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達子
- 本文共2823字,閱讀時長大約6分鐘
前言
凌晨七點的地鐵上,你抱著發燙的電腦擠在人群里,豆漿灑了半杯在袖口,黏糊糊的觸感順著胳膊往上爬。睡前刷到房貸APP的提醒,下個月的還款額還差兩千,你翻個身望著天花板,黑暗里摸出手機算余額,忍不住嘆口氣:“這日子咋這么苦?”
可你知道嗎?我們現在抱怨的苦,在古人眼里,可能是求之不得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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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書·食貨志》里寫過一句話,讀來扎心:“貧民常衣牛馬之衣,食犬彘之食。”什么意思?就是窮老百姓穿的是牛馬的粗麻布(硬得磨皮膚),吃的是豬狗剩的糟糠。這不是文學夸張,是2000年前普通人的日常。
今天老達子就帶大家看看古人到底有多苦呢~
古人的食住行
現代人的苦是選擇的焦慮:“我要選996的高薪還是朝九晚五的輕松?要選學區房還是郊區大平層?要選雞娃還是躺平?”
但古人的苦,是沒得選的絕境:他們的人生課題從來不是如何活得好,而是如何活過明天。
1、食
去年秋天我去西安看兵馬俑,導游說:秦始皇陵的封土堆,主要是用黃土夯筑的。我突然想起《資治通鑒·唐紀》里的一句話:“元年,關中饑,米斗直絹一匹。”
斗米是12斤,夠一個成年人吃半個月,一匹絹是普通農民半年的收入。你想想,現在讓你用半年工資買12斤米,你買得起嗎?可當時的老百姓,就算掏得起錢,也未必能買到糧。
旱災時糧商屯糧,有價無市,很多人只能挖觀音土吃。這種白色黏土磨成粉,和著水咽下去能填肚子,但不消化,最后會腹脹而死。
北宋熙寧年間,京東路(今山東、河北一帶)大旱,《宋史·食貨志》載“民多饑死,甚者人相食”。有個官員寫了份奏疏:“臣路過曹州,見災民挖觀音土吃,有的腹脹而死,尸體躺在路邊,蒼蠅繞著轉;有的母親抱著餓死的孩子哭,哭到沒力氣,就坐在地上發呆。”
更慘的是南北朝。北齊文宣帝年間,山東大饑,《北齊書·文宣帝紀》寫“人相食,白骨蔽野”。學者顏之推在《顏氏家訓》里回憶:“我見過一個清瘦的士人,平時坐在家里吃俸祿,從來沒干過活。可到了荒年,他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餓到全身浮腫,只能躺在地上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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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住
我們經常會吐槽小區物業不好,古人可能正抱著孩子縮在城根下,凍得發抖呢,他們甚至連屬于自己的房子都沒有,只能寄居、賃屋或棲身破廬。
1975年,湖北云夢睡虎地出土了一批秦簡,里面記錄了一個叫士伍甲的普通百姓的生活:“士伍甲,居咸陽里,有宅一區,草屋三間,無垣墻”。無垣墻就是沒有圍墻,連門都沒有,下雨時,雨水順著草頂漏下來,把土炕泡得稀爛。
到了北宋,汴京作為都城,租房熱比現在的北上廣還夸張。《東京夢華錄》里說“京師戶口日繁,民居日狹,賃房者十之七八”。翻譯過來就是京師人口日益增多,住房資源緊張,導致約70%-80%的居民需要租房居住。
即使這樣,也有很多人只能住破瓦屋,也就是用碎瓦蓋的房子,屋頂漏雨,墻皮脫落,半夜經常被凍醒。比如《宋史·食貨志》中就提到貧民居破屋、漏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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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行
現在出行最方便的應該就是地鐵,每天早高峰在地鐵擠成了沙丁魚,可古代人的出門,等于賭命。
《水經注·河水》里記“行人涉河,多溺死”。因為古代沒有橋,過河只能趟水,遇到洪水,一下就被沖走了。嶺南道(今廣東、廣西一帶)更可怕,《唐會要·道路》記載的是“嶺南道山路險絕,多毒草瘴氣,行者十死八九。”
韓愈被貶潮州時,寫了首詩給侄子:“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意思是:我知道你會來看我,但可能要幫我收尸了。主要是因為嶺南的瘴氣(惡性瘧疾)太厲害了,我怕活不下去。后來韓愈真的得了重病,差點死在了潮州。
還有明代的商隊,走絲綢之路要經過沙漠,《明實錄》里說“沙漠中無水,行人只能喝馬尿,很多人渴死”。遇到沙塵暴,連人帶駱駝都被埋了,明人的筆記中有很多道旁白骨,商旅裹足的記錄。
除此之外,還可能遇到山賊。《宋會要輯稿?刑法》里寫“諸路盜賊,剽劫民財,恣為不法”,比如宋代東京城外,郊野多盜,普通人帶點錢出門,大概率被劫財滅口。
古代的三根繩子:徭役、兵役、賦稅
如果說食住行的苦都是天災,那制度枷鎖的苦,就是人禍了,古代的徭役、兵役、賦稅,像三根繩子,勒得老百姓喘不過氣。
第一重枷鎖:徭役
現代人的加班,至少有工資,至少能選不加,可古人的徭役,是法律強制的義務勞動,不管你家里有沒有生病的老人、要種的地,到年齡就得去,不去?行,拿錢換,拿不出來?抓去打板子,或者賣孩子。
《秦律·徭律》規定:“男子17歲傅籍(登記服徭役),至60歲免。每年要服徭役1個月”。什么是徭役?就是給國家免費打工:修長城、修宮殿、修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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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修阿房宮,征發了70萬民夫,修長城,征發了30萬。這些人白天干12小時,晚上睡在工棚里,吃的是糟糠,稍有懈怠就被鞭子抽。《史記·秦始皇本紀》里說“死者甚眾,尸骸相藉”,工地上的尸體堆得像小山,連運尸體的車都不夠用。
隋代更狠。隋煬帝修大運河,征發了百余萬民夫,死者什四五,也就是就是四五十萬人死在工地上。《隋書·食貨志》里是這么記載的:“民夫們白天挖河,晚上睡在泥里,很多人得了腳氣病,腳腫得像饅頭,走不動路,就被監工打死,扔到河里喂魚。”
第二重枷鎖:兵役
現代人的參軍是志愿的,有津貼、有福利、有退伍保障,可古人的兵役是抓壯丁,不管你愿不愿意,只要是壯丁,就得當兵,而且死亡率比徭役還高。
最典型的是秦代:《史記?陳涉世家》里“發閭左謫戍漁陽九百人”。陳涉、吳廣就是被征發貧民去守漁陽的,結果碰到大雨誤了期限,按秦法失期當斬,所以才被逼起義。你看,連遲到都要殺頭,這不是兵役,而是送命。
再比如隋煬帝征高句麗:《資治通鑒?隋紀》里寫得更慘,為了打高句麗,隋煬帝征了百萬民夫運糧,民夫們推著糧車走,自己的糧食不夠吃,餓死、累死、被士兵打死的人,堆得滿路都是,臭味飄出幾百里。
更狠的是,士兵的死亡率高達70%。第一次征高句麗,130萬士兵,回來的只有27萬,相當于每四個士兵里,就有三個死在戰場上。
第三重枷鎖:賦稅
現在我們交稅,是根據收入決定的,賺得多交得多,有起征點、有減免,可古人的賦稅,是按人頭的,不管你有沒有地、有沒有糧,只要是丁(成年男子),就得交,災年也不例外。
比如唐代的租庸調:每個丁男,每年要交2石粟(約240斤)、2丈綾絹(或2.5丈布)、3兩綿(或3斤麻)。這是什么概念?唐代一個農民一年也就種5-10畝地,畝產粟約1石(120斤),交完租(2石),剩下的也就夠自己吃半年,再加上調(布帛),幾乎把半年的收入都搶走了。
更狠的是災年的賦稅:《舊唐書?太宗本紀》里寫“貞觀二年關中大旱,米斗直絹一匹”(一斗米換一匹絹),普通人家根本吃不起,可租庸調還是得交。
交不上怎么辦?“民多賣子以接衣食”,把孩子賣給富人當奴婢,換點糧交賦稅,不然官府要抓你坐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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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宋代更離譜,有個折變制度:本來該交糧食,官府說今年要交布;本來該交布,又說要交銀子,而且折變的價格是官府定的。《宋史?食貨志》里罵這種制度:“下戶益困,民不聊生”。底層百姓更窮了,連活下去的底線都被擊穿。
一個古代農民的一生
我們現在來看看:一個古代農民的一生,是怎么過的?
15歲,就開始幫家里種地,每天干12個小時。
23歲,開始服更卒,每年去修長城一個月,回來時手磨得全是血泡;
25歲,被抓去當正卒,去邊疆守一年,差點被匈奴砍死;
30歲,交租庸調,把家里一半的糧和布都交了,只能挖草根填肚子;
40歲,又被征去運糧,路上碰到山賊,糧車被搶,自己差點被殺;
50歲,終于不用服徭役了,但賦稅還得交,直到死為止。
你看,古人的制度苦,不是一時的苦,是從生到死的循環壓迫。你剛熬完徭役,又要去當兵;剛打完仗,又要交賦稅;剛交完稅,又要去修宮殿。這不是生活,是被榨干最后一滴血。
對比我們現代人:你不想加班,可以換工作;你不想當兵,有志愿的選擇;你交不起稅?有低保救濟,至少不會賣孩子。
最窒息的階層規則
更絕望的是,古人連改變命運的機會都沒有,階層固化到出身決定一切,寒門子弟連讀書的資格都沒有,更別說逆襲了。
你吐槽出身紅利時,古人可能正攥著寫了半夜的文章,對著士族的府門嘆氣,可他們連紅利的邊都摸不著,因為出身兩個字,就是一道永遠跨不過的墻。
魏晉南北朝的九品中正制,是中國歷史上最狠的階層固化機器。簡單說,就是皇帝讓各地的中正官(清一色士族出身)給人才打分,分上上到下下九品,上品能當大官,下品只能當小吏。
但《晉書?劉毅傳》里一句話直接掀了桌子:“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士族子弟哪怕是個草包,也能評上品當大官,可寒門子弟就算才高八斗,也只能混個下品做小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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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代人吐槽學區房貴,但至少能買(或租);古人讀書的成本,是寒門子弟想都不敢想的。漢代一張紙要百錢一刀,一支毛筆要數十錢,普通農民一年收入也就數千錢,根本買不起。
就算你想借讀,士族也不會把書借給你。《太平御覽》里說“東漢貧者無以藏書,只能借讀于富貴之家”,但富貴人家的門,寒門子弟連進都進不去。
士族子弟的人生,是不用努力就能贏的,比如東晉的謝安,出身陳郡謝氏,一輩子清談,連班都不上,四十歲才出山當丞相;他的侄子謝玄,不用考試直接當建武將軍,后來打了淝水之戰,但就算沒打勝仗,他也能當大官。
而寒門子弟的人生,是努力到死也沒用:《南史?王僧孺傳》里寫,士族(甲族)的孩子二十登仕,寒門(后門)的孩子過立(三十歲以上)試吏。你三十歲才能當小吏,人家二十歲已經是清貴官;你熬到五十歲當縣令,人家五十歲已經是三公(宰相級)。
直到宋代,科舉制才真正公平一點,有了糊名法(密封試卷)、謄錄法(抄試卷防止作弊),寒門子弟才有了憑本事考中的可能。但在這之前的近千年里,寒門子弟連想改變命運的念頭都不敢有。
而我們呢?你可以讀免費的義務教育,可以自考本科,可以上職業學校;你可以去大城市打工,可以創業,可以做自媒體;也可以通過考試當公務員,可以通過努力當高管,可以通過技能當工匠。
老達子說
說了這么多,不是要讓大家比慘,而是想告訴大家:我們現在的苦,其實是文明進步的苦。
我們抱怨996,可至少我們有工資拿,有社保;我們抱怨房貸壓力大,可至少我們有房子住,有暖氣有空調;我們抱怨輔導孩子作業累,可至少我們的孩子能上學,能接受良好的教育。
而古人呢?他們的苦,是能不能活過明天的絕境。《詩經·碩鼠》里寫:“碩鼠碩鼠,無食我黍!三歲貫女,莫我肯顧”。他們的反抗,只是想活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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