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看官,今天咱講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老故事,保準讓您笑掉大牙又點頭稱是。
話說咱們縣城往東三十里,有個陸家莊,莊上有個陸漸白陸大少爺。
這陸家祖上可是闊過的,他太爺爺那會兒,家里開著全縣最大的綢緞莊,銀子多得能壓塌炕。
有錢了咋辦?造房子唄!
這陸老太爺一揮手,花了三千兩白銀,建了個三進三出的大宅院,雕梁畫棟,飛檐翹角,連門檻都是上好的紫檀木——
您要問為啥記得這么清楚?
嘿,這故事可是當年給我講古的陸家老廚子親口說的!
(一)
可這陸家啊,從老太爺那輩兒就有個毛病——懶!
您要問多懶?這么說吧,吃飯都嫌嚼著累!
到了陸漸白他爹這代更不得了,全家上下二十多口人,連個掃把倒了都不帶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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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猜怎么著?家里養了八個丫鬟六個小廝,專門負責給主子們撓癢癢!
老話說得好:"金山銀山,坐吃山空。"
這不,陸漸白十六歲那年,家里綢緞莊讓人坑了,鋪子賠了個底朝天。
要說這時候勤快點,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這陸家人倒好,先把仆人全散了,好留著余財繼續揮霍,然后——您猜怎么著?
寧可躺在灰堆里打噴嚏,也不愿意抬抬手掃掃地!
"老爺,灶臺都結蜘蛛網了..."管家臨走前苦著臉說。
"去去去,那蜘蛛又不問咱要房租!"陸老爺翹著二郎腿,嘴里還叼著根牙簽。
這一懶就是十年,好好一座雕梁畫棟的大宅子,硬是變成了"三多宅"——灰多、蛛網多、老鼠多。
路過的小孩都唱:"陸家大院真稀奇,蒼蠅進去打噴嚏,老鼠個個穿綢緞,老爺床上種蘑菇!"
(二)
轉眼陸漸白二十六了,該娶媳婦了。
可如今陸家名聲在外,誰家姑娘愿意嫁到"老鼠窩"來?
最后好歹說了門親,是十里外楊家村的姑娘,叫楊荷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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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姑娘家里窮是窮,可手腳勤快得像裝了發條,村里人都夸:"楊家的閨女,掃地都能掃出花樣來!"
成親那天可熱鬧了。
陸家為了撐場面,特意把大門擦了擦——就擦了大門!
新娘子坐在轎子里,老遠就聞見一股子霉味兒,還當是路上經過誰家腌咸菜的缸呢。
拜完天地入洞房,新娘子剛坐下就"阿嚏!阿嚏!"連著打了十幾個噴嚏。
您想啊,那床褥子十年沒曬過,灰塵厚的都能種莊稼了!也就常年住在這里的陸家人沒感覺。
可新媳婦懂事啊,硬是憋著沒說,心想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掃把也得抱著走。"
半夜三更,小兩口正濃情蜜意呢,忽然聽見床底下"吱吱嘎嘎"響。
新娘子耳朵尖,聽見有聲音在說:
"嘖嘖嘖,又來個倒霉蛋!"
"這姑娘眼神不好吧?這么臟也敢嫁過來!"
楊荷鏡嚇得一激靈,推推丈夫:"你聽,是不是有人在說話?"
陸漸白迷迷糊糊:"唔...是老鼠...別理它們..."翻個身又打上呼嚕了。
(三)
第二天天蒙蒙亮,新娘子就爬起來想收拾屋子。
這一看可了不得!桌上油垢厚得能揭下來烙餅,房梁上蛛網像掛了幔帳,地上灰撲撲的腳印子一個疊一個——敢情陸家人走路都跟蓋章似的!
"新婦起得倒早。"婆婆歪在羅漢榻上嗑瓜子,隨口吐出的殼兒"啪嗒"落在楊荷鏡剛擦過的青磚地上,"別忙活了,來給我捶捶腿。"
楊荷鏡盯著那個瓜子殼,太陽穴突突直跳。
她突然發現婆婆倚著的靠枕上,繡著金線的"福"字已經被頭油浸成了醬黑色。
"娘,這枕套..."她忍不住開口。
"咋了?這可是蘇州繡娘的手藝!"婆婆得意地拍打靠枕,頓時騰起一片粉塵,"你公公當年花二十兩銀子..."
話沒說完,楊荷鏡突然連打三個噴嚏。
她終于明白屋里那股怪味是什么了——那是陳年汗臭、霉味和餿飯混合的死亡氣息!就像把十只臭襪子塞進泡菜壇子悶了三年。
"大嫂真是金貴。"三弟陸漸青晃進來,靴底粘著不知名的污漬,在地毯上踩出一串黑梅花,"咱們住著不是挺好?"
楊荷鏡胸口劇烈起伏。
她實在憋不住了,走向窗邊"嘩啦"扯開厚重的窗簾。
陽光如洪水般傾瀉而入,照出空氣中翻滾的塵浪——原來他們每天都在呼吸這樣的空氣!
更可怕的是,她發現窗欞縫隙里塞滿了黑乎乎的顆粒,湊近一看,竟是蟑螂卵鞘!
"你干什么!"婆婆尖叫著遮住眼睛,"快拉上!晃得我頭暈!"
楊荷鏡死死攥著抹布,指節發白。
她終于懂了什么叫"久居鮑魚之肆不聞其臭"。這家人就像泡在糞坑里的石頭,早就被腌入味了!
"哐當!"她重重放下銅盆,水花濺到臉上混著汗,像在哭。"今天誰也別攔我!"
說著"刺啦"撕下自己半幅裙擺,三下兩下扎成頭巾。
"瘋了瘋了..."婆婆搖著團扇嘀咕,卻見新媳婦已經踩著椅子去夠房梁的蛛網。
那些積年的灰絮撲簌簌落下,在陽光里像下了場黑雪。
陸漸青本想嘲笑,突然被嗆得咳嗽起來。
一連幾天,楊家閨女像著了魔似的洗刷。
她用皂角水泡軟了門框上干涸的痰漬,拿竹片刮凈了地磚縫里的污垢。
最驚人的是那架紫檀屏風——陸家人一直以為是黑褐色的,直到楊荷鏡擦出它本來的紫紅色,暗紋里還藏著九九八十一只鎏金蝙蝠!
到了晚上,丈夫去鎮上辦事沒回來。
楊荷鏡忙碌了一天,終于能躺在床上,又聽見床底下開上茶話會了。
這回她壯著膽子,端著油燈往床下一照——好家伙!您猜她看見啥?
七八只圓滾滾的大老鼠,個個穿著綾羅綢緞!有只母老鼠還戴著金耳環,正翹著二郎腿啃他們晚上吃剩的桂花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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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么看?沒見過精怪啊?"一只白胡子老鼠精捋著胡須說,"我們可比你們陸家住得還久!"
楊荷鏡到底是農家姑娘,膽子大,居然跟它們嘮上了:"各位...大仙,怎么偏住我家啊?"
"哈!"一只胖老鼠拍著肚子笑道,"你們陸家人懶得出奇,吃一半扔一半,我們不來吃豈不是糟蹋糧食?"
說著還掏出個小賬本,"你公公上個月扔了三十八個饅頭,你婆婆扔了二十四碗燕窩粥..."
(四)
白天雞剛叫,楊荷鏡照例拎著桶去打水。
路過柴房聽見倆小叔子說悄悄話:
"大哥娶這媳婦跟個陀螺似的,一天天的轉得我眼暈!"
"就是!昨兒還把我扔的襪子給洗了,多管閑事!"
新媳婦裝沒聽見,悶頭就是干。
今天輪到廚房收拾了。
好家伙,刮下來的油垢夠炒一桌菜!那灶臺原本是青磚的,愣是被熏成了炭黑色。
正當她擦得滿頭汗時,那只白胡子老鼠精突然從灶臺后面鉆出來:
"小娘子,咱們打個賭如何?"
"賭什么?"
"賭你撐不過三個月!要是你贏了,我們立馬搬家!要是你輸了——"老鼠精小眼睛滴溜溜轉,"你得天天給我們送點心!"
楊荷鏡把抹布一摔:"賭就賭!不過得加一條——要是我贏了,你們得把陸家這些年的老底都說給我聽!"
老鼠精們樂得直拍爪子:"成交!反正你們陸家的笑話,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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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傍晚,陸漸白收賬回來,愣在門檻外不敢進。
只見廳堂地面光可鑒人,映著晚霞像鋪了金磚;多寶閣上的瓷器重現釉色,霽紅膽瓶里插著新采的野薔薇。
"這位郎君找誰?"楊荷鏡倚著擦得發亮的門框,嘴角噙著笑。
她耳后的茉莉花隨著動作輕顫,香氣混著新鮮木頭的味道飄過來。
陸漸白恍惚看見十多年前那個陸家——那時母親還會在瓶里插花,弟弟們的衣裳帶著陽光的味道。
他突然鼻子發酸,低頭看見自己靴幫上干涸的泥巴,竟第一次覺得羞愧。
"大、大哥?"陸漸青從廂房探出頭,臉上還帶著午睡壓出的席子印。
他身后,被洗曬過的紗帳隨風輕揚,像一片透明的云。
陸漸白突然大步走向供桌。
在全家驚恐的目光中,他抓起那個積滿香灰的宣德爐,把陳年灰燼"嘩啦"倒進簸箕。
"明天,"他的聲音有些發抖,"我去買新檀香。"
角落里,婆婆張了張嘴,最終卻把要罵的話咽了回去。她偷偷把瓜子殼攏進手心,趁人不備扔出了窗外。
(六)
楊荷鏡嫁過來的第七天,家里出了檔子事兒。
那天晌午,她正跟那頑固的污垢較勁呢,忽聽外頭哭爹喊娘的。
出門一瞧,好家伙!兩個小叔子讓人捆得跟粽子似的,被個滿臉橫肉的屠夫拎著后脖頸子拖了回來。
"陸漸白!你這兩個好弟弟偷我豬肉不說,還調戲我家閨女!"
屠夫把殺豬刀往門框上一剁,"今兒不給個說法,老子剁了他們的爪子下酒!"
陸漸白臉黑得像鍋底,趕緊作揖賠不是。
您猜那兩個活寶說啥?
"我們就拿了兩斤五花肉...那姑娘自己沖我們笑的..."
聽聽,這叫人話嗎?
最后賠了十兩銀子,屠夫才罵罵咧咧走了。
陸漸白這回可真火了,從祠堂請出家法鞭子——那鞭子塵封多年,都讓蟲子蛀出花邊了!
"趴下!"陸漸白一聲吼,兩個弟弟嚇得直哆嗦。
鞭子"啪啪"甩下去,哭嚎聲能把房頂掀了。
婆婆在旁邊直跺腳:"輕點兒!打壞了咋整!"
楊荷鏡冷眼瞧著,心說這頓打早該挨了!
她趁亂瞄了眼床底下——好嘛,那群老鼠精排排坐看熱鬧,還嗑上瓜子了!
(七)
當晚,陸漸白累得倒頭就睡。
楊荷鏡假裝睡著,果然又聽見床底下開茶話會了。
白胡子老鼠精捋著胡須:"要說這陸家敗落啊,得從他太爺爺那輩說起..."
原來陸老太爺當年暴富后,頓頓要吃"金鑲玉"——就是雞蛋只吃黃,蛋白全扔了!
有年大旱,佃農交不上租,他居然說:"餓死幾個正好,省得來年跟我搶水澆地!"
"報應啊!"戴金耳環的母老鼠尖聲道,"他兒子更絕,有回宴客,專門用上等綢緞墊狗窩,說窮人家孩子還沒他家的狗過得體面!"
楊荷鏡聽得心驚肉跳。
突然"吱呀"一聲,一只小老鼠捧著賬本鉆出來:"最新消息!今天陸家老三偷肉時,把人家攤子上的油瓶撞翻了,賠的錢夠買半扇豬呢!"
老鼠精們笑得打滾。
楊荷鏡氣得牙癢癢,暗自發誓非得把這窩妖精趕出去不可!
(八)
自打那天起,楊荷鏡更卯足了勁兒收拾。
您猜她使的啥妙招?
她專挑飯點兒打掃!這邊婆婆剛端起碗,那邊她就"嘩啦嘩啦"掃灶臺灰,揚得飯菜上跟下雪似的。
"哎喲喂!"婆婆嗆得直咳嗽,"要死啊你!"
"娘,這灰不掃,吃進肚里要生病的。"楊荷鏡裝得一臉無辜。
一來二去,婆婆受不了了,居然破天荒幫著擦桌子!
兩個小叔子更逗,為了躲打掃,天天往外跑。
您猜怎么著?倒讓他們在城外認識了個販藥材的客商,稀里糊涂做成了筆買賣,賺了五兩銀子!
陸漸白見著銀子,眼睛都亮了。
他祖上到底是做買賣的,骨子里留著生意經。
連夜翻出老賬本,發現家里還藏著幾匹發霉的綢緞。
楊荷鏡連夜洗曬,居然救回來大半。
說來也怪,自從家里干凈了,陸漸白的運氣眼見著好起來。
先是贖回兩畝祖田,接著又跟人合伙開了個小布莊。
有回半夜,楊荷鏡聽見老鼠精們嘀咕:
"不對勁啊,這家人怎么開始走運了?"
"就是,剩飯越來越少了..."
(九)
轉眼三個月期限到了。
那晚楊荷鏡特意炒了盤花生米,往床底下推了推:"各位大仙,請吧。"
老鼠精們扭扭捏捏鉆出來。
白胡子老頭兒嘆氣:"罷了罷了,我們愿賭服輸。明兒就搬去村口土地廟..."
"慢著!"楊荷鏡掏出個小本本,"您老答應要講陸家過往的。"
這一講可不得了!
從陸老太爺往酒里摻水,到公公年輕時賭錢把傳家玉佩輸了,樁樁件件全抖落出來。
楊荷鏡聽得目瞪口呆,心說怪不得這家道中落,敢情是缺德事干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楊荷鏡把全家人召集到堂屋。
她先讓陸漸白看賬本——光是這兩年浪費的糧食,就夠再買三畝地!
"相公,咱家要想興旺,得先改改門風。"她指著墻角,"您瞧,連老鼠都穿著綢緞衣裳,像話嗎?"
陸漸白羞得滿臉通紅。
突然床底下"咕嚕嚕"滾出個東西——竟是當年丟失的傳家玉佩!原來被老鼠精偷去當玩具了!要是能時常打掃,早該發現了。
(十)
打那以后,陸家可算轉了性。
兩個小叔子跟著哥哥學做生意,婆婆也閑不住了,天天拿著雞毛撣子滿屋轉悠。
楊荷鏡更絕,在院子里支了口大缸,廚余垃圾全倒進去漚肥,來年種菜長得那叫一個旺!
說來也神,自從家里干凈了,運氣真就一天比一天好。
陸漸白的布莊三年開了分號,兩個弟弟娶了媳婦后居然也勤快起來。
有回楊荷鏡路過土地廟,聽見里頭老鼠精抱怨:"這屆陸家人不行啊,剩飯都不給留點兒..."
后來楊荷鏡生了三兒兩女,個個教得勤快。
她常對孩子說:"知道咱家為啥又富起來了嗎?因為啊,財神爺也愛往干凈地方鉆!屋子干凈招財神,心里干凈...嘿嘿,連妖精都住不下去咧!"
又三十年過去,楊家村出了件稀奇事:
每當有懶漢家里臟得不像話,半夜就會冒出幾只穿衣服的老鼠,蹲在房梁上學人說話:
"學學陸家老太太..."
"當初她拿掃把追著我們打..."
而陸家的家訓上,第一行永遠寫著:"晨掃屋,夜掃心"。
最特別的是每年臘月二十四,全家掃塵日后,每個人都要在祠堂的"凈心簿"上寫下一條這一年"心靈上的灰塵"。
"去年我嫉妒隔壁布莊生意好。"已成當家人的小女兒寫道。
"上月我差點用陳年舊布冒充新貨。"大兒子坦白。
曾孫那一頁畫著歪歪扭扭的字:"今天偷懶沒練字,還騙先生說紙用完了。"
陸漸白八十歲那年,陸家重修了祖宅。
工匠們拆床時發現底下刻著幾行小字:"懶惰招鼠輩,勤儉聚寶盆。若要家業旺,常掃心上塵。"——您說神不神?敢情那窩老鼠精還是陸家的"貴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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