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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夜,老街盡頭的茶館里霧氣氤氳。我因事業受挫,獨自坐在角落喝悶茶。七十多歲的茶館主人徐爺慢悠悠地在我對面坐下,往紫砂壺里添了一撮鳳凰單叢。
"年輕人,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了。"他笑著說,開始沖泡功夫茶。茶香裊裊中,他講起了這條老街的故事,也道出了十句讓我終身受益的話。
第一杯茶:關于珍惜
徐爺說,他年輕時在西北支邊,有個工友總把窩窩頭分他一半。"后來我回城開了茶館,他每年都從西北給我寄最好的枸杞。"徐爺摩挲著手中的紫砂壺,"這壺就是他送的。人啊,別辜負真心待你的人。"
第二杯茶:關于底線
隔壁書畫店老板過來訴苦,說總有熟人要求白題字。徐爺放下茶杯:"十年前我也這樣,直到有個客人摔碎了我的明代茶盞,還說我小題大做。"他的眼神突然銳利,"那是我第一次翻臉。要知道,太好說話的人,最后連自己的茶具都守不住。"
第三杯茶:關于成長
徐爺的夫人送來茶點。她走后,徐爺輕聲說:"結婚時我想改變她愛較真的脾氣,后來發現該改變的是自己。當我先成為體貼的丈夫,她反而慢慢變得溫柔了。"
第四杯茶:關于尊嚴
這時進來個衣著光鮮的男士,語氣輕蔑地要"最好的茶"。徐爺只給他泡了普通的龍井。那人走后,徐爺說:"二十年前我會賠著笑臉拿好茶,現在懂了,不是每個人都配喝我的珍藏。"
第五杯茶:關于人脈
說起這條街的變遷,徐爺道:"以前我拼命結交名流,后來茶館遭遇危機,幫我的都是平常一起下棋的老街坊。把自家的茶泡好,懂茶的人自然會上門。"
第六杯茶:關于成熟
窗外有個醉漢摔倒,徐爺出去扶他。回來說:"這是我兒子。"見我驚訝,他平靜道:"四十歲還在怨天尤人。成熟不在年紀,在能否從跟頭里悟出道理。"
第七杯茶:關于遺憾
徐爺望著墻上發黃的照片:"這是我師弟,總嫌他媳婦嘮叨。等人家改嫁了,他才天天來我這哭。世上最痛的,是弄丟了最疼你的人。"
第八杯茶:關于情緒
隔壁傳來摔東西的聲音。徐爺搖頭:"書畫店老板一生氣就撕畫,第二天又后悔。沒有補畫的本事,就別急著撕畫。"
第九杯茶:關于交友
常來的老教授結賬時,徐爺堅持不收:"當年我母親重病,他連夜湊齊手術費。這樣的朋友,一個抵得過千百個酒肉之交。"
第十杯茶:關于人性
打烊時,徐爺送我出門:"今天你失意坐在這,明天就會有人傳你破產。所以啊,別太在意別人說什么,專心走自己的路。"
午夜的風很冷,但心里卻暖了。我回頭望去,茶館燈籠在夜色中微微搖晃,像一雙慈祥的眼睛。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這十杯茶里,泡著整個人生。
如今十年過去,每當我面臨抉擇,都會想起那個冬夜。徐爺三年前已經走了,茶館由他兒子接手——就是當年那個醉漢。聽說他戒了酒,把茶館經營得比父親在世時還要紅火。
昨晚我又去喝茶,他給我泡了當年一樣的鳳凰單叢。"父親說得對,"他笑著說,"人只要愿意,什么時候開始都不遲。"
窗外的老街安詳如昨,而我們都已在這人間煙火里,學會了如何從容地端起、放下這杯叫做生活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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