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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一個黃河撈尸人。
爺爺說我的命夠硬,命理屬陰,五行屬水,天生是塊料子。七歲那年,他把我從村子里帶出來,兩個人便在黃河邊上相依為命。
真正的撈尸人并不是什么人都能當的,還有很多入行規矩。剛來的時候,爺爺讓我在漂浮著死尸和防腐液的“養尸池”里浸泡七天七夜,這是為了消除對死亡的恐懼和膽怯。有很多人雖然生辰八字夠硬,但在這一關就早早被嚇退了。
說實話,我那個時候還太小,其實是無法理解死亡的含義,自然就沒有恐懼之心。再加上天生的嗅覺缺陷,在第八天太陽升起的時候,自然伴著爺爺贊賞的目光沐浴出關。
從此我便正式成為了爺爺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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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每天蒙蒙亮的時候,爺爺便坐在石屋門口,舉起望遠鏡盯著河面。
這是黃河主干道穿出俞中境內廻曲的峽谷,從東岸亂石堆積的半山腰望去,湍流在這里喘了一口氣,平靜的拐入一個寬闊的大灣,再由南向北流去。
谷口的巖石和昨晚放下的鐵網會把漂下來的垃圾和浮尸擋住,被爺爺的望遠鏡悉數盡收眼底。
一連幾周,河面都很平靜,偶爾有鐵網擋住的幾塊垃圾,而望遠鏡后面爺爺的眉頭卻鎖的越來越緊。
爺爺并不愛多說話,我也不敢多問,只是坐在爺爺旁邊的小板凳上,眼巴巴的等著架子上的烤魚慢慢變成金黃。
不一會,后面傳來狗叔的聲音:“張伯!”
狗叔原是附近平村里的小混混,但人特機靈,消息也靈通,附近的小村大城里人脈頗廣,有很多很遠的大城市里的人聽說爺爺的名號,也通過狗叔找到爺爺,求爺爺幫忙。慢慢的狗叔就不在當小混混,而是成了爺爺的專職牽線人。
他身后跟著一個年輕男人,看著爬上來有些吃力,手里攥著西裝外套,襯衫前面浸了一大片汗跡。
“張伯,這小伙子想找一女尸。”他擠眉弄眼的看著爺爺,這是來大活的表情,用狗叔的話說就是來了個錢多的傻蛋。
爺爺放下手中的望遠鏡,示意他們坐下,打量著那個年輕男人。
男人氣還沒捋順,有些喘促:“大伯,我想找一個女人,四十五歲左右。”他向上推了一把鏡框,眼眶下面有些發青,應該是長時間熬夜導致。
“什么時候的事?”爺爺習慣性的摸向兜里的旱煙。
“大概……一周左右。她失蹤了,警察在上面的河邊找到她的鞋和手提包,懷疑是溺水了。”
“身上有什么特點?”
“特點……長頭發,黃色卷發……身材適中……皮膚保養的很好,很漂亮……”看著爺爺和狗叔有點錯愕的表情,男人漸漸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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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你是什么關系?”爺爺問。
“哦對了,她手上……右手無名指上有一個翡翠戒指,她一直戴著!”
“她和你是什么關系?”爺爺又問一遍。
“她……她是我母親。”年輕男人向上推了推鏡框。
“什么時間溺水的?”
“一天晚上,她出了門,就再沒回來。”
“不撈。”爺爺沖著狗叔說了一句,拿著煙磕了磕旁邊的石頭桌子。
3
撈尸人有三不撈:自殺的不撈、孕婦不撈、嬰孩不撈。夜間溺死的人大多都是自殺,誰也不可能大半夜閑著沒事跑河里洗澡。又是四十多歲的女尸,大多是帶著怨氣,異常邪性。
狗叔看這個架勢,眼珠滴溜溜直轉,他立馬起身,把年輕男人拉到一邊,悄聲嘀咕:“你不知道,撈尸這活風險極高,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他盯著年輕人的眼睛,繼續說道:“你要找的女尸,太麻煩,張伯的意思是怕搞不好,怕惹下麻煩……”
“我找到你這也是沒別的辦法了。”年輕人一把抓住狗叔的胳膊:“能不能求大伯幫幫我,多少錢都行!”
“錢不錢的都好說,主要是太難辦。”
“只要能幫我找到我……我母親的尸體,多少錢我都出。”
“這撈尸的價錢,還真有高低之說。這按理說女尸比男尸便宜,但關鍵是要看你死的位置。你母親溺死的位置在水流急的地方,這下面總有看不見的旋渦,怕是還沒撈上尸體就把自己也搭進去了。再說這尸體溺水一周了,泡在水里時間長了,本來就已經很難撈了。”
狗叔又開始擺開拿手架勢口若懸河起來,不過他說的話倒是真的:“還有就是,這溺死的時間也決定價錢的高低,晚上溺死的要比白天溺死的翻幾倍。”
“為什么?”
狗叔突然表情嚴肅起來:“因為邪性。”
“那撈一次尸得多少錢?”
“你這種情況不好說,一般要撈一個溺死在水流急地方的人,至少要一萬多……”
“我出十萬。”沒等狗叔說完,年輕人便接話。
狗叔直了直放光的眼睛,立馬轉身把坐在凳子上抽煙的爺爺拽進屋里。
“張伯,這小子愿意出十萬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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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也不行。”
“張伯,你不覺得怪么?”狗叔神秘的湊到爺爺耳邊:“你覺得那女的是咋死的?又有錢,又漂亮!為啥死?”他向門口那年輕人努了努嘴:“我看著那小子可疑……”
爺爺不說話,若有所思的看著地面。
“我只撈尸,不管閑事。”
“你也看出來這事不對勁了吧。”狗叔拍著爺爺的肩膀:“如果這次我們能發現問題,幫警察找到兇手,說不定以后在這就有地位了,不是只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再說要是真能幫到什么人,也是勝造七級浮屠不是。”
爺爺瞪了他一眼:“那是救人一命!咱是和死人打交道,不惹麻煩就不錯了!”
“我看那小子媽沒了,他可不是難受,那眼神可是害怕,肯定有別的問題,咱也是幫人啊。”
爺爺不在再說話,只是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
好一會,爺爺從屋里出來,走向年輕男人:“說說你母親失蹤的具體地點。”
4
天剛蒙蒙亮,爺爺帶著狗叔和我一起出船。
入了秋的黃河寒意逼人,河面的霧氣還沒散盡,漏出一絲淡淡的光亮。狗叔緊緊裹著大衣,坐靠在搖晃的船頭,耷拉著腦袋又睡著了。
我站在狗叔身邊,向河面搜尋著。前面不遠處應該就是那個男人說的地方,沒有發現任何蹤跡,想著在向前靠近一些。
突然猛地一晃,我差點從船頭掉下去。回頭看見爺爺正在慌亂的拉住船閘,神情凝重的看著河面:“看見了嗎?下面就是旋渦。”
我順著爺爺目光的方向,搖搖頭:“這河面平靜的很。”
爺爺從船頭拎起一根木漿,向右前方扔過去。木漿下沉的地方,很快出現一個小小的黑洞,周圍的水流順著黑洞旋轉,緊接著黑洞越轉越大,卷起周圍的河流,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
當木漿全部被拽下去之后,河面的旋渦開始逐漸變小,慢慢的河面又恢復平靜,好像剛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錯愕的說不出話來,嚇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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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的一晃把狗叔弄醒了,他抹了一把淌出的口水,四處張望著問:“找到了?”見我搖了搖頭,便不知所以的翻了個身又接著睡下去。
船身繞過剛剛旋渦的地方,順著河流向下游緩緩駛去。爺爺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河面。
平靜的河面上再無波瀾,我們行到峽谷的時候,已經幾近傍晚。
太陽落山時,河面上的霧氣又漸漸聚集起來,狗叔重新裹上大衣,嚷嚷著怎么還沒找到尸體。
我也很奇怪,按理說一周時間,尸體早該浮在水面上。一路上我們地毯式的搜索,卻沒有發現任何痕跡。就算是尸體漂到了峽谷,也必定會被巖石和鐵網攔住,也就是說我們必然會看到尸體,即便是在哪個角落。
但這一天,我們搜遍了整個河面,毫無所獲。我偷瞄著爺爺異常嚴肅的臉,沒敢開口問心里的疑惑。
收船的時候,爺爺卻低沉的嘆了一句:“尸體不可怕,怕的是那些沒見過的。”之后便又恢復沉默。
我回頭望著那片河面,上面的霧氣漸漸變濃,河面在霧氣的籠罩下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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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回到石屋里,爺爺翻出那本破舊的記事本。本子是爺爺的爺爺傳給他的,或許已經流傳了幾代幾十代人。里面有一些記錄千奇百怪,如果是外人偶然翻到這個本子,或許會以為是本恐怖小說
然而爺爺說,這些記錄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千年尸棺、行走立尸、河神水怪……都是爺爺的爺爺們親身經歷過的,里面還有記錄著應對辦法和一些技巧。
他翻到一頁給我看,這是一段比較久遠的記錄,上面寫了一種看不見的尸體不是尸體,而是一種煞。
死者如果生前帶著怨氣或者冤屈,魂魄會久久不散,在死亡地點聚集而成為“尸煞”。
記錄沒有寫發生的地點,也沒有署名,只知道是一個爺爺的爺爺的記錄。
在一個夏天,爺爺的爺爺在村子附近的一片水域里看到一具女尸,左手腕上戴著鮮紅的一串珠子。但當他下鉤子的時候,尸體突然變得腐爛,慢慢在水里散開去,什么都沒撈上來,很是詭異。
沒過多久,有三個青年在那片水域里打魚,其中一個失足掉進河里,另外兩個同伴救他,結果自己也搭了進去。
他去撈尸的時候,他們已經落水幾個小時了,生還的可能性很小。很快就打撈上來第一具尸體,人已經溺死了。
緊接著第二具尸體也打撈上來。不出三四個小時,兩具尸體都已經打撈上來,就剩下最后一具了,應該是第一個失足落水的人。
可奇怪的是,這最后一具尸體卻格外困難。不是打撈不上來,而是根本就找不到。他拿著長竹竿子往水里戳,一邊戳一邊往水里看,但仍是一無所獲。
直到晚上,天已經黑了好長時間。船底下突然陣陣漣漪,河流開始變得急促。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像是巨大的魚從水里沖了出來,在河面上拍著尾巴。
船身跟著搖晃起來,濺起一臉河水。他立馬向河里伸出鉤子,鉤到了什么東西,但好像在往反向拽,雙方對峙著。
突然,又是嘩啦啦一陣水聲,一張慘白慘白的臉突然出現在面前,離他半米不到,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緊接著那張臉緩緩張開了嘴不停的吐著珠子,一顆一顆鮮紅詭異。那是一張青年的臉,肯定是第一個溺水者。
他一把扔掉鉤子,直往后打了幾個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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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間,青年卻轉身向河里走去。定在河面某個地方,直直的立著。接著周圍的河流圍著他旋轉,形成一個漩渦。青年在漩渦中間上下起伏,浮出水面,跟著又沉進去。
最后被全部拽了下去,河面的漩渦開始逐漸變小,又逐漸恢復平靜。
記錄到這里開始斷斷續續,大概講幾代之前,有個女人曾因通奸被抓,在這里浸豬籠而死。而和她通奸的男人,早已拋棄她逃之夭夭。
這個女人的尸體一直沒找到,只是這片水域每年都會有幾個溺水的人,都是男性,嘴里有一顆鮮紅色的珠子。
直到很多年以后,一個老者在這里自溺,和他的尸體一起浮上來的,還有那個女人的尸體,兩個人手上都帶著鮮紅的珠串,村里人傳言這正是當初通奸的兩個人。
記錄本的一角有些卷起,爺爺用粗糙的手掌把它壓平。合上本子,決定明晚去那個年輕男人說的地方再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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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傍晚,我們直接來到上次出現旋渦的地方。狗叔聽了故事以后害怕不敢來,這次只是我和爺爺出船。
在最后一縷光束收起來的瞬間,河面閃爍的波光全部消失,周圍漸漸暗了下來,若有若無的霧氣開始在河面聚集。
不知不覺已是半夜,秋風輕輕的掃在臉上,帶著點點微涼的霧氣。整個河面唯一的光亮,便是爺爺打撈船上的燈火。借著船上的燈火,爺爺凝重的盯著看似平靜的河面。
一陣嘩啦啦的水聲打破寧靜,河面開始動蕩起來。
前方河面上出現一個小小的黑洞,河水繞著黑洞形成旋渦,一個女人身形浮了上來。
女人慢慢直立起身子,只看見卷曲的頭發濕漉漉的貼在她的背上,下半身在河里行走,爺爺開著船跟在她身后。
女人一直走到河邊,回頭看了一眼河面。借著打撈船的燈火,我看見了女人的臉,不是很驚艷但是很美,眼神很柔和,卻帶著一絲絕望的感覺。
上岸之后,我和爺爺依舊跟在她后面,但她似乎決然不知,徑直沿著一個方向走著。
一路上穿過幾條長街和巷口,到了城市郊區的一棟別墅門口。
她熟練的按開電子門,穿過院子,進到別墅客廳里,打開茶幾旁邊的落地燈,坐在單人沙發里,微微閉上眼睛。
我和爺爺躲在客廳的角落里看著她,根本并不想經歷長途跋涉的樣子,從頭到腳精致的好像別墅的夫人,只是起個夜來客廳打盹。
連著客廳的樓梯傳來下樓的腳步聲,旁邊的落地鐘指針在三點一刻,滴答的鐘擺聲和腳步聲重疊在一起。
下樓的人正是前兩天來找爺爺的年輕男人。
他神情空洞,仿佛也沒察覺到我和爺爺的存在,只是徑直的走到沙發前面跪了下來,把頭俯在女人腿上。
女人睜開眼,輕輕撫著他的短發,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在落地燈下,折射出點點光芒。她的嘴角微微揚起,眼里卻漸漸涌出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
男人的肩膀慢慢開始抖動,幅度越來越大。
在最黑暗的黎明前,這樣持續了幾個小時,直到第一縷陽光照進來,女人消失了。男人肩膀停了下來,仿若突然驚醒似得環顧四周。
7
看見我和爺爺時,他著實吃了一驚。
聽爺爺講了晚上的經歷,他注視著沙發上大片的水漬沉默著,在雜亂的額發下,眼眶比前幾天更發烏青。
很久,他終于發出沙啞的嗓音:“我一直以為……這只是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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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
一個男孩子,年紀小的時候不懂事,初中畢業便不再讀書。
到了社會上才知道,出來混飯吃哪有那么容易。何況一個只有初中畢業的人,即便出苦力都很難找到工作。
一開始他跟著街頭的一群小混混,天天打架斗毆,和一些小商販收取保護費,那時候年輕,只覺得威風有派頭,還能掙口飯吃。
但沒混多久,他便經歷了這里的血雨腥風。他卷入到一場人命案中,由于當時并未成年,進去了幾年后給放了出來。
幾年以后,他在一家KTV里做牛郎。一開始是做服務生,因為模樣好總會被騷擾,后來不知怎的,竟就開始當上了牛郎。
知錯就改是好的,但有些彎路一旦走上,就再也走不回正路。他嘗試過像正常人那樣生活,但沒有正經工作要他。他也當過力工,打過雜,但每份工作都做不長就被辭掉。回到老家的時候父親把他打出來,說不認識他,親戚也都像躲瘟疫一樣躲著他。
總算有口飯吃,但日子總是渾渾噩噩的,總有種再也見不到光的感覺。
后來遇見一個女人,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
女人比他大十幾歲,前夫留下巨額遺產。第一次來店里的時候,聽見經理的介紹,大家都爭先恐后的想為她服務。但女人一眼看中了他,之后的故事就像男版灰姑娘的童話一樣,他跟在女人身邊,也有了體面的生活。
和之前包養他的富婆們完全不同,這個女人很單純,也很美,待他極好,對他很依賴。曾經有一度,他是真心喜歡這個女人,也是真心想和她就這樣廝守一生,也是不錯的。
但好景不長,幾年之后女人投資被朋友騙,人也開始變得完全不一樣,控制欲極強,對他管束和要求也越來越多。
她總念叨著自己只有他了,而且情緒極端,總是疑神疑鬼懷疑他有別的女人,甚至開始監視他。最讓人受不了的是,這種控制總是在看似溫柔的包裝下,勒的人喘不過氣。
慢慢的,他開始想逃離。
終于他和女人提出分手,女人當晚沒回家,二十四小時之后警察定為失蹤案搜尋,在河邊發現了她的鞋子和包。
面前這個年輕男人憔悴邋遢,但看上去卻文質彬彬,很難和他口中的經歷聯系在一起。
男人已經泣不成聲:“大伯,你幫幫我,多少錢都行”,他突然跪在爺爺面前:“我每天半夜都能聽見她的哭聲,然后下樓跪在她面前,她坐在沙發上哭……快折磨瘋了……”
“我知道這不是夢,因為每天早上我都是在這地方醒過來,沙發上一片濕漬。”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但我不敢相信,我一直逼自己相信是夢……”
爺爺的聲音卻異常冷靜:“我只撈尸,別的不管。”
男人癱坐在地毯上:“說不定把尸體找出來入土為安,一切就解決了。”
爺爺嘆了口氣。良久,他說:“走吧。”
8
要在漩渦里撈出尸體是很難的。
爺爺沒有單獨行動,而是讓狗叔叫了幾個水性極好的漁夫。
正午,爺爺斬掉一只大公雞頭,把雞血灑在船板上,邊唱祭祀邊拜雞頭,然后把插著香燭的糯米和公雞一起沉到河里。
幾艘船圍在漩渦周邊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撒下一張用黑狗毛編織的大網。
不一會,水里開始咕嘟嘟向上冒出水泡。
爺爺喊了一聲:“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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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合力把網撈上來,網里有具尸體。浸泡的時間太久,腫脹的尸體已經開始腐爛,只能根據頭發辨出是女尸,右手無名指上有個戒指,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翠綠。
爺爺用白布把尸體裹上帶回岸邊。
年輕男人看到尸體的一瞬,退了幾步坐到地上,用手扶著鏡框,隨即走到狗叔身邊。
兩個人說了很久,只聽見狗叔斷斷續續的大嗓門:“那可不行!尸體怎么解決,得公安局備案……”
爺爺瞟了兩個人一眼,吧嗒吧嗒抽著旱煙。
狗叔并不知道事情來由,跑過來和爺爺說:“張伯,那小子說想馬上火葬。”
“我只撈尸,別的不管。”
“這要是警察知道了,咱以后就沒法干了,財路就斷了。不行,我得給那邊打電話……”
警察到之前,來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看起來保養很好,只是樣子有些憔悴,好像很久都沒睡覺的樣子,眼眶下面嚴重烏青。
年輕男人看見她,立馬跑過去抱住她。女人安撫的拍著他的背,輕吻了他的臉頰。
狗叔錯愕的說不出話,這是……他看看我,看看爺爺,一時摸不著頭腦。
我見過這個女人,城郊別墅的壁爐上有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照片是她和女主人的合照,兩個人挽著手站在一起,很親密的姿勢。
如果我猜的沒錯,她應該是男人說的那個女主人的朋友,騙她投資傾家蕩產的那個人。那她和這個男人的關系……
“爺爺,他們……不會是他們殺了那個女人吧?”
爺爺表情嚴肅,瞪了我一眼,我馬上乖乖閉上嘴。
9
很快,警察就結案了。
事情不像我想的那樣,尸檢結果確實是自殺。
但那個男人也確實和女尸的朋友搞在一起,兩個人聯手騙了她的全部家當。只是由于策劃精密,證據不足而無法定罪。
這場事件鬧得滿城沸沸揚揚,有人說女人太傻了,因為男人就自殺。也有人說男人和她的朋友混蛋,干出這么不是人的事。
但世道就是這樣,大家議論紛紛的熱點新聞,很快就被別的新聞取代了。
只是后來偶有傳聞說那個男人整日待在家里不出門,只是在沙發前面俯身跪著,也不起來,慢慢神志變得不太清楚。
很多年后,還有人說在路上見過男人,瘦的皮包骨,憔悴的不成人樣,瘋瘋癲癲的,看見戴著翡翠戒指的女人就下跪磕頭,嘴里念叨著不知道什么。
這世上是否真的有未散的冤魂我不清楚,但是我們總會愿意相信一件事,在法律上無法裁決的,或許在道德上,總會彌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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