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泉映月》不應取這個“風雅”的名字嗎?
一
楊蔭瀏教授給阿炳錄音那天,《二泉映月》就取了這個名字,但這個名字一直被質疑。
先忽略“二泉在任何時候都映不出月亮”這種質疑,先劃重點。
《二泉映月》取名后14年,1964年,王震亞撰文:“看不出標題與樂曲本身的內容之間有什么聯系。”
那是月光校對師能校對到的、音樂界大V最早的書面質疑。
王震亞,和楊蔭瀏一個工作單位的大V,時任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系副主任。
又過了15年,1979年8月,面對沒完沒了、層出不窮的質疑,楊蔭瀏被迫放大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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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阿炳曲集》再版的機會,楊蔭瀏第一次強調說:“標題《二泉映月》是阿炳自己所說,可以設想,這標題正代表著阿炳的創作意圖和表演傾向。”
阿炳自己取的名字,你們還質疑嗎?都散了吧。
話音未落,針對《二泉映月》名字,史上最權威的質疑,劈面而來。
1979年9月6日,賀綠汀在報刊發文說:“《二泉映月》這個風雅的名字,其實與他的音樂是矛盾的。”
楊教授最大的招,不知憋了多少年,剛放出來,就被最大的權威強拆,求楊教授的心理陰影面積,有幾個上海音樂學院大?
二
75年前給阿炳錄音,在場的8人中,至少有3人,用文字詳細記錄了《二泉映月》取名的過程。
楊蔭瀏、祝世匡、黎松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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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的記錄,互相之間難免有些差別,但有兩點是肯定的:
阿炳說這首樂曲是“自來腔”、“依心曲”,沒什么名字,是楊蔭瀏堅持要阿炳給這首樂曲取個名字。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即使“二泉映月”四個字,不都是阿炳自己想出來的,至少也是阿炳首肯的,否則楊蔭瀏、曹安和,兩位嚴謹的中央音樂學院教授,不可能確定這個名字,在場的無錫名流曹培靈、祝世匡和黎松壽、曹志偉夫婦,也不會承認。
黎松壽,后來擔任南師大音樂學院教授,據他回憶,當時是阿炳自己想了很久以后,對大家說:“那就叫它‘二泉印月’吧”。
無錫有條“映山河”,大家建議“二泉映月”,阿炳欣然同意。
“《二泉映月》是阿炳自己所說”,楊蔭瀏這句話,是事實。
而作者自己為樂曲取的名字,理應得到后世尊重,哪怕作者是個街頭賣唱的盲人。
三
賀綠汀對“二泉映月”這個“風雅名字”的公開質疑,在音樂界專家學者中間,影響巨大。
一車又一車的論文,跟隨賀綠汀的質疑,滾滾而來。
因為賀綠汀是我們杰出的人民音樂家、著名的作曲家、音樂教育家和音樂理論家。
當時還是上海音樂學院院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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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46年過去,《二泉映月》不僅還是叫《二泉映月》,而且越叫越響。
《二泉映月》這個“風雅”的名字,不僅沒有因為一車車滾滾而來的論文而“下架”,反而為越來越多的人所接受,不僅為越來越多的人所接受,而且為越來越多的人所贊賞 ……
這就尷尬了,那一車車滾滾而來的論文。
尬定思尬,音樂學院下個學年的博士研究生論文題目有了:
《二泉映月》不應取這個“風雅”的名字嗎?
月光校對師順便表白一句:賀綠汀當然有權利對任何事物提出自己的質疑。
四
普通歌迷,沒工夫寫什么論文,有工夫還不如閉著眼聽聽阿炳的《二泉映月》,或者跟著賀綠汀的《天涯歌女》哼兩句。
“小妹妹似線郎似針,郎呀穿在一起不離分。”
被周璇唱得來,心里廂,酥酥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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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起來,《天涯歌女》和《二泉映月》,一個是賀綠汀改編的蘇州小調《知心客》,一個是阿炳在無錫街頭邊走邊拉的“依心曲”。
《知心客》、“依心曲”,在賀綠汀看來,應該是太湖岸邊的民歌小姐妹中,差不多的兩個罷。
《知心客》酥酥的調調,他給取個名字叫“天涯歌女”,風塵感拉滿。
“依心曲”卻取了個風雅的名字“二泉映月”,他當然感覺“與音樂是矛盾的。”
在1979年那篇報刊文章里,賀綠汀闡述道:阿炳這個“依心曲”,“深刻地抒發了瞎子阿炳自己的身世。”
按照這個邏輯,《知心客》抒發了風塵歌女流落天涯賣笑的苦難身世,所以取名“天涯歌女”,“依心曲”抒發了瞎子阿炳沿街拉二胡賣唱的苦難身世,是不是該取名“無錫街頭二胡男”?
簡稱“街頭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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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綠汀大師天上有知,月光校對師對您沒有任何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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