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神獸志：水馬 —— 碧波深處的神秘生靈

在《山海經?北山經》的古老記述里，凡水之濱藏著太多未可知的秘密，水馬便是其中最富靈韻的一種。它非馬非魚，卻兼有水的柔婉與獸的矯健，像一汪流動的謎，棲居在人跡罕至的河澤深處，只在霧色最濃的清晨或月色朦朧的夜晚，才偶爾顯露身形。

世人初見水馬，常誤將其認作凡間駿馬。它有著與良駒相似的挺拔身軀，鬃毛如流水般垂落，奔跑時四蹄踏過水面卻不濺起半分水花，仿佛腳下的碧波是堅實的草地。可若仔細觀察，便會發現它的異處 —— 脊背兩側隱有細密的銀鱗，在微光中泛著細碎的光澤，脖頸下方垂著三縷墨色的鰭狀物，游動時如綢帶般在水中舒展。最奇的是它的眼眸，并非馬的褐瞳，而是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能映出水中每一粒浮沉的細沙，卻從不映出觀瞻者的身影。

水馬偏愛棲息在有靈草生長的河灣。那里的水流格外清澈，水底鋪著青褐色的卵石，石縫間長著開著淡紫色小花的 “沉水蘭”。據說水馬以沉水蘭的花蕊為食，食后會吐出晶瑩的泡沫，泡沫落在水面上，會化作轉瞬即逝的淡藍色光暈，若有人恰巧撞見這光暈，便能在三日之內夢到自己未曾見過的遠方河湖。因此，古時的漁人若在夜航時看到水面泛著零星的藍光，便會駐足船頭靜默等候，相信那是水馬送來的遠方訊息。

關于水馬，還有一段更神秘的傳說。若在汛期來臨前，河水開始變得渾濁湍急，水馬便會躍出水面，發出類似銅鈴的清越聲響。那聲音不高，卻能穿透喧囂的水聲，傳到岸邊的村落里。老人們說，那是水馬在提醒人們加固堤壩，因為它能感知到上游云層里蘊藏的雨水，能聽見地下暗流涌動的節奏。待到洪水退去，有人會在河邊發現幾縷銀白色的鬃毛，像是水馬留下的印記，卻沒人能確切說出它究竟藏在哪個深潭里。

有人曾試圖循著水馬的聲音尋找它的蹤跡，撐著小船在河灣里穿梭，卻只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隨波晃動。也有人說，水馬其實是河水的靈魄所化，當月光灑在水面上時，它會化作一道銀線，順著水流游向遠方，與其他河流的靈魄相會。待到黎明時分，又會回到熟悉的河灣，化作那匹帶著鱗甲的駿馬，靜候下一個霧色朦朧的清晨。

《山海經》里的神獸，大抵都帶著這樣的神秘 —— 它們不輕易顯露真身，卻在山川河湖間留下痕跡，讓世人知道，在人類看得見的世界之外，還有另一種生靈與自然共生，與天地同息。水馬便是如此，它藏在碧波深處，藏在古老的文字里，也藏在人們對未知自然的敬畏與想象中，等著每一個愿意靜下心來聆聽水流的人，去發現它留下的細碎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