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溝這地方有個怪現象——女人金貴得很。您要是家里養了個閨女,那可真是比養了頭金豬還值錢。
為啥?因為這兒的女人實在太少啦!有人說,是早年間打仗死的死逃的逃,留下的男人比女人多出好幾倍去。可每當這種說法出現,總有幾個老人臉色復雜地走開。
有個寡婦林花,三十出頭,長得也就那樣——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塌不挺,嘴巴不厚不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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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擱在別處,這樣的婦人頂多算個中等姿色。
可在黑水溝這兒,嘿,那可就成了香餑餑!自打她男人得急癥死了,她家門檻都快被媒婆踏平嘍。
"林娘子,東村李員外家愿出二十兩銀子聘禮!"
"呸!那李員外都五十多了,還想吃嫩草?"林花翹著二郎腿,手里嗑著瓜子,眼皮都不抬一下。
"林娘子,西街趙鐵匠家..."
"趙鐵匠?就那個滿臉麻子的?我呸!"林花一口唾沫星子噴在媒婆臉上。
要說這林花啊,真是眼高手低的主兒。她男人在世時就是個賣豆腐的,家里窮得叮當響。如今守了寡,倒把自己當成了千金小姐。村里人都說,這林花啊,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心比天高"。
這天晌午,太陽毒得能曬死螞蟻。村里的馬三剛從碼頭扛完大包回來,渾身汗濕得像從水里撈出來的。
這馬三啊,四十來歲,長得五大三粗,一張黑臉曬得跟鍋底似的。這些年他靠賣苦力攢下了三十兩銀子,全都用紅布包著,藏在炕洞里。
"馬三哥,又去給林娘子送柴火啊?"路邊賣燒餅的老張頭笑著打趣。
馬三憨厚地笑了笑,抹了把汗:"林娘子一個人過日子不容易,我順道..."
"得了吧你!"老張頭擠眉弄眼,"全村誰不知道你馬三惦記林娘子不是一天兩天了?你那三十兩銀子,不就是給她準備的聘禮嗎?"
馬三的臉更黑了——那是羞的。他確實喜歡林花,雖然她脾氣不好,可在他眼里,林花那翹著蘭花指罵人的樣子都好看。
誰知這天馬三剛把柴火放在林花院門口,就聽見里面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他偷偷往里一瞧,只見林花正和一個年輕后生坐在葡萄架下,那后生長得白白凈凈,一雙桃花眼勾人得很。
"娘子,這葡萄甜不甜?"那后生摘了顆葡萄,親手喂到林花嘴邊。
林花竟沒罵人,反而紅著臉張嘴接了:"張公子喂的,自然甜得很..."
馬三的心啊,就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他默默放下柴火,轉身走了。走出老遠,還能聽見林花的笑聲。
沒過幾天,村里就傳開了——林花要改嫁了!嫁的就是那個叫張順的外地后生。聽說這后生嘴甜得很,把林花哄得團團轉,連聘禮都沒要就把婚事定下了。
成親那天,馬三沒去喝喜酒。他蹲在自家門口,一口接一口地喝著悶酒。
忽然聽見隔壁徐婆子大呼小叫:"哎喲我的老天爺!林娘子跟那后生在高粱地里...哎喲,羞死個人嘍!"
原來這張順不知給林花灌了什么迷魂湯,竟在新婚當天拉著林花去了村外的高粱地。
偏巧被路過的劉寡婦撞見,這劉寡婦跟林花有過節,當即就扯著嗓子滿村喊:"快來看啊!林娘子等不及入洞房,在外頭就野合啦!"
這下可炸了鍋了。這地方女子雖然金貴,可最講究的就是個名聲。林花這一出,立刻成了全村的笑柄。
第二天一早,林花在高粱地里醒來,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身邊哪有張順的影子?她慌慌張張穿好衣服跑回家,卻發現自家門上貼著封條——房子被抵了債!
"這是怎么回事?"林花抓住路過的鄰居質問。
"哎喲林娘子,你還不知道啊?"鄰居一臉同情,"你那新姑爺昨兒半夜就把房契偷走,今兒一早就去錢莊把房子抵押了。聽說他還卷走了你藏在炕洞里的私房錢呢!"
林花如遭雷擊,一屁股坐在地上。她這才明白過來——自己被騙了!
更可氣的是,她后來打聽到,這張順竟然是她亡夫的親侄子!
因為小時候家里窮送給了別人養,一直過著畜生不如的日子。長大后回來尋親,就想有個家。
結果發現親爹親娘都死了,找了一圈都沒親戚肯收留他。懷著最后的希望來找這個叔——也就是林花的亡夫——居然也死了。
這張順一路走來實在是不順,越來越多的怨恨積壓在心,專門回來報復泄憤的!
"好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林花氣得渾身發抖,"我非找到他算賬不可!"
林花收拾了點細軟就上路了。她聽人說張順往東邊去了,便一路向東追去。
走到半路,忽然天雷滾滾,下起了瓢潑大雨。林花正愁沒處躲雨,忽然看見路邊有個面白無須的老頭在招手:"小娘子,要避雨嗎?"
林花想都沒想就鉆進了老頭的茅屋。這老頭約莫六十來歲,瘦得跟麻桿似的,一雙眼睛卻亮得嚇人。
不久,就有一杯熱茶遞上來:"小娘子喝口茶暖暖身子。"
林花接過茶一飲而盡,進屋這么久連句謝都沒說,大剌剌地像是回到了自己家里。
不知怎的,她忽然覺得頭暈目眩,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天黑時分,林花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覺得頭痛得像要裂開似的。她下意識想揉太陽穴,卻發現雙手被麻繩捆著。屋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只有門縫里透進一線月光。
"這是哪兒..."她喃喃自語,嗓子干得冒煙。忽然一個激靈——她分明記得自己是在那老頭的堂屋里喝茶,那屋子雖然不大,可窗明幾凈,墻上還掛著幾幅山水畫。
怎么現在這地方又潮又臭,墻上掛的像是獸皮樣的東西,墻角還堆著發霉的稻草?
一股說不出的腥味直往鼻子里鉆,像是集市肉鋪里那種放久了的豬下水味兒。
林花胃里一陣翻騰,差點吐出來。她掙扎著坐起身,突然聽見"霍霍"的磨刀聲從隔壁傳來。
林花心中一喜——準是老頭在給她準備晚飯呢!
不怪林花自作多情,這些年太多男人為了討好她,有事沒事就上門幫她料理家事,洗衣做飯劈柴打掃樣樣都有人搶著干,她只管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所以這會子,林花也下意識以為這老頭是來伺候她的咧!
正要推門出去,忽然從窗縫里瞥見一幕駭人的景象——
那老頭佝僂著背,手里握著的根本不是柴刀,而是一把細長的剝皮刀!在他面前的案板上,赫然擺著條白花花的人腿!
林花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嘴里漫開。她這才注意到墻上掛的不是獸皮,而是一張張風干的人皮!最駭人的是角落里那口大缸,缸沿上還搭著半截細白的胳膊!
"老天爺啊..."林花渾身發抖,牙齒打戰的聲音自己都能聽見。她忽然明白為什么黑水溝女子這么少了——都叫這些天殺的做成了"人臘"!
求生的本能讓林花冷靜下來。她發現繩子綁得并不緊,可能是那老頭覺得迷藥夠分量。
她磨蹭了約莫半個時辰,總算掙脫開來。
正要跑,忽然想起身上那些首飾——銀鐲子碰在一起叮當作響,金耳墜晃來晃去反光。她一狠心,把陪嫁的首飾全摘下來扔進了草垛里。
林花剛跑出不到百步,身后就傳來老頭嘶啞的吼叫:"賤人休走!"
她回頭一瞥,嚇得魂飛魄散——那老頭舉著剝皮刀追來,月光下刀尖還滴著血,活像索命的惡鬼。
"救命啊!殺人了!"林花邊跑邊喊,可這荒山野嶺哪有人影?
眼看老頭越追越近,林花突然被樹根絆倒,整個人撲進灌木叢里。
她急中生智,一把扯破外衫,露出里面那件繡著金線的紅肚兜——這是她當年嫁人時特意置辦的,平日都舍不得穿。
"侍衛!侍衛何在?"林花突然用官話尖聲叫道,聲音里帶著居高臨下的傲慢,"本小姐等得腳都酸了,你們解個手要這么久?"
老頭猛地剎住腳步,狐疑地四下張望。
林花趁機躲進灌木深處,故意讓金線肚兜在月光下若隱若現:"這窮鄉僻壤的破路,等回去定要讓爹爹參他們一本!"
老頭果然被唬住了,舉著刀進退兩難。就在他彎腰撥開灌木的瞬間,林花抄起一塊尖石,用盡全身力氣砸向他太陽穴。"噗"的一聲悶響,老頭眼白一翻,像攤爛泥似的倒下了。
林花剛喘口氣,忽聽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李爺說今兒個又得了個好貨?"
"聽說是個小媳婦,皮肉最嫩..."
"祭壇還差三個就能開壇了..."
林花心下一涼,知道是跑不掉了。
但她迅速冷靜下來,背過身去拿起老頭的剝皮刀,裝模作樣在那上下比劃,像是在糾結從哪里下刀才好,嘴里還罵罵咧咧的。
身后,五六個手持火把的漢子越來越近,為首的刀疤臉腰間還掛著串風干的耳朵!
"喲,李爺這是陰溝里翻船了?"刀疤臉用腳踢了踢昏迷的老頭,突然眼睛一亮,"嗬!好個細皮嫩肉的小娘子!"
那群人像餓狼見了肉,呼啦一下圍上來。有個缺門牙的還伸手要摸林花的臉:"大哥你看,這娘們眼神清亮,定是個心靈干凈的,做祭壇主料最合適!"
林花心頭一震,突然明白這些人專挑"干凈"女子下手。她心一橫,突然"呸"地往地上吐了口濃痰,兩腿一岔坐在地上,活像個市井無賴。
"裝你娘的小娘子!"她早往嗓子眼里塞了顆石子,聲音頓時沙啞得像老鴰叫,還當眾把手伸進衣襟,掏出兩團墊胸的破布摔在地上,"老子為了騙這老棺材瓤子,硬是扮了三天女人!"說著還故意撓了撓褲襠,動作粗鄙得令人作嘔。
那群人頓時傻了眼。刀疤臉結結巴巴:"你、你是...男人?"
林花繼續粗著嗓子道:"左右這里沒有官府的人,不怕告訴你們,老子是'拐子幫'的!干這行最熟手!前些天走迷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連個果子都找不到!轉來轉去就看到這瘦老頭一個!打算賣了他換點吃的!"
刀疤臉有些質疑,但腔調明顯比方才敬重許多:"這、閣下為何扮作女子..."
林花故意瞪大眼睛做出一副看傻子的樣子對他們指指點點:"嚯!是老子抬舉你們了!還當你們是同行咧!"她順勢提溜起老頭衣領拍了拍他老臉,"這年頭人都精得很,見來的是女人才會放下戒心。這不,這老不死的還說老子像他兒媳婦,請老子進屋喝茶呢,你們說可笑不可笑?老子索性順桿爬,給他當了三天孝子賢孫!現在也該有回報了!您說是不是啊,公爹?"
在對面一伙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下,林花其實已經快撐不住了,但也只能繼續強裝鎮定,一會兒拍拍老頭的瘦臉,一會踹踹他那條老腿,突然又扭頭看向幾個大漢,"哥幾個要不要?便宜賣了!給三斗糙米就成!實在沒人要,老子自己啃了!這老東西雖說瘦得跟柴火似的,可蚊子再小也是肉!總好過在這荒郊野嶺餓死?"
有個膽小的當場就吐了。刀疤臉臉色發青,他們雖然殺人剝皮,可也沒見過要生吃人肉的。
林花繼續掐著老頭脖子,突然尖著嗓子學女人說話:"公爹這種的腌下酒最香了~"
"瘋子!比咱們還邪性!"刀疤臉扭頭就跑。有個同伙生怕被吃,慌不擇路,竟滑下坡去了。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林花才癱軟在地,這才發現后背全濕透了。她哆嗦著解開褲腰帶——方才情急之下真尿了褲子。可此刻也顧不得羞恥,連滾帶爬地往山下逃去,誰知一不小心跌進了黑水河...
就在她快要淹死時,一根竹竿伸了過來:"抓住!"
林花抓住竹竿,被拉上了岸。抬頭一看,救她的竟是個瘸腿婦人——正是馬三新娶的媳婦!
原來馬三被林花拒絕后,經人介紹娶了這個瘸腿的婦人。這婦人雖然腿腳不便,卻勤勞能干,把馬三照顧得妥妥帖帖。小兩口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早就把林花忘到腦后了。
林花羞愧難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馬三媳婦卻二話不說,把她扶回了家。
后來在夫妻倆的幫助下,林花去縣衙報了案。官府順藤摸瓜,一舉端掉了這個專門獵殺女子的人皮販子團伙。
自打這伙歹人伏法后,黑水溝的女人漸漸多了,男女婚嫁也正常起來。
許多年過去,人們再度提起那個半個村的男人搶一個媳婦的年頭,只剩開懷一笑。
至于林花,她后來在縣城開了家小茶館,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的女子。馬三夫婦時常去看她,三人竟成了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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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有人問起這段經歷,林花總是嘆口氣說:"人啊,不能太把自己當回事。當初我眼高于頂,看不起老實人,結果差點把命都丟了。要不是馬哥和他媳婦以德報怨,我早就..."
說到這兒,她就不往下說了,只是默默地給客人斟上一杯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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