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吳俗語探源

作者：阮 菱

從“泰伯奔吳”到“吳越春秋”，無錫民間流傳著不少同這段古老歷史有關的吳俗、吳語，現擇錄幾則于下：

“你嘰呱我嘰呱” 據《吳下諺聯》載：清時作者王有光從常州到無錫，一路聽到“你嘰呱我嘰呱”（ 常州土話你家<音咕>我家他<音大>家）之聲不絕于道，聞之不知所謂。后詢問江陰鞏生，說自泰伯居吳、季札居延陵以來，輿情愛載，一飲一食不敢忘。凡你我稱謂，必涉國姓，稱“你姬家我姬家”，字音相混變化沿襲至今。《史記》載：“泰伯奔吳，荊蠻義之，從而歸之有千余家。”這千余個大家族的眾多鄉民，“你姬家我姬家”成為盛極一時的口頭語。在無錫，凡遇幾個婦女碰在一起說話，有人會問：“你們嘰呱（姬家）嘰呱地在說什么呢？”后逐漸形成吳語，叫做“嘰呱嘰呱”、“嘰嘰呱呱”、“嘰里呱啰”。

“殺千刀” 吳國自泰伯傳至二十三君，諸樊之子光（闔閭）欲謀奪王位，伍子胥為他招來勇士專諸，委以刺殺王僚的重任。吳王僚十三年（公元前514年），公子光宴請王僚專諸把魚腸劍藏在魚腹中進獻，從容擘魚，推短劍，猛刺王僚，銳透鐵甲，王僚立死。專諸當場被王僚衛士斬為肉泥，俗傳殺千刀。吳人對專諸這個人物，褒貶不一，民間隨口呼他為“殺千刀”。以后形成吳語，被一些婦女用作口頭禪：“殺你格千刀”。有趣的是：可從語氣中分出真罵還是假罵。真罵的咬牙切齒，假罵的嗔中帶笑。

“壞伯嚭” 太宰伯嚭（吳音讀屁 ），是吳人恨之入骨的佞臣。他善于對吳王夫差阿諛奉承，盡干壞事。吳國被滅，吳人一致咒罵他。后來形成吳語：凡不干好事的人，都罵之為“壞伯嚭”；凡對錯誤言行，無原則地贊同和跟著干的人，則稱之為“順伯嚭”，意為你只會“順順伯嚭”了。

“浮尸” 伍子胥，是吳國的政治家軍事家，曾輔佐吳王闔閭，屢建大功。傳至吳王夫差，經不住伯嚭和西施的進讒，終于被夫差賜屬鏤劍自殺，死后用鴟夷（皮革袋子）裹尸浮之于江，吳人俗稱“浮尸”。后形成吳語：婦女常把一些男人，隨口罵為“浮尸”，意為將來沒有好下場。

“退禍水” 美人西施，是越王勾踐聽從范蠡之計，獻給吳王夫差的。結果吳王夫差為西施所迷，沉湎于酒色，荒廢了國政，殘殺了忠臣伍子胥，導致吳為越所滅。有史籍記載說：“子胥譖死，西施與有力焉。是西施實為‘禍水’。”后形成吳語：把不好的女人稱之為“禍水”。傳說勾踐的夫人也把西施看作是亡國的“禍水”，“恐留傾國更迷君”，于是按照伍子胥死后的樣子，將西施裹以鴟夷，沉于太湖，叫做“退禍水”。如今民間仍有“退你格禍水”之俗語。

“遮遮世人眼” 伍子胥被吳王夫差賜屬鏤劍自殺，死前預先囑咐家人，在他死后，將他的眼睛挖出來，懸于姑蘇東門城頭上，讓他看看越國兵從此進城、吳國滅亡的情景。后吳人稱頌伍子胥的忠心，說他“死也不閉眼睛”。可吳王夫差卻不然，他兵敗出逃，被越軍困于陽山，最后自殺。自殺前曾交待手下人說：“我無顏見伍子胥于地下，我死后，用布帛將我的眼睛遮起來。”吳人對夫差的“障眼法”十分厭惡，諷之謂“遮遮世人眼”。后形成吳語：凡是做了不好的事，還要在面上做一套假象蒙騙人的，都會說：“這是遮遮世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