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心理診室的女孩摘下帽子,頭頂是一塊突兀的斑禿,像她的抑郁一樣,是無人愿意正視的“真空地帶”。
斑禿太明顯后,則演變成用美工刀一道道割在手腕皮膚上。
但每每看到她自殘,父母和老師統一戰線,認為女兒是偷懶不想學,教育她“不能太脆弱”。
前兩天是世界精神衛生日,央視報道了一個數據:我國6-16歲在校生精神障礙患病率達17.5%,相當于每5個就有1個患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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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孩子看著正常,其實已不想學、甚至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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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年心理問題早已超越個體困境,成為一代人的集體癥結。門診室門口排長隊,掛號預約一號難求。
有家長和老師后悔不已:如果早點發現就好了;有的這時候還在想:現在病了得治病,那接下來的考試怎么辦?仿佛一邊拿繩子吊著孩子,一邊給孩子上呼吸機。
當然,制造“生病”的一代的,不是家長、不是老師、不是任何一個個體,而是整個生態出了問題。
有的父母在孩子的病情與內卷的洪流間矛盾痛苦,“我也不想逼孩子學習,可周圍的人都在卷,我能怎么辦?”
他們的故事,藏著抑郁癥孩子求救的痛苦,但也成為我們轉變觀念,治愈孩子的一面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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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希望孩子快點好起來
但也希望孩子能好好讀下去
小蔥確診重度抑郁癥那年正在讀高二,最初只是失眠、食欲不振,跟媽媽說“我好像生病了”。
媽媽以為是學習累的,給她買了一堆補品,讓小蔥每天吃下去。
直到小蔥在學校暈倒,被診斷為抑郁癥引發的軀體化癥狀,父母才不得不面對現實。
每次小蔥覺得渾身疼,不想去學校,媽媽就開始坐在她床邊哭:“媽媽求你了,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你要是有事,媽媽也活不下去了!”
偶然她也聽到爸爸唉聲嘆氣,父母后悔逼小蔥學太多興趣班,他們的眼淚和自責,像無形的枷鎖,把小蔥捆得更緊。
有次小蔥吞了半瓶安眠藥,被救回來后,媽媽抱著她哭:“你讓媽媽怎么辦?”
那一刻,小蔥突然覺得,自己連放棄的資格都沒有——她的生命,好像不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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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小蔥再也不跟父母說自己的感受了。
她按時吃藥、按時上學,像個沒有情緒的木偶,只有在沒人的時候,才會偷偷用指甲掐自己的胳膊,看著皮膚上的紅痕,才覺得自己還活著。
她知道,自己的求救,從來沒有被真正接住,反而變成了壓垮自己的石頭。
很多時候,父母不是不愛孩子,而是他們也很無力。
現象太復雜,涉及的問題太多,有時候連專家都無法給出保障有效的解決方案,更何況他們。
2
孩子抑郁
父母也是受苦者
從小信奉快樂教育的凜凜家,在女兒升入初三后也開始為成績焦慮,這樣迅速的轉變讓凜凜出現了認知失調,有了抑郁傾向。
從那以后,凜凜媽媽把為了讓孩子擠時間多學習而收起來的畫具又搬了回來,跟女兒說想畫就畫,不再逼她學習了。
最初的一個月,家里的氛圍確實好了很多。可沒過多久,媽媽在家長群里看到其他孩子的學習動態,又忍不住焦慮起來。
有天晚上,她看到凜凜在畫畫,猶豫了很久,還是說想帶她去試一節物理課,如果實在不想去也沒關系。但凜凜的眼神瞬間暗了下來,放下畫筆就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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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上門的那一刻,媽媽聽到了女兒的哭聲,心里又悔又疼。
“我也不想逼她,可周圍的人都在卷,我能怎么辦?”凜凜媽媽的眼淚止不住地掉。
“我是搞教育學的,我知道快樂教育是對的,可一想到她以后可能考不上好高中、好大學,找不到好工作,我就控制不住地焦慮。
每次鞭策她之后,看到她情緒變差,我都特別后悔,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可下一次,還是會忍不住。”
凜凜父母的掙扎,是無數父母無奈的縮影。他們不是不合格的家長,而是被教育系統裹挾的受害者之一。
很多人指責孩子抑郁是因為父母不夠好,卻忘了父母也是普通人。
他們要面對生存的壓力、外界的評價、教育的內卷,在治愈孩子的路上,他們同樣需要被理解、被包容。
3
教育環境不改變觀念
很多付出都是無用功
“我見過太多這樣的家庭——父母帶著孩子四處求醫,花了很多錢,吃了很多苦,可孩子的病情就是不見好轉,甚至越來越重。”
心理咨詢師杜鵑從業15年,接待過300多個抑郁癥孩子,她的話,戳中了很多家庭的痛點,“問題的根源,不是孩子病得太重,而是觀念沒有真正改變。”
杜鵑曾遇到過一個因學業壓力抑郁的男孩。父母帶他看了很多醫生,吃了很多藥,可孩子還是頻繁自殘。第一次咨詢時,孩子媽媽說:“只要他能好起來,我們什么都愿意做。”
可當杜鵑建議減少孩子的學習壓力時,媽媽卻又猶豫了:“可他明年就要中考了,現在放松,以后怎么辦?”
“但如果孩子一直抑郁,連正常生活都做不到,成績和考試真的還有意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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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抑郁癥孩子的家庭來說,最關鍵的不是做了多少事,而是有沒有改變觀念。要接受孩子需要時間慢慢好,要放下成績比孩子的生命重要的執念。”
而這一觀念的改變,來自于外部環境的完善。只有當外部的評價標準不再唯成績論,只有當整個環境不再瘋狂內卷,落到一個個家庭、一個個父母和孩子身上,才能真正放松下來。
對待抑郁癥孩子,其實就像對待“受傷的小獸”,不能強迫它馬上站起來奔跑,只能耐心地陪在它身邊,給它食物和溫暖,等它自己慢慢恢復力氣。
“我曾經的一個病人,在他抑郁后,父母很快接受了家庭共同治療的方式,在不要求孩子卷學習的同時,也做心理咨詢來緩解自己對孩子未來的焦慮。”
在陪伴與理解中,這位高中生抑郁癥患者,終于在一年時間里治愈了自己,雖然申請了一年的復讀,卻也平安度過了高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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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家庭的故事,展現了抑郁癥孩子與家庭的困境,也暴露了教育系統的結構性問題。
父母確實是孩子抑郁癥防治的“第一道防線”。這道防線,不是帶著孩子四處求醫,不是給孩子吃最好的藥,而是接住孩子情緒,讀懂他們的求救信號。
而困在教育系統中的父母,也并不是一句“做得不夠好”“當父母很失敗”能夠簡單概括的,孩子的問題不該由他們獨自承擔。
內卷和學業焦慮的大環境下,教育系統要求父母更多參與孩子的教育過程;但當孩子的教育出了問題,父母卻成了唯一承擔責任的“過錯方”,替代隱身的系統咽下苦果。
這父母來說,并不公平。
只是個人的力量或許雖然微弱,但好在每個生病的孩子,都有走出去的欲望。
生命本身渴望成長,也渴望開闊的未來。而所謂的“躺平”,不過是因為他們被困住了,而我們能做的:
就是讓這個環境一點點好起來,一點點把孩子從不好的狀態中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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