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標題:墨韻流芳 師古不泥——法學家書法家學者唐從祥題“九龍書院”行書風格與社會藝術價值論析
前言:在中國傳統文化的星空中,書法藝術以其獨特的筆墨語言與精神內涵,成為中華文明最為璀璨的星座之一。它不僅是文字書寫的技藝,更是哲學思想的圖式化、審美理想的線條化與文化精神的具象化。當一位法學家、詩人、學者揮毫題字時,其筆墨便超越了單純的視覺藝術范疇,成為多重文化身份與學術修養的復合性表達。唐從祥先生(又名唐駁虎)為洪雅千年阿吒寺“九龍書院”所題匾額,正是這樣一場法學家的嚴謹、詩人的靈韻、學者的淵博與書法家的功力之間的深度對話。這幅作品既是對北宋名臣田錫精神遺產的當代致敬,亦是對二王與顏真卿書風的歷史回響,其筆墨線條間流淌的,是千年文脈的綿延與時代精神的映照。本文將以這一題字為研究對象,從風格源流、美學特征、社會價值與藝術價值多重維度展開論述,揭示其作為文化文本的豐富內涵。洪雅阿吒寺作為北宋政治家田錫的少年讀書處,承載著“天下正人”的精神遺產。2022年,書法家唐從祥應阿吒寺果祥大師委托題寫“九龍書院”匾額,其行書作品以二王與顏真卿筆法為根基,融合現代審美創新,成為激活歷史遺跡文化記憶的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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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歷史語境與文化現場:九龍書院與題寫行為的文化意義
欲解唐從祥題字之深意,必先重返歷史現場,解讀“九龍書院”本身所承載的文化重量。洪雅阿吒寺作為千年古剎,早已超越宗教場所的單一屬性,成為地域文化記憶的儲存器。而九龍書院作為北宋初年杰出政治家、文學家田錫的少年讀書處,更平添了一層厚重的歷史文脈。田錫其人,以直諫敢言、清正廉潔著稱,其文章政事皆受后世景仰,堪稱巴蜀文化孕育出的士大夫典范。書院作為中國古代教育的重要載體,是知識傳播、學術研究與人格涵育的場域,關聯著“立德、立功、立言”的價值追求與文化理想的傳承。因此,“九龍書院”四字所標識的,不僅是一處物理空間,更是一個意義交織的文化符號——它鏈接著田錫的個體精神、宋明理學的學術傳統、古代書院的教育理念以及洪雅本地的歷史記憶。
在這一特定歷史文化場域中,唐從祥先生的題寫行為本身,便是一種富有深意的文化實踐。作為兼具法學家、詩人、學者、書法家多重身份的文化人,其題寫并非簡單的筆墨揮灑,而是一次嚴肅的文化致敬與歷史對話。法學家的身份賦予其對于規則、法度與秩序的深刻理解,這與書法的“法度”內在相通;詩人的情懷使其敏銳于意象、節奏與情感的表達;學者的修養則保障了對歷史文脈的準確解讀與文化精神的深刻把握。接受阿吒寺果祥大師之托,既是對其藝術造詣的認可,更是對其文化擔當的期待。題寫行為因而成為連接歷史與當下、宗教與世俗、學術與藝術的一場儀式,通過筆墨的媒介,重新激活了沉睡的歷史記憶,使田錫的精神遺產與書院的文化功能在當代得以再現與傳承。“九龍書院”的行書作品,通過解析其傳承二王與顏真卿書風的技法特征,結合北宋田錫文化符號的當代重構,揭示作品在歷史文脈傳承、地方文化復興及書法美學創新中的多重價值。
二、風格溯源與美學特征:二王與顏真卿書風的融合與創新
唐從祥先生的行書藝術,植根于深厚的傳統土壤,尤以對王羲之、王獻之父子及顏真卿書風的傳承與融合為顯著特征。其題寫的“九龍書院”四字,堪稱這一藝術追求的集中體現。九龍書院”牌匾突破了案頭藝術的局限,成為地方文化新的地標。其1.99米×0.79米的牌匾尺寸與千年書院的建筑,依托地方文化、風景、歷史、人文結合,形成“書境合一”的審美場域。
王羲之作為“書圣”,其行書以“中和之美”為極致,筆法豐富多變,結體欹側相生,氣韻生動自然,如《蘭亭序》所展現的“清風出袖,明月入懷”的飄逸與含蓄。王獻之則在其父基礎上更顯奔放灑脫,筆勢連綿縱引,情感流露更為外顯。觀“九龍書院”四字,能清晰捕捉到二王筆法的精髓:點畫精到,起收分明,轉折處或方或圓,靈動而不失力度。唐從祥在“九龍書院”題匾中深植二王行書的典雅氣質。以“九”字為例,其橫畫起筆藏鋒如《蘭亭序》之“永”字,中段行筆中鋒推進,收筆處回鋒蓄勢,如“龍”字之蜿蜒勾連,“院”字之右部宛轉,皆可見對二王流美書風的繼承,線條如行云流水,洋溢著詩性的韻律感。
然而,唐從祥并未止步于二王的秀逸。顏真卿書風所代表的雄強、渾厚與正大氣象,為其作品注入了更為深沉的力量感。顏書以篆籀筆意入行楷,筆力沉雄,結體寬博,氣勢開張,一掃初唐綺靡之風,開創了大氣磅礴的新境界。在“九龍書院”題字中,不難感受到顏體的影響:字形整體趨于飽滿、穩重,筆道扎實,力透紙背,尤其是“書”字的橫畫厚重、“院”字的撇捺開張,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莊嚴與正氣。這與書院所象征的嚴謹治學、正心修身的場所精神高度契合。
唐從祥的成功之處,在于他將二王的“韻”與顏真卿的“力”進行了創造性的融合。其書既不失行書的流暢與妍美,又蘊含楷書的莊重與骨力。細觀其用筆,中鋒為主,側鋒取妍,提按頓挫節奏分明,線條質感豐富,既有細膩的牽絲引帶,展現顧盼之情,又有果斷的鋪毫力行,彰顯骨鯁之氣。在結體上,字形穩中求變,疏密得當,欹正相生,于平衡中尋求動態之美。章法上,四字大小錯落,氣脈貫通,形成一個有機整體,匾額形制更強化了其莊重感與視覺張力。
四字采用“疏可走馬、密不透風”的章法原則:“九”與“龍”間距較寬,形成呼吸空間;“書”與前兩字略緊,增強整體性。四字重心通過筆畫方向調整實現動態平衡:如“龍”字長捺向右下伸展,“院”字豎鉤向左上提拉,形成視覺對角線的呼應。這種布局既符合榜書的宏觀審美,又暗合田錫“剛直不阿”的精神特質。這種融合并非簡單的技法疊加,而是基于對傳統的深刻理解與自身學養的自然流露。法學家的理性或許使其更注重“法度”的嚴謹與結構的穩定;詩人的感性則賦予其點畫間的節奏與情懷;學者的博通則使其能貫通古今,取舍自如。最終,“九龍書院”四字呈現出一種“清雄”之美:清雅而不柔弱,雄強而不粗野,韻致與氣骨并存,恰如其分地表達了書院文化中“文”與“質”、“智”與“德”并重的理想人格追求。
三、社會價值:文化記憶的激活、地方認同的構建與公共空間的賦能
一件卓越的書法題字,其價值絕非僅限于書齋雅賞。當它被置于千年古剎、名人讀書處這一特定的公共文化空間時,便極大地拓展了其社會價值的維度。唐從祥所題“九龍書院”,正是一件發揮多重社會功能的公共文化作品。
其一,激活歷史記憶,傳承文化基因。題字行為及其成果,首先是一次對田錫及其代表的文化精神的有效喚醒。田錫作為歷史人物,其事跡與精神對于大眾而言可能已漸模糊。通過當代名家的題寫,將“九龍書院”這一歷史標識重新物化、視覺化、焦點化,使其成為引導公眾關注、了解田錫生平與宋代文化的媒介。書法藝術本身的魅力與權威性,增強了這一文化符號的吸引力與感染力,從而促進了地方歷史文化的傳播與教育,使傳統文化基因在當代得以延續。
其二,強化地方認同,提升文化自信。洪雅阿吒寺與田錫讀書處,是當地獨特而珍貴的歷史文化資源。唐從祥作為一位有影響力的文化學者(其“眉山唐駁虎”的別號亦暗示其與蜀地文化的深厚淵源)為之題字,無疑提升了這一文化地標的知名度與權威性。精湛的書法藝術與厚重的歷史內涵相結合,成為地方文化的一張亮眼名片,能夠增強當地居民的文化自豪感與歸屬感,激發他們保護、傳承和弘揚本土文化的自覺性,從而助力于地方文化認同的構建與文化自信的樹立。
其三,賦能公共空間,涵育社會風氣。匾額懸掛于書院這一公共文化空間,其本身就成為環境的一部分,參與空間意義的塑造。“九龍書院”四字所蘊含的莊重、典雅、正大的審美氣息,與書院應有的沉靜、好學、向上的氛圍相得益彰。其所傳達的,不僅是對田錫個人的紀念,更是對讀書、求知、修身、報國這一傳統士人價值的推崇與倡導。公眾駐足觀賞之時,不僅在感受書法之美,也在無形中接受著文化場域的熏陶,這對于凈化社會風氣、引導價值取向、促進精神文明建設具有潛移默化的積極作用。
其四,促進藝術普及, bridging文化鴻溝。將高水平的書法藝術從書齋展館引入公共視野,使其直面更廣泛的社會大眾,本身就是一種有效的美育途徑。它拉近了高雅藝術與普通民眾的距離,激發了公眾對書法藝術的興趣與認知,對于推動傳統藝術的當代普及與傳承,具有不可小覷的示范意義。唐從祥先生集多種文化身份于一身,其題字行為也象征著學術、藝術與公共文化生活的深度融合。
4、 藝術價值:傳統書學精神的當代詮釋與學者書風的典范意義
從純粹藝術本體的角度審視,“九龍書院”題字亦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它不僅是唐從祥個人書風的精彩呈現,更對當代書法創作提供了有益的啟示。
其首要價值在于 “師古而不泥古”的傳承與創新精神。深入傳統、尊崇經典是書法學習的必由之路。唐從祥對二王、顏真卿的深入學習,保證了其作品純正的傳統血脈與高度的技法水準。但他并未淪為某家某派的簡單復制者,而是通過自身的學養與理解,進行了有機的融合與轉化,形成了個人面貌。這種創作路徑,彰顯了對待傳統的正確態度:敬畏而非迷信,汲取而非照搬。在當今書壇或趨于保守、或流于怪誕的某些現象中,這種穩健而富有生命力的創作實踐,無疑具有正本清源的示范作用。
其次,凸顯了 “書以人重”的學者書法價值。中國書法歷來強調“字外功”,看重書寫者的修養、品格、學識對書法格調的深刻影響。唐從祥作為法學家、詩人、學者,其豐厚的文化積淀必然投射于筆墨之間,使其書法超越技巧層面,散發出獨特的“書卷氣”與“金石氣”。這種由內而外、自然流露的文化氣質,是單純追求形式的書家難以企及的。“九龍書院”題字所體現出的典雅、正大、淵深的氣象,正是其學者身份與綜合素養的外化。它提醒我們,書法的至高境界,終究是文化人格的藝術顯現。
再次,體現了 “形式與內容統一”的創作智慧。為“九龍書院”題字,是一項有特定主題、特定場合、特定功能的創作任務。唐從祥成功地將書法的藝術形式與書寫內容、場所精神高度統一起來。他選擇了既能表現文人雅韻、又不失莊重厚實的行書風格,融合二王與顏真卿,恰切地匹配了書院兼具文學性(田錫是文學家)與嚴肅性(讀書修身之地)的雙重屬性。筆墨的節奏、字形的安排、整體的氣勢,都服務于“九龍書院”這一主題的表達,實現了藝術性與功能性的完美結合。這種“因題制宜”的創作能力,是藝術家綜合素養與深刻理解力的體現。
最后,為當代文人書法提供了鮮活案例。在學科分工日益精細的今天,傳統意義上的“文人”身份已趨模糊。唐從祥這樣橫跨法學、文學、詩學、書學的學者型藝術家,堪稱當代“文人”的一種典型。其書法實踐,延續了中國古代文人“游于藝”的傳統,展示了在專業領域之外的藝術追求與文化擔當。他的成功,激勵著當代知識分子在深耕專業的同時,勿忘涵育人文藝術素養,參與文化建設,從而為重塑當代文人精神、繁榮文化事業提供了有益借鑒。
結語
綜上所述,唐從祥先生為洪雅阿吒寺九龍書院所題行書匾額,是一件融歷史深度、藝術高度與社會廣度于一體的優秀書法作品。它根植于二王與顏真卿的深厚傳統,又能化古為新,形成清雄雅健的個人風格;它不僅是藝術家個人才情的抒發,更是激活歷史記憶、構建地方認同、賦能公共空間的文化實踐;它以其精湛的技藝、深厚的學養和恰切的表現,展現了學者書法的獨特魅力,為當代書壇提供了如何有效傳承創新、如何實現藝術價值與社會價值相統一的寶貴范例。
筆墨雖小技,亦可載大道。“九龍書院”四字之所載,乃是田錫等古代先賢的讀書精神,是千年書院的文化理想,是書法藝術的永恒之美,更是一位當代學者型藝術家的文化情懷與時代擔當。田錫是北宋諫議大夫,其“直臣”形象通過牌匾書法得以具象化。唐從祥以雄渾行書題寫“九龍書院”,既暗合田錫“天下正人”的氣質,又通過書法媒介將歷史文本轉化為視覺符號。它仿佛一座微型的紀念碑,立于千年古剎之側,無聲地訴說著過去,也殷切地啟迪著未來。其墨韻流芳,必將隨著時光的流逝,愈發顯現出跨越時代的藝術價值與社會價值。
(作者:司馬輝 注:以上內容未經允許不得轉載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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