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理論機理與影響效應

優化科技人才配置是推動產業結構升級的關鍵，發揮人才集聚效應對促進科技創新和產業高質量發展具有重大現實意義。運用2012—2022年省級面板數據，實證分析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并對可能存在的空間效應進行探討。

研究發現：科技人才集聚顯著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該結論在經過一系列內生性和穩健性檢驗后仍然成立；調節效應檢驗結果表明，區域技術創新在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發揮顯著正向調節作用；異質性分析結果表明，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效應在東部地區更加顯著；空間效應分析結果表明，科技人才集聚對區域產業高質量發展存在顯著的正向空間溢出效應。

基于上述實證結果，提出如下建議：制定科技人才引育戰略，推動產業結構持續升級；打造產才互嵌融合機制，促進人才資源自由流動；加強區域科技人才聯動，因地制宜優化人才布局。

隨著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深入推進，科技人才成為我國塑造未來發展新優勢和贏得新一輪發展戰略主動權的關鍵所在。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指出，“發揮人才高地和人才平臺的輻射作用，加快建設國家戰略人才力量，加強拔尖創新人才、重點領域急需緊缺人才和高技能人才培養”，強調了推動科技人才集聚的重要性。人才是創新的動力源泉，高水平科技人才是我國培育并保持競爭優勢的重要因素。擴大人才集聚規模的同時提高其層次和質量，能促進區域技術進步，提升地區產業核心競爭力。培養和引進科技人才是促進經濟增長與高質量發展的先決條件。一方面，科技人才集聚能激發人才進行創新性生產、創造性生產的積極性，提高企業勞動生產率，以創新效應重塑產業結構，培育產業競爭優勢。另一方面，科技人才集聚能加速產業集聚，打破知識傳播壁壘，促進創新資源匯集，并形成產業創新生態，影響產業空間布局。此外，集聚優秀人才有助于引進先進技術與創新理念，加快技術創新與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因此，科技人才集聚成為當前熱點研究議題。在新發展階段下，科技人才集聚能否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其影響機制是什么？是否對周邊地區產生帶動效應？解答上述問題，有助于深刻認識科技人才集聚與產業高質量發展之間的內在邏輯，對指導地方政府制定人才引領產業發展政策以及促進人才在區域的合理分配具有重要意義。

1 文獻綜述

1.1 科技人才集聚與產業高質量發展研究進展

創新驅動的本質是人才驅動，產業高質量發展離不開科技人才的支撐。現有研究探討了科技人才集聚與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現狀及存在的問題。

一是科技人才空間分布不均衡。

當前，國內科技人才分布存在區域和機構間不均衡等問題。雖然頂尖科技人才大體呈現“中心—外圍”的分布趨勢，但人才流動具有本地空間黏滯性特征，東南沿海等優勢地區更易打造人才高地，中西部與東北地區則因人才吸引力不足而面臨“人才困局”。

二是產業結構亟須轉型升級。

當前，我國已培育出規模龐大、門類齊全的產業生態，為產業高質量發展奠定了扎實基礎。但近年來我國工業增加值增速放緩，產業創新驅動轉型迫在眉睫。我國的支柱產業仍以勞動密集型的傳統產業為主，相較于傳統制造業，第三產業占比不高；在數字經濟平臺規模、基礎設施建設和技術產出等方面，與發達國家差距明顯。

三是科技人才與產業鏈之間存在資源錯配問題。

一方面，科技人才的供給質量難以滿足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的迫切要求，人才培養的知識結構滯后于科技與產業發展的需要。另一方面，各地高校的科技人才供給能力存在缺口，尤其是數字人才供給遠遠不足，科技人才結構性矛盾突出。

1.2 科技人才集聚的經濟效應研究進展

科技人才集聚是指一定數量的科技人才在特定空間范圍內集中分布的現象。

一是科技人才集聚具有創新效應。

產業高質量發展是我國建設科技強國的重要動能，而科技人才是未來產業發展的重要支撐。人才作為生產函數中的關鍵生產要素，蘊含巨大的創新潛能。科技人才集聚能產生創新效應，促使區域內的工業企業和高技術企業開展技術創新，推動技術進步和經濟增長。同時，科技人才集聚還能有效降低創新風險，減少知識和信息的傳播成本，激發地區創新活力。

二是科技人才集聚具有生產效應和消費效應。

鄭玉認為，在供給側，人力資本通過生產功能和技術創新，提升產品附加值，推動產業鏈的高級化和現代化；在需求側，則通過自身收入增長，引致消費需求增加，拉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

三是科技人才集聚具有虹吸效應。

人口流動的根源在于追逐地區間的資源與經濟發展紅利。這種地域優勢能激發城市產生虹吸效應，實現人才集聚。而人才集聚帶來的學術信息和創新氛圍，能在產業集聚的基礎上形成知識溢出效應，進而打造人才高地和學術中心，推動產業轉型升級。

1.3 產業高質量發展評價與影響因素研究進展

產業高質量發展涉及多行業、多維度，包含了“高”的飛躍、“質”的提升和“量”的增長。關于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測度方法研究：潘紅玉和潘為華從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等5個維度構建了產業鏈高質量發展水平評價指標體系；李如瀟和楊陽從農業經濟效率與穩定、農業經濟結構優化、農業綠色生產引領、農業可持續發展等4個維度構建了農業高質量發展綜合評價體系；余婕和董靜從產業價值創造、技術密集水平和綠色化發展等3個方面衡量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關于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因素研究：一是要素市場扭曲影響產業轉型升級。要素市場扭曲會誘發非生產性“尋租”效應、資源錯配效應和產業結構低端鎖定等，阻礙產業結構的合理化和高級化。二是技術創新是提增產業效益的動力源泉。一方面，技術創新能破除知識壁壘，減少知識傳播與交流成本；另一方面，科學技術投入能促進創新資源共享，提高資源利用率，進而提升產業創新績效。三是環境規制影響產業結構。黃德春和劉志彪認為，適當的環境規制是促進技術創新與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的重要誘因；李強運用鮑莫爾模型，發現環境規制強度越大，第三產業比重越高；謝云飛等認為，環境規制對產業結構升級的影響呈現倒“U”形。

相比現有研究成果，本文的邊際貢獻主要表現在以下3個方面：

第一，在理論層面上，更加細致地分析了科技人才集聚與產業高質量發展之間的關系，從人力資本理論與新經濟地理理論等角度揭示了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理。

第二，在實證層面上，探索了區域技術創新對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調節作用。

第三，進一步探究了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區域異質性與空間溢出效應，全方位探討了科技人才集聚帶來的影響，為地方政府制定相關政策提供了理論支撐。

2 理論研究與相關假設

科技人才集聚有助于從數量維度和質量維度發揮區域高端人力資本的“蓄水池”效應，推進產業從勞動密集型、資本密集型向技術和知識密集型轉型升級，帶動關聯創新要素集聚和累積，提升企業創新效率，深化產業分工與合作，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

2.1 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賦能效應

一是基于人力資本理論角度。

首先，科技人才是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核心要素。人才按類型可分為基礎型、知識型、技能型和制度型等4種?？萍既瞬抛鳛楫a業發展的高級要素，是創造性思想、專業技能等的載體，是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推動力。其具備生產配置能力、技術創新能力與吸收運用能力，相比普通勞動力能產生更強的創新促進作用，有助于推動產業升級。尤其是戰略性新興產業與未來產業等高技術產業，亟須科技人才打破關鍵領域的“卡脖子”技術難題。

其次，科技人才集聚能產生巨大的人才紅利。以集聚為目的的人力資本流動，能促進區域內多樣化的知識溢出，加速各類生產要素整合，形成“勞動力蓄水池”，進而積累大量的知識和高層次人才，推動異質性人才溝通交流以及不同學科知識的融合交匯，有利于技術知識的再轉移和創新。

最后，科技人才集聚會重塑產業格局。人才集聚能推動當地產學研深度融合，打造人才高地。同時，科技人才集聚效應能助力企業不斷獲取資本、土地等多種生產要素，在中心地區培育出更具競爭力的優勢產業，并在周邊地區發展互補型相關產業，形成區域產業差異化與集群化布局。

二是基于合作競爭理論角度。

首先，科技人才集聚能促進技能互補。對于極具復雜性與挑戰性的工作，科技人才集聚往往有利于工作的細化。通過技能互補、分工合作，實現集體知識技能的轉化，釋放規模經濟紅利，提高產業競爭力。

其次，科技人才集聚能提高生產效率?？萍既瞬偶蹠硪幌盗小案芍袑W”效應，增加生產和創新過程中的學習與交流機會，降低知識交易成本并促進資源共享，克服傳統知識傳播渠道的時滯性。通過共享、匹配和學習，提高區域企業的創新研發效率和產業的全要素生產率，推動產業轉型升級。

最后，科技人才集聚產生的良性競爭能促進創新。集聚會引發科技人才內部的良性競爭，進而催發創新行為。同時，科技人才集聚會引導高新技術企業基于創新競合行為快速嵌入主體網絡，減少產業創新發展中的不確定性，促進創新資源高效率、低風險地流動與共享，提高創新成果轉化率，形成具有更強創新力、更高附加值的現代化產業鏈。

綜上，提出假設H1。

H1：科技人才集聚能夠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

2.2 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中的調節作用機制

技術創新往往具有巨大的驅動力，能夠推動傳統產業向高端化、智能化與綠色化轉型。在現實中，創新活動的地域分布差異顯著，各地創新水平存在差距。而這種差距可能會對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效應產生影響。

一方面，高技術創新水平區域往往會形成穩定的技術集群。這意味著該區域的知識、技術、資本和人才等要素的投入量保持在較高水平，能為企業提供更為靈活、高效、開放的產業技術生態，降低企業的溝通與交易成本，促進企業共享資源和協同推進創新，構建更具安全性與競爭力的產業結構。

另一方面，低技術創新水平區域通常面臨更多外在風險。一般情況下，低技術創新水平區域的企業原發創新動力不足，更依賴勞動力、資本和土地等低端生產要素的投入，而這些資源容易受外部環境變化或技術沖擊等的影響，導致企業承擔更多的沉沒成本與更大的市場風險，進而影響產業結構安全水平的提升。

此外，隨著區域技術創新水平的提高，新技術、新產業會不斷涌現，科技人才集聚水平也會進一步提高，從而為產業高質量發展提供具備不同學科背景和工作經歷的優質人才。在這種情況下，豐富的人才要素又能不斷推動技術實現突破，催生優質企業與新興產業，形成人才與產業互促發展的良性循環。

綜上，提出假設H2。

H2：區域技術創新在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發揮正向調節作用。

2.3 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溢出效應

新經濟地理理論認為，地理鄰近性與空間差異性是區域產業協同發展與融合創新的決定性因素。由于規模經濟效應的存在，科技人才集聚雖然能賦能本地產業高質量發展，但未必能對周邊地區產生正向影響。

第一，知識溢出效應。科技人才集聚形成的“勞動力蓄水池”會創造出知識協同生態，推動相鄰地區間頻繁開展學習交流活動，促進跨區域的知識、技術傳播，推動區域產業轉型升級。

第二，極化效應與擴散效應。極化效應理論認為，由于生產要素的流動本質上是帕累托改進的過程，人才作為高級生產要素也具有“趨優性”特征。優勢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和政策環境對科技人才更具吸引力，因此科技人才及其他創新資源會自發流入優勢地區，低端產業和要素則會向周邊地區轉移。但是，這種要素流動也存在擴散效應。隨著科技人才集聚水平的提高，優勢區域向周邊地區的知識溢出效應會進一步增強，從而縮小二者之間的要素差距，帶動產業結構同步轉型。

第三，擁擠效應和“搭便車”行為。科技人才集聚除了會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產生正外部性影響外，也可能由于規模不經濟、過度競爭等問題產生負外部性影響?？萍既瞬偶鄣揭欢ǔ潭群?，由于集群內部資源的過度累積，區域的生產效率反而會降低，不利于產業轉型升級。同時，優勢地區往往具備完備且智能化的產業體系，其鄰近地區可能通過“搭便車”行為，直接依托優勢地區完整的產業鏈與供應鏈來滿足本地消費需求。這種依賴外部產業體系的做法，會導致鄰近地區自身產業的創新動力缺乏，不利于其產業高質量發展。

綜上，提出假設H3。

H3a：科技人才集聚能夠通過空間溢出效應正向影響周邊地區產業的高質量發展。

H3b：科技人才集聚能夠通過空間溢出效應負向影響周邊地區產業的高質量發展。

3 研究設計

3.1 計量模型

3.1.1 基準回歸模型

本文旨在研究科技人才集聚與產業高質量發展之間的關系，基于前文的理論分析和研究假設，構建如下實證模型。

式（1）中：INDit表示t年度i省份的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AGGit表示核心解釋變量科技人才集聚；α1為預期顯著為正的估計系數，表明科技人才集聚能夠顯著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Cit表示省份層面的一系列控制變量，包括財政支出水平、城鎮化水平、交通通達性、經濟發展水平和勞動力水平；μi、θt分別表示省份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誤差項。

3.1.2 調節效應模型

為深入分析區域技術創新在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中發揮的調節作用，本文構建如下調節效應模型。

式（2）中：Tec?it表示調節變量區域技術創新；AGGit×Tec?it表示核心解釋變量與調節變量的交互項；φ1是調節效應考察的重點，如果φ1顯著，表明區域技術創新在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發揮調節效應；其余變量含義同式（1）。

3.1.3 空間計量模型

科技人才集聚不僅會對本地區的產業高質量發展產生影響，還會通過“知識溢出效應”“極化效應”和“擁擠效應”等影響鄰近地區的產業高質量發展。基于此，本文先假設空間杜賓模型（SDM）為最優模型，以此探究科技人才集聚對鄰近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效果。具體的計量模型構建如下。

式（3）中：ρ為被解釋變量（IND）的空間滯后系數；θ1和θ2為解釋變量（AGG）和控制變量的估計系數；Wij為空間權重矩陣，用于表示地區間的關聯程度；其余變量含義同式（1）。本文基于省會城市的經緯度數據計算地表距離，取兩地間地理距離倒數值的平方來構建反距離平方矩陣。

3.2 變量說明

3.2.1 被解釋變量：產業高質量發展（IND）

結合新時代“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新發展理念，借鑒劉炳宏和徐榕的研究，遵循數據的可比性、可獲得性、科學性、代表性等原則，從產業規模及質量、產業高端化水平、產業智能化水平、產業綠色化水平等4個方面選取指標構建產業高質量發展評價指標體系，并運用critic權重法計算各省份的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具體如表1所示。

3.2.2 核心解釋變量：科技人才集聚水平（AGG）

借鑒許瑜和鄭方宜的做法，運用區位熵法計算科技人才集聚水平，具體公式如下。

式（4）中：Rit表示t年度i省份的科技人才數量；Nit表示t年度i省份的總就業人數；Rct表示t年度全國的科技人才數量；Nct表示t年度的全國總就業人數。R&D人員具備一定的知識水平和技術能力，所從事的勞動具有創造性和創新性，因此本文的科技人才數量采用R&D全時當量表示。

3.2.3 調節變量：區域技術創新水平（Tech）

區域技術創新會影響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本文借鑒張平等的研究，采用各地區的專利授權量來衡量各省份的技術創新水平（Tech）。

3.2.4 控制變量

為消除其他變量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本文選取城鎮化水平（Urb，城鎮人口與地區總人口之比）、財政支出水平（Gov，地區財政支出與地區生產總值之比）、交通通達性（Rail，人均鐵路運營里程數）、經濟發展水平（Pgdp，地區生產總值與地區人數之比）、勞動力水平（Lab，各省份從業人員數量）作為控制變量，并對其做加1取對數處理。

3.3 描述性統計與數據來源

本文以2012—2022年我國30個省份（西藏和港澳臺除外）的面板數據為研究樣本。數據來源于《中國工業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科技統計年鑒》、國家統計局官網、各省份統計年鑒、CNRDS數據庫及EPS數據庫。個別缺失數據運用線性插值法補齊。各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如表2所示。

4 實證結果

4.1 基準回歸結果

本文基于面板數據構建計量經濟模型，檢驗科技人才集聚與產業高質量發展之間的關系。經Hausman檢驗，基準回歸結果拒絕原假設，因此采用固定效應模型探究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效應，結果如表3所示。列（1）報告了僅包含核心解釋變量的回歸結果，列（2）—（6）依次加入了經濟發展水平（lnPgdp）、城鎮化水平（lnUrb）、財政支出水平（lnGov）、交通通達性（lnRail）和勞動力水平（lnLab）等控制變量。由表3可知，科技人才集聚的回歸系數始終為正，且均在1%的水平下顯著，初步驗證了假設H1的合理性。此外，經濟發展水平、城鎮化水平、交通通達性對產業高質量發展均存在正向顯著影響，而財政支出水平和勞動力水平的影響不顯著。這可能是因為隨著產業結構的逐步調整，影響產業發展的關鍵因素更加多元，逐步由人才、資金等實體要素向科技、數字等虛擬要素轉變，從而導致其影響效果不顯著。

4.2 穩健性檢驗

一是替換被解釋變量的測算方法。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測度方法可能會影響估計結果的穩健性，本文將計算產業高質量發展的critic權重法替換為熵權—TOPSIS法。熵權—TOPSIS法是一種客觀的多屬性決策方法，能使評價結果更加客觀科學?；貧w結果如表4中列（1）所示。

二是更換核心解釋變量的測算方法。為檢驗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減小科技人才集聚水平的測度偏差，本文參考鮑鵬程等的做法，采用R&D人員占全省社會從業人員的比重衡量科技人才集聚水平?；貧w結果如表4中列（2）所示。

三是調整研究樣本。本文采用兩種方式調整研究樣本。其一，剔除直轄市樣本。鑒于北京、天津、上海和重慶等4個直轄市在資源稟賦和人才政策上具有突出優勢，實證結果容易出現偏差。為保證實證結果的穩健性，本文剔除了直轄市樣本，回歸結果如表4中列（3）所示。其二，運用縮尾處理法排除離群值的干擾。為消除極端異常值對回歸結果的影響，對所有連續變量進行1%和99%縮尾處理，回歸結果如表4中列（4）所示。

由表4可知，經上述一系列穩健性檢驗后，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系數依舊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證明科技人才集聚可正向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

4.3 內生性檢驗

由基準回歸結果可知，科技人才集聚可以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但科技人才往往傾向于向產業結構更高級、經濟發展水平更高的地區流動。為解決科技人才集聚與產業高質量發展之間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避免遺漏變量以及雙向因果問題影響回歸結果，本文參考范定祥等的做法，選取科技人才集聚水平的滯后一期作為工具變量，運用工具變量法進行回歸分析。

表5中列（1）展示了對于工具變量有效性的檢驗結果。結果顯示，Kleibergen-Paap rk LM統計量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拒絕了“工具變量識別不足”的原假設；Kleibergen-Paap Wald rk F統計量大于經驗值10，說明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Hansen J檢驗P值為0，說明所選工具變量與擾動量不相關。表5中列（2）表明，排除內生性影響后，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仍在1%的水平上正向顯著，假設H1進一步得到驗證。

4.4 調節機制檢驗

由前文的理論分析可知，區域技術創新可能在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發揮調節作用，回歸分析結果如表6所示。表6中列（1）顯示，區域技術創新與科技人才集聚的交互項在1%的水平上顯著為正，表明區域技術創新在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發揮了正向調節作用。換言之，區域技術創新水平越高，科技人才集聚的賦能效果越強，假設H2成立。此外，按照區域技術創新水平的中位數，將樣本劃分為低區域技術創新組與高區域技術創新組兩組，以分組回歸方式對上述調節作用進行檢驗，結果如表6中列（2）—（3）所示。由列（2）—（3）可知，在區域技術創新水平較高的地區，科技人才集聚更能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并且在不同區域技術創新水平分組中，科技人才集聚影響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系數存在顯著差異。這再次證明區域技術創新在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發揮正向調節作用，結論具有穩健性。

4.5 進一步分析

4.5.1 異質性分析

由于我國各地區的經濟基礎、資源稟賦、地理區位、比較優勢等存在差異，科技人才集聚水平、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也差距明顯，為更加全面地刻畫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效果，本文將總體樣本按照東部、中部、西部三大區域分為3組，分別進行回歸分析，結果如表7中列（1）—（3）所示。結果顯示，在東部地區，科技人才集聚能顯著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在中部地區，科技人才集聚雖能夠正向促進產業高質量發展，但并不顯著；在西部地區，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回歸系數為負且不顯著。原因可能在于，東部地區具有強大的經濟基礎與較高的對外開放程度，科技人才集聚水平總體上高于其他地區，推動形成規模經濟與范圍經濟，進而促進不同產業間的知識溢出與技術融合，能夠助力產業高質量發展；中部地區則通過科技人才集聚應對科技創新能力較低、資源稟賦不足等挑戰，提高產業整體的創新能力與生產效率；西部地區的經濟基礎薄弱、產業結構單一，科技人才的超量集聚會導致內卷嚴重，進而產生擠出效應，對產業高質量發展具有負向作用。

以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中位數為依據將樣本劃分為低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區域和高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區域兩組，分別進行回歸，結果如表7中列（4）—（5）所示。實證結果表明，當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較高時，科技人才集聚的賦能效果更強且更明顯。由此可知，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賦能效應具有一定的區域異質性特征。

4.5.2 空間效應檢驗

4.5.2.1 空間相關性檢驗

為考察科技人才集聚與產業高質量發展二者之間能否構建空間計量經濟模型，本文采用全局莫蘭指數（Moran's I），判斷我國30個?。▍^、市）的產業高質量發展是否存在空間關聯性，具體公式如下。

式（5）中：n代表樣本數量，即本文研究的30個省級行政區，因此n=30；xi和xj分別為空間單元i和j的觀測值；x為觀測值的平均數。Moran's I指數的取值范圍為-1~1。當數值顯著大于0時，表示該指標存在正空間相關性，變量集聚分布；當數值顯著小于0時，表示該指標存在負空間相關性，變量分散分布；當數值等于0時，代表該變量隨機分布。如表8所示，2012—2022年我國各省份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的莫蘭指數均為正值，且均通過了1%的顯著性檢驗。這意味著我國各省份的產業高質量發展水平在空間上具有明顯的正相關性，驗證了本文使用空間計量模型的合理性。

4.5.2.2 回歸結果及分析

基于上述結論，產業高質量發展存在顯著的空間正相關性。為確定合適的空間計量模型，首先通過LM檢驗判斷是否適用空間計量模型，結果如表9所示。LM-lag檢驗、LM-error檢驗、Robust LM-lag檢驗、Robust LM-error檢驗的P值均小于0.01，說明可拒絕空間誤差模型（SEM）或空間滯后模型（SLM）不存在的原假設，空間面板模型具有適用性。其次，結合LR統計量和Wald統計量篩選空間計量模型。結果顯示，兩者均通過了顯著性檢驗，表明空間杜賓模型（SDM）不會退化為SEM模型或SLM模型。最后，Hausman檢驗結果表明，應采用基于固定效應的空間計量模型分析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經LR檢驗，同時參考張慧一等的研究方法，采用時間固定效應下的SDM模型檢驗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影響。

回歸結果如表10所示。表10中列（1）—（2）從核心解釋變量來分析，科技人才集聚的空間交互項系數為0.723，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科技人才集聚不僅有利于本地產業高質量發展，還能促進鄰近地區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同時，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空間自相關系數為-0.427，且在10%的水平上顯著，表明產業高質量發展存在“極化效應”，即本地產業高質量發展會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周圍地區產業的發展。將空間效應進一步分解為直接效應、間接效應與總效應等3類。表10中列（3）表明，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直接效應系數為0.126，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表明科技人才集聚對本地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具有促進作用；列（4）表明，科技人才集聚的間接效應系數為0.482，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說明科技人才集聚對鄰近地區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同樣存在顯著促進作用。此外，比較二者系數發現，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間接效應大于直接效應?？赡苁怯捎诳萍既瞬偶鬯礁叩牡貐^，其自身往往具有優越的區位條件和資源稟賦，經濟發展水平較高，能通過較強的“擴散效應”和“涓流效應”，充分帶動周圍地區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提升產業鏈韌性，最終促進周邊地區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因此，科技人才集聚不僅能通過集聚效應促進當地產業高質量發展，還能通過空間溢出效應正向影響周邊地區產業的高質量發展，假設H3a成立。

4.5.2.3 空間計量模型的穩健性檢驗

為檢驗上述結論，本文改變了空間權重設置，構建經濟地理嵌套矩陣重新進行回歸。結果如表11所示，核心解釋變量的符號和顯著性與表10基本一致。此外，對被解釋變量與解釋變量均進行1%的縮尾處理后，直接效應、間接效應與總效應的符號和顯著性仍與表10保持一致，證明了上述結論的穩健性。

5 研究結論與政策建議

5.1 研究結論

本文運用2012—2022年的省級面板數據，系統研究了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影響及調節機制，并進一步探究了可能存在的區域異質性與空間效應。研究結論如下：

第一，科技人才集聚顯著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且經過一系列內生性與穩健性檢驗后，該結論仍然成立。

第二，調節機制檢驗表明，區域技術創新對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具有顯著的正向調節作用，即技術創新水平越高的地區，科技人才集聚對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正向影響越大。

第三，異質性分析結果表明，科技人才集聚賦能產業高質量發展的效應在東部地區更加顯著；空間效應檢驗結果表明，科技人才集聚對周邊地區產業高質量發展存在明顯的空間正向溢出效應。

5.2 政策建議

5.2.1 制定科技人才引育戰略，推動產業結構持續升級

一是完善人才服務體系吸引科技人才。

地方政府應整合各方資源，為各類人才“量身定制”人才服務體系。應關注人才的個性化需求，精準提供舒適的人才公寓、優質的子女教育、完善的醫療保障等配套服務，以提升人才的歸屬感、認同感與滿意度。同時，地方政府既要營造良好的人才發展環境，加大對科研教育的投入力度，建立創新成果展示平臺，為人才提供充足的研發資源與技術支持，又要注重營造創新、開放、包容的文化氛圍，激發人才的創新熱情與創造活力，吸引創新人才源源不斷流入。

二是健全人才“引育”支持體系引領產業發展。

地方政府應緊跟“人才先行，產業隨行”的發展新趨勢，先培育科技人才，再布局高技術產業，形成以人才集聚引領產業發展，以產業發展促進人才集聚的良性循環。同時，促進企業之間、人才之間的良性互動與知識共享，進而促進科技人才高效流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

5.2.2 打造產才互嵌融合機制，促進人才資源自由流動

一是構建人才共享平臺。

圍繞技術創新、成果轉化、金融支持、人才培養等領域，搭建以人才鏈支撐產業鏈和創新鏈、覆蓋人才發展全周期的共享平臺。推動產業創新生態中各主體之間知識流、信息流、物質流等多種要素的高效融合，激發人才的創新活力。建立區域性人才共享平臺，深入分析產業發展趨勢、技術革新方向與市場環境；同時，對產才互嵌的實際情況進行評估和監測，及時了解人才流動的動態，明確產業對人才類型、數量和質量的需求。

二是推動產學研深度融合。

人才發展與產業發展應相互塑造、共同進步，形成由中央企業和科技領軍企業引領、以創新型人才為核心，產業間以及高校和科研機構之間優勢互補、資源共享的良性循環。加強產業與高校、科研機構之間的合作與交流，推動建立研發創新、成果轉化平臺，催化高水平科技創新成果落地轉化，塑造區域研發創新新優勢，實現顛覆性技術的創新升級。依托產學研深度融合打破人才供給中的信息壁壘，助力高校及時了解產業發展的最新動態和趨勢，從而制定更加精準的人才培養計劃，提供更加貼近市場需求的人力資源，持續釋放人才紅利。

5.2.3 加強區域科技人才聯動，因地制宜優化人才布局

一是加強科技人才跨區域交流合作。

地方政府應搭建以當地產業發展需求為導向的科技人才協同創新平臺，破除科技人才流動壁壘，優化人才資源的空間配置，充分釋放人才集聚效能。針對我國各地區的科技人才集聚差異，強化區域間人才的精準對接與合理流動。在促進東部等發達地區科技人才高效流動的同時，給予中部、西部科技人才更多的優惠政策。充分發揮科技人才集聚在“補鏈強鏈”中的溢出效應，加速推動我國產業高質量發展。

二是因地制宜優化人才布局。

地方政府應結合本地經濟社會發展的實際情況，關注各產業領域對人才的實際需求，因地制宜制定全方位、多層次的人才布局戰略。對于產業基礎和競爭實力相對較弱的經濟落后區域，須找準地方產業特色精準發力，先引入低技能人才為地區產業發展夯實基礎，再引入高技能人才為產業核心技術突破和創新平臺建設創造有利條件。對于科技創新水平領先的優勢區域，須將其打造為高層次人才聚集地，以促進地區綜合發展實力進一步提升。

本文來源于《創新科技》雜志2025年第7期。黃慶華，西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王若瑾，西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文章觀點不代表主辦機構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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