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這塊地,攤開看面很雜,北邊凍得緊,海岸線長卻不好用,港口一年里能靠的時間不多,往外走的路少,陸地又一馬平川延到天邊,這樣的底子擺在那,盯著通道成了常態(tài),誰想往海上伸手,它先把袖口收緊,怕不怕的詞不說,地理擺這兒,動作就跟著來了。
翻歷史,最直觀的落點在外東北,那幾年中國忙著收拾屋里亂事,太平天國、捻軍、回民起義一茬接一茬,英法在南邊拉扯,北線沒人顧得上,沙俄看見空檔就壓過去,1858年的《璦琿條約》落下,1860年的《北京條約》緊跟,地圖上外東北整塊換色,一百多萬平方公里推走,關(guān)鍵不在面積,在海口,吉林那一條從日本海到鄂霍次克海的觸角,直接被剪掉,省里從看海的地方最多,變成完全內(nèi)陸,俄國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攏兵修港,遠東的海軍框架在那里起,后來那支艦隊就是從那條線長出來的。
往太平洋那頭看,南千島群島四個島,日方叫北方四島,俄方不按那說法,1945年蘇聯(lián)按《雅爾塔協(xié)定》接收整條千島鏈,南段也抓牢,這四塊像是插在鄂霍次克海門口的門閂,誰拿在手里,誰就能把那片水域的入口看住,美國的艦隊要從北太平洋摸進去,先要看俄方的安排,日本從這條線往北海油氣方向走的通路也被別人在上面畫線,東京提出歸還的話題年年有,俄方不急著回話,爭議留著,力量就能握在手里,時間越久,控制越熟。
黑海東岸這頭,阿布哈茲是格魯吉亞的海岸大塊,蘇聯(lián)解體后第比利斯想走一條更獨立的軌道,俄方把阿布哈茲推到一邊單獨運轉(zhuǎn),獨不獨不重要,關(guān)鍵是一直在動,不讓這條海岸線徹底歸攏,蘇呼米是一個深水港,誰控制它誰就把黑海東岸的節(jié)奏掌在手里,俄羅斯每年往那邊投資金,八億美元上下,賬面看像出去,換回來的是港口、緩沖、對北約線的壓制,當?shù)孛襟w說法很直白,用楔子這樣的比喻,插在黑海東岸,格魯吉亞在這條線上的動作就要停一停。
黑海里最重的一塊是克里米亞,十八世紀俄方從奧斯曼手里拿過來以后,黑海成了往地中海的跳板,塞瓦斯托波爾是個天然不凍港,俄海軍把根扎在那,1954年赫魯曉夫把這塊劃給烏克蘭,聯(lián)系背景多,不展開,蘇聯(lián)一散,俄方看這事就緊了,黑海艦隊的大本營在行政上不歸自己,2014年通過公投把克里米亞收回,名義和程序各有說法,結(jié)果在地圖上定了,烏克蘭的海上出口線被切斷,進出口總量往下掉,當時統(tǒng)計有六成的幅度,國內(nèi)產(chǎn)業(yè)跟著縮,俄方這邊把克里米亞、亞速海、黑海連為一線,通道、監(jiān)控、預(yù)警一起上,對博斯普魯斯和達達尼爾的目光延長,黑海在它的力量范圍內(nèi)收緊。
往北到波羅的海方向,卡累利阿地峽是冬季戰(zhàn)爭的遺留,1939年蘇芬打了一個冬天,蘇軍付出很大,最后地峽拿到手,拿了之后做三件事,資源先把握,鈮鉭、林木、鐵礦都在這片,水路再打通,通過奧涅加湖把白海和波羅的海連成內(nèi)水循環(huán),軍事上圣彼得堡多了一道門廊,芬蘭這邊少了南部的咽喉,對芬蘭灣的控制力一下掉下去,北歐看俄方的反應(yīng)因此更緊,地緣空間被壓到角落,感覺就變成現(xiàn)實。
加里寧格勒這塊飛地,還在波蘭和立陶宛之間夾著,原來的柯尼斯堡二戰(zhàn)后改名,行政上歸俄羅斯,軍事上像一枚釘子,距離華沙、維爾紐斯的直線很短,往柏林也不算遠,部署短程導(dǎo)彈、電子戰(zhàn)系統(tǒng),整片中東歐都在它的視線里,波羅的海上這還是可用的港口,芬蘭灣結(jié)冰的時候,這里能走,海軍基地、監(jiān)聽站、雷達網(wǎng)全在這塊小地方堆起來,俄方在這一點上對歐洲的觀察面拉滿。
往更北的佩琴加,名字不常聽,位置靠近北極圈,原本屬于芬蘭,后來在那發(fā)現(xiàn)大型鎳礦,鎳在軍工里地位不低,坦克的裝甲、航空的合金都要用,蘇芬戰(zhàn)爭結(jié)束后這塊劃入蘇聯(lián),俄方由此把國內(nèi)鎳資源的三成握住,地緣上也把芬蘭北上的出口線收住,從兩個海都有口的情況變成往北那條被擋,地緣圖往回縮。
把這些點連起來看,從外東北、南千島、阿布哈茲、克里米亞、卡累利阿、加里寧格勒、佩琴加,動作的方向都指向通道、海口、緩沖,風格不是臨時起意,是長線的習慣,彼得大帝時代就開始沿海找站位,現(xiàn)代的俄方延續(xù)這種慣性,地理逼著走這條路,內(nèi)海不凍港稀缺,外海易封鎖,力量投送不穩(wěn),就去掌把手能摸到的門把,鄰國海口一緊,自家通道一寬,戰(zhàn)略的安全感就往上加一格。
具體到今天,打不打是另一個維度,卡口這件事是動作列表里的常規(guī)項,海上通道的控制、半獨立地區(qū)的運轉(zhuǎn)、緩沖帶的維護,從地圖看都是向外伸的一根根手指,理解這點,才能看清它為什么選擇這些地點,為什么一直把海口當作系統(tǒng)里的關(guān)鍵節(jié)點,地緣現(xiàn)實不靠話頭熱鬧來判斷,要把這些線連起來,力量怎么布,通道怎么鎖,港口怎么用,答案都在地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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