩蕩的,他的枕頭不見了。
他遲疑地走向主臥,擰開門把手。原本屬于他的那邊位置上,他的枕頭好好地放在那里。
他知道,明天早上,餐桌上一定會有他的早飯。也許依然沒有太多話,但日子,總算又能過下去了。
婚姻啊,有時候就是這么回事。沒有那么多戲劇化的浪溫橋段,更多的就是在無數個這樣的深夜里的沉默、賭氣、失望之后,因為一個保溫桶,一次笨拙的轉身,一個細微的觸碰,而重新找到繼續走下去的那點暖意和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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