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老記又聊聊媒體的趣事。
如果問夏侯雅伯是誰,相信很多人略一回憶就說得出,但是也有些人不明就里,何方神圣?是個中國古人還是現(xiàn)代人?夏侯氏?從西漢的夏侯嬰到曹操手下大將軍夏侯惇和夏侯淵的后人?還是先賣個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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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西方從事華文媒體工作,很大一部分是翻譯原文。遑論內(nèi)容,經(jīng)常碰到一些西方的人名、地名和西方品牌的名字,如何做到譯文的“信、達、雅”,的確很費一番功夫。
“信、達、雅”的標準,是清末民初一位中國才人嚴復提出來的,幾乎已經(jīng)成為后世翻譯的圭臬了。不過,也有另一位才人傅斯年,主張直譯歐美文字的句法,甚至最好是“字字對譯”。這不僅為了翻譯內(nèi)容,而是要接受“歐洲先進思考方式”。因此,傅斯年的方式和嚴復提倡的,基本就差在一個“雅”字,起碼“信”和“達”是雙方都可以達成共識的。
然而,更有一位才人,把兩者的忠告置之腦后,全然不理,他不懂外語,但是專門在“雅”字上下功夫,居然也成了“翻譯家”,這就是鼎鼎大名的林琴南又叫林紓的。林琴南曾自我爆料悅:“鄙人不審西文,但能筆達,即有訛錯,均出不知。”
林琴南翻譯過英、法、美、比、俄、挪威、瑞士、希臘、日本和西班牙等國小說。但他的翻譯其實是由別人直譯后,他再以文言文寫出。他的“譯作”雖然被一些人詬病,但居然也得到另外一些學者的贊譽,甚至稱有“魏晉名家的格調(diào)”。
這當然造成不少誤譯,因此今天在嚴肅的翻譯工作者看來不可效法。不過,在翻譯一些外國名字不涉及具體的內(nèi)容方面,他的“雅”卻是可取的,是否成為通用標準,此是后話。因此,老記就只是談談一些關于名字翻譯的趣聞。
一個地名或者人名可有不同的翻譯。有些的確譯得很雅,如佛羅倫薩(Firenze)有翻譯成“翡冷翠”的,據(jù)說是民初才子徐志摩所為,不過好像今天這個名字的確已經(jīng)漸漸“冷”下去了,是不是“翡翠”日后再議。還有朱自清翻譯的“楓丹白露”(Fontainebleau),字字有詩,至今仍然流行,也將一直流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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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翻譯還要顧及地域方言,如大陸和香港、臺灣以及亞洲東南亞地區(qū),不同地區(qū)媒體對同一對象,無論人或物都有不同的翻譯。屬于國語系統(tǒng)的臺灣,更是在翻譯上也來一番“臺獨”,例如我們熟知的荷蘭前女王Beatrix,就來個以為很雅的譯法:“碧翠絲”,把人名譯得像珠寶還是植物還是某些童話故事的精靈,不得而知,完全迥異與華語地區(qū)通行的“貝婭特麗克絲”,不過,前者好像只在臺灣流行,香港人也有使用的,但最近維基百科似乎也改過來了。
廣東話也有很多神翻譯,例如將化妝品牌子revlon翻譯成“露華濃”,據(jù)說取自李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欖露華濃”,十分貼切到位,也被認為是“信、達、雅”的典型。
今天,這樣成功的譯名有宜家(Ikea),可口可樂(Coca Cola)等等,耳熟能詳,已深入人心,不贅言。至于是川普還是特朗普,蒲亭還是普京,阿斯麥還是艾司摩爾,作為服務海外大多數(shù)公眾的吾從眾,無論在荷華傳真,星島日報還是荷蘭一網(wǎng),自然選擇了較為通行的大陸譯法。有些港臺媒體記者則往往加括號予以特別說明,附上大陸譯法,這也是一種解決辦法。
有些人看香港新聞感到奇怪,為什么談及英國政府的官員,從首相到大臣,甚至駐華大使,都有個固定的中文名字,不可更改的呢?多年前,我在荷華傳真曾問過一位曾經(jīng)在香港媒體工作過的同事周耀輝,他說這是香港殖民地時代英國政府和港英政府達成的協(xié)議,一些關鍵的名字由英國方面提供中文譯名,香港媒體照寫就是了,不能更改。據(jù)說,這個協(xié)議至今仍然生效,而與大陸媒體無關。這也是一國兩制的體現(xiàn)吧。
其實,荷蘭也有類似習慣,但是局限在駐華主要外交官一級。從1872年荷蘭向清朝派駐公使開始,到中華民國,再到中華人民共和國,荷蘭的外交官員很多就使用了中文名字,但是顯然并非像英國那樣規(guī)定,也并非全部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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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每當涉及有關新聞時候,我都查閱過他們使用的中文名字,以中文顯示,而并非僅僅依靠谷歌翻譯的外文。盡管谷歌也在不斷進步。如不久前的荷蘭駐華大使Dirk Jan Van den Berg,谷歌翻譯就是“德克·揚·范登伯格”,但是我還是寫成聞岱博。可能有朝一日,谷歌的人工智能更進一步,直接把Dirk Jan Van den Berg翻譯成聞岱博,也就省去我的多此一舉了。的確,谷歌在不斷進步,荷語和德語姓氏前面的那個小東西,什么van、von、de、van de、van den,van der,那是顯示他們的祖宗來源,都能分辨出來,所以那個歐盟女頭目就姓了馮(von),叫馮德萊恩。也因為如此,很多荷蘭人都姓范。不過除了梵高,還有貝多芬,那是因為約定俗成。
三十年前我進入荷華傳真那陣子,網(wǎng)絡剛剛開始流行,谷歌翻譯尚處于起步階段,常常碰到一些人名地名。在電臺工作還好,照荷語念就行。但是形成文字有點難度,特別后來為星島日報和歐洲商報工作,因此就試著自己翻譯。比如說Zoetermeer,我曾經(jīng)好長一段時間將其翻譯成“甜湖城”,自鳴得意,因為可以跟美國的鹽湖城(Salt Lake City)相對。還有Lelystad、Willemstad,我譯作雷力城和威廉城,也敝帚自珍。Stad就是城市的意思,不用說Willem,而Lelystad就是為紀念荷蘭著名工程師和政治家Cornelis Lely 而建的。
但是,人微言輕,過了好長時間,Zoetermeer還是祖特梅爾,而Lelystad還是萊利斯塔德。一向難得糊涂的我想,也就由他吧,讀者公眾看得明白聽得明白就可以了。因此,我翻譯的時候往往在中文名字后面加上括弧,放上荷文原文。一些網(wǎng)友曾經(jīng)調(diào)侃說,你寫荷蘭文還明白,光寫中文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差評。
不過,Randstad谷歌翻譯為蘭斯塔德就大荒其謬了,我一般翻譯成沿海四大城市地區(qū)。
其實,我認為荷蘭華人也創(chuàng)造了一些神翻譯,如把小城Hoofddorp叫做“首村”就是一例,因為hoofd就是頭,就是首,dorp是村莊。盡管目前還不通行,但是華人中,特別是留學生和年青的新移民,都愿意接受“首村”這個名字,而不是什么“霍夫多普”。
說起這個夏侯雅伯,卻是個荷方神圣,其實就是荷蘭的前外交部長和北約秘書長Jaap de Hoop Scheffer。這已經(jīng)是他名字的簡寫本了,但是對于華人來說已經(jīng)夠長的。最初,我做有關他的新聞時候按照譯音,翻譯成德霍普舍弗爾,也中規(guī)中矩吧,但總覺得太長很難記。到了他成為了北約秘書長,我忽然從中國官方媒體上發(fā)現(xiàn)了夏侯雅普這個名字,大喜,于是就來個拿來主義,照搬可也,沿用至今。維基百科也接受了這一翻譯,但是谷歌翻譯還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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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伯,就是Jaap的音譯,而夏侯,有點軍人味,符合其北約秘書長的身份。至于“夏侯雅伯”的始作俑者是誰,我不知道。曾經(jīng)問過一位大陸官方媒體的同行,他說是新華社。怪不得,如此的神翻譯能能夠得到認同和推廣,也非最具權威的官方媒體莫屬。
毋容置疑,這是一個值得贊賞的神翻譯。
就像荷蘭的海牙,登博斯,現(xiàn)在都有約定俗稱簡單易記的中文名字。Den Haag的另一個名字 's-Gravenhage現(xiàn)在谷歌就直接翻譯成海牙,但是登博斯的谷歌翻譯還是怪嚇人的,登博斯另一個名字’s-Hertogenbosch還是斯海爾托亨博斯。這些名字的變化考據(jù)起來都長篇大論的,還是算了吧,生活至簡,人生至簡。(黃錦鴻,寫于2025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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