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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之,本名王艷。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吉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
文|今之
今日霜降,北京宋莊藝術(shù)區(qū)華強新樓的畫室里,風裹著涼意從窗縫鉆進來,案頭宣紙靜躺,硯臺里的墨似乎也凝了幾分。這樣的時節(jié)本就易牽起鄉(xiāng)愁,何況今天是母親85歲生日——兩個弟弟分別設宴,全家20多口人圍坐在一起為她慶生,她高興得夜里很晚才睡,電話里跟我絮絮叨叨說“今天真熱鬧,媽媽很高興”……那些藏在記憶里的往事,便伴著這份安心,暖融融地鋪展開來,連硯臺里的墨,都似浸了當年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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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年輕時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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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66歲生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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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在父親八十大壽慶典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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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和她三個兒媳婦在父親八十歲生日慶典(左起大兒媳李艷敏、三兒媳付貴玲、二兒媳田麗娟)
這兩年,母親的身子不如從前硬朗了——老伴和二弟先后離開,她哭得多了,眼睛漸漸看不太清楚,連日常自理都有些吃力;若不是這樣,她現(xiàn)在定還是能跑能跳、能常去清水綠堤扭秧歌會老友。可我總記得,去年她精神頭足得很:不僅能自己下菜窖取菜,清晨還愛去清水綠堤趕晨練的熱鬧,跟著相熟的老姐妹扭秧歌,彩綢邊的大扇子在手里揮得有模有樣,笑聲順著堤岸的風傳老遠,一點不輸年輕人;春天還愛跟鄰居約著,坐小客車去郊外北山采野菜,跑一天回來也不覺得累,傍晚坐在院里摘野菜時,下班的鄰居路過,她就往人家手里塞,塞得人家不好意思推辭:“大姐,夠了夠了。”
我現(xiàn)在“手散”,有好東西總愿意送人,就是受了母親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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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下菜窖取年貨的瞬間
家里的菜窖是母親的“冬儲寶地”,從前每到冬天,她都要自己下去取菜。那菜窖足有五六米深,窖口的木框上凝著厚厚的霜,風一吹就簌簌往下掉,連周圍的土都凍得發(fā)硬;里面只架著個簡陋的木梯,只有六七個木凳當臺階,踩上去還會“吱呀”晃,我每次站在窖口往下看都發(fā)怵,根本不敢下。可母親卻不當回事,每次取菜都不讓我們搭手,總說“我熟,你們別摔著”。只見她先伸手掃掉窖口上的霜,再扶著粗糙的窖壁,腳慢慢踩穩(wěn)木凳,一步一步往下挪,身影漸漸沉進菜窖里的黑暗里;上來時,懷里抱著沉甸甸的白菜、蘿卜、土豆,棉衣下擺蹭了窖壁的泥土,褲腳還沾著潮乎乎的涼氣,卻笑得一臉滿足:“今年的菜窖藏得足,夠你們吃整個冬天。”如今她眼睛不好,別說下菜窖,連她最愛的麻將都打不了了——偶爾坐那看,也沒了從前的耐心。至于扭秧歌更沒了那大膽放松的模樣,手里的扇子揮得輕,腳步也慢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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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五十年黨齡時收到來自黨中央的嘉賞時,母親為他點了個大大的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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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春節(jié)母親為父親穿上我寄回去的軍襯衫
早年的母親,本就是個閑不住的人,家里里外的活計,她都打理得妥妥帖帖。父親是樺甸鎮(zhèn)武裝部長,后來還任過革委會主任、副鎮(zhèn)長,一身擔子越挑越重,家里的事基本顧不上;母親在鎮(zhèn)農(nóng)機廠先當采買員,后來又轉(zhuǎn)做推銷員,跑遍附近省區(qū)和周邊鄉(xiāng)鎮(zhèn)的農(nóng)機站和村落——那會兒沒有私家車,她要么坐顛簸的拖拉機,要么坐火車長途跋涉,背著樣品走十幾里土路是常事。有次為了推銷新出的農(nóng)機零件,她在偏遠的村子等了村干部三天,每天天不亮就守在村口,午飯就啃張大煎餅、喝口山泉水,最后不僅簽了單,還跟村里約定好后續(xù)的維修對接,回來時兜里揣著村干部硬塞的煮雞蛋,她笑著說“農(nóng)戶信任咱,再累也值”。兩人各有各的忙碌,可家里的瑣事盡量不讓父親分心。東北的冬天離不了木頭柈子,拉柴的事母親有時干脆自己扛,雇了輛解放車去林場拉木柴。路遠且顛,麻煩總跟著來:要么過檢查站被堵到天擦黑,要么車在半路拋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有一回,她后半夜才拄著根撿來的木杖回家,頭發(fā)、眉毛全裹著白霜,連花白的發(fā)梢都凝得發(fā)硬,遠遠看去像腦袋纏了圈白繃帶,嚇得我直哭。我和同學們早候著幫她卸柴,從傍晚等到心慌,路燈把我們的影子拉得老長,直到聽見木杖戳地的“篤篤”聲,才敢跑過去。摸見“繃帶”是簌簌掉的霜花,才知她在寒風里推了半天滅了火的車,凍得手指蜷曲在棉手悶子里,卻還笑著甩掉手套把凍得發(fā)紅的手往兜里揣:“這車柴火好,今年冬天不愁了。”那天夜里,我們幫著卸柴,她站在一旁搓手,呵出的白氣裹著心滿意足的笑,明明自己凍得肩膀都在抖,卻總問我們“冷不冷,要不要進屋暖和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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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83歲生日時(左起三兒子王軍,大孫女王冬雪、二孫子王耀弘)圍在她身邊
霜降一過,樺甸的冬天來得又快又急,糊窗戶、囤冬菜也是母親的“重頭戲”。她裁好紙條、熬好面糊,教我和弟弟往窗框上貼,便站在一旁叮囑:“窗縫糊得嚴實,屋里才不進風。”貼完紙條,還要給窗戶再糊層塑料布:她踩著凳子,把塑料布拉得平平整整,用釘子和小木條一點點固定好,陽光透過塑料布照進來,屋里便像日照溫室有了暖意。搬冬菜時最熱鬧,母親帶著我們把晾曬好的白菜、大蔥一棵棵搬回家:白菜碼在墻角排成垛,大部分會用大鍋焯水放酸菜缸里,大蔥挽好掛在屋檐下,風一吹輕輕搖晃;夏天曬的干豆角、茄子干、蘿卜絲,都被她收進布袋子,藏在櫥柜最里面,說:“冬天菜少,這些干菜能調(diào)劑餐桌,不叫日子太苦寒。”那時沒錢買零食,母親就把蘿卜、地瓜藏在柜蓋底下,蘿卜洗干凈切成片,脆生生帶著清甜;地瓜放在灶膛里烤,外皮焦黑,里面金黃的瓤裹著甜香,我們姐弟圍著搶食時,她總在一旁笑,自己卻舍不得嘗一口。還有那雙小紅格燙絨鞋,是母親夜里就著15瓦燈泡納的:左手攥著舊衣拆后做的袼褙,右手捏著大碼提針,借著頂針往鞋底扎,線勒得手指發(fā)紅,針扎破了就吮一下指尖接著干;鞋幫是她攢三個月零錢買的布,縫好后用鞋楦撐得鼓鼓的,我穿上時,腳底板像裹著團暖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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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在吉林市春游(左起大外孫鄭曉光、大孫子王耀強、二孫子王耀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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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在樺甸市文化館參加畫展開幕式與樺甸美協(xié)主席劉洪寶在他的作品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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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在我(今之)的畫作前
也是在我初中時,母親還主動成了我們校外學習小組的“輔導員”。那時她走南闖北見多識廣,聽說要成立學習小組,當即拍板:“來咱家!我陪著你們。”一到業(yè)余時間,小屋就擠滿了同學,桌子不夠用,她就把縫紉機臺面擦得锃亮讓我們當書桌;有人餓了,她就從碗架柜里摸出特意留的烤地瓜,還熬一鍋大米粥。她要么坐在桌邊幫我們解難題,要么帶著我們搞活動:白墻被貼滿詩句和筆記,成了“賽詩臺”和“學習園地”,我最早畫的那幅《猛虎下山》也掛在墻上,顏料還是她特意從外地帶回來的。后來學校組織家長來參觀,在我家開現(xiàn)場會,老師笑著夸“這樣的環(huán)境,比教室布置的都像回事”,母親站在一旁,眼里亮閃閃的像得了獎的孩子,轉(zhuǎn)頭卻悄悄跟我們說“別驕傲,咱們繼續(xù)努力”——其實后來我才知道,她夜里會偷偷把墻上的筆記看一遍,怕第二天有同學問起,她答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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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之)初中時就可以穿不用改的軍裝了
母親當采買員時,跟市武裝部的人熟絡,知道我們學校要搞野營軍訓,就跟人家要來小號黃軍裝,連領(lǐng)章、帽徽一并拿來。絨領(lǐng)章她用軟布蘸溫水擦得蓬松發(fā)亮,金屬帽徽用細布包了一層又一層;夜里,縫紉機“噠噠”響到半夜,寬大的的確涼軍裝經(jīng)她一改,領(lǐng)口、袖口的針腳細得跟沒改過一樣。等我要戴領(lǐng)章帽徽時,她還叮囑:“領(lǐng)章別縫歪了,帽子戴正道兒,軍訓要像你爸一樣精神。”后來我穿著這身軍裝,配著媽媽廠里師傅打的黑漆匣子木槍——槍托系著紅綢子,站在操場時,風把紅綢子吹得飄起來,同學們都投來羨慕的眼神。
母親的“暖”,藏在對我們姐弟前途的傾力托舉里。雖說父親在鎮(zhèn)上任職有些名氣,可家里每個孩子的工作,都是她跑斷腿、磨破嘴操辦的。大弟想去運輸公司,她托了在交通局的老熟人,帶著家里存的野山參和曬的干豆角上門,反復說大弟是汽車兵、能吃苦,還陪著大弟去公司面試,幫著整理好工裝熨得平平整整;二弟想進樺甸的大型國企輪胎廠,她提前打聽招工要求,陪著二弟去參加技能培訓,等在考場門外,面試前還特意給二弟買了新襯衫,說“穿得精神,人家才會看重你”;大弟妹要去廣播局接班,母親更是上心,多次跑醫(yī)院為他爸開診斷書。我聽說鎮(zhèn)里要成立史志辦,媽就跑去楊書記家軟磨硬泡,說我女兒愛好文學,還在報紙上發(fā)表過文章呢……旁人總說“沾了鎮(zhèn)長的光”,可只有我們知道,那些日子她每天天不亮就出門,天黑透了才回家,磨破了嘴兒跑斷了腿兒,嘴上起了燎泡就涂層紫藥水接著跑,爸爸不愛求人,所有跑腿、求人、周旋的事,全是她一個人扛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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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我父母在我?guī)煾戈P(guān)鑒先生展出的作品前
母親的“暖”,還藏在對家人的惦念和好里。給大弟、二弟蓋房子時,她更是把心都撲了進去:白天跑遍建材市場比價,哪家水泥標號足、哪家鋼筋質(zhì)量好,記了滿滿一大本,連沙子里的雜質(zhì)含量都要蹲在地上捻著看;傍晚剛從市場回來,就扎進工地篩沙子、搬磚塊,灰頭土臉的,睫毛上沾著水泥灰還笑“我多干一點,就少花個力工錢”。有次她推著裝滿磚塊的小推車往工地走,被剛啟動的拉貨車帶倒,整個人摔進車道溝里,渾身沾滿泥土,膝蓋擦破了皮滲出血,她爬起來第一反應是看車里的磚塊沒灑多少,拍了拍身上的泥就接著往工地推,晚上回家我們才發(fā)現(xiàn)她膝蓋上的傷,她卻輕描淡寫說“沒事,蹭破點皮,不耽誤干活”。七十年代日子儉省,她去外地推銷農(nóng)機具,行李箱里沒裝多少換洗衣物,卻小心翼翼掏出一條藍底粉花的碎花裙,說:“想著咱姑娘穿肯定好看,就咬牙買了。”那是我第一次有真正的新裙子,不是舊衣改的;后來日子好起來,她每次出差,總會給我?guī)Щ匦氯棺樱χf“再配個大遮陽帽,讓咱姑娘像洋氣的白雪公主”。
母親還總幫襯親戚鄰里,甚至陌生人。傍晚爸媽去醫(yī)院找李大夫辦事,在大門口遇見一對農(nóng)村小夫妻,孩子腿骨折住不上院、沒地方住,就把他們?nèi)趲Щ丶遥诙爝€找人幫忙安排住院,還天天送熱乎飯菜和骨頭湯;老姑成年后,父親要送她去雙楊樹修水庫,母親攔著說“女孩子干這活不方便”,讓父親找人安排老姑去四小當代課老師,還讓老姑住家里,飯盒里常裝著大米飯炒雞蛋,后來老姑考上事業(yè)編,成了優(yōu)秀教師;老叔當兵復員前,母親讓父親把奶奶戶口遷到城里,老叔回來順利分配到鐵路有了正式工作;二大伯的女兒小云、二舅的女兒小紅來城里念書,都住在我們家;母親還讓父親把二大伯一家遷到街邊菜社,后來他們借著征地補償過上了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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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兒子王會為母親釣到了大魚
母親只有小學文化,卻比誰都懂怎么開導人。八十年代初,我高考失意去知青飯店待業(yè),她把舊書摞在我床頭,說:“讀書不僅是為了考學,是為了長本事,別讓一次失意堵死往后的路。”后來我兩次考公務員落榜,愁得說“不想活了”,她坐在我枕頭旁一邊擇菜,一邊慢悠悠勸:“人的命像霜降后的莊稼地,扛住冷勁兒才能等來明年的好收成。小孩生下來都哭,沒一個是笑的,人生本就不易,熬下去就沒有過不去的坎。”靠著她的鼓勵,我后來考上公務員,從老家借調(diào)到吉林市,臨退休前還去清華美院書畫高研班進修,如今成了中國美術(shù)家協(xié)會會員,國畫作品五次入選全國美展、兩次獲獎,在中國美術(shù)館展出的作品還被中國美術(shù)館和民革中央收藏了——每次取得成績,我最先想分享的人都是她,就像小時候得了獎狀,總第一時間跑回家塞到她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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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春節(jié)前在廚房灌腸時高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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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見我們回家,高興的找出冰箱里她腌的咸菜
離家這些年,母親的牽掛從沒斷過。每年進了臘月,她早早釀好年味,蒸好饅頭、又做油炸糕、干果。還提前一個月就往市場跑,帶著購物清單,拉著小菜車,不厭其煩的想把整個春天帶給家人。我每次外出,她都起大早包餃子,“上車餃子下車面,圖個順順利利”,天沒亮廚房就飄著面香,她搟皮有的厚有的薄,卻往我愛吃的酸菜餡里多放肉,說“外面吃不著家里的味兒”;送我到門口,保溫桶往我手里塞,反復叮囑“路上趁熱吃,到了報平安”,我從車窗看她,晨霧里她揮著手,身影越發(fā)瘦小,直到車開遠還在那揮手。有次我忘了報平安,她急得給三弟打電話,聲音發(fā)顫:“是不是路上出啥事了?”直到我回電話,才松口氣說“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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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jié)前一個月母親就開始往回倒騰年貨
有年夏天雨下得急,我在單位寫材料入神,母親突然來電,說在城郊自種的地里摘了新鮮菜,卻打不著車困在雨中。我又氣又急吼了句“下這么大雨誰讓你去摘菜,去了也不早說,我剛寫到興頭上,真是添亂啊!”,掛了電話就悔得慌,抓起雨傘就往路邊跑,眼前來來往往的出租車沒有空的,好不容易打車去接她。遠遠見她縮在傘下的身影,緊緊護著腳下裝菜的玻璃絲袋,衣服濕了大半,頭發(fā)貼在臉上,卻先問“沒耽誤你干活吧”,把重重的袋子塞給我時,里面的菜還帶著水珠——她淋了一路雨,送來的哪里是菜,是怕我吃不上放心菜的惦記,我卻把這份愛當成了“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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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我?guī)赣H在松花江邊蕩秋千
現(xiàn)在母親住在三弟家,三弟媳婦待她比親娘還親:每頓飯給她夾菜、剝雞蛋,看她眼睛不方便,上下樓梯時總攙著她的胳膊;知道母親愛吃肉,總把排骨、雞肉燉的爛糊的,還特意給她夾到碗里。媽愛聽老歌,就把手機鈴聲設成《洪湖水浪打浪》,母親聽見就會跟著哼兩句,眼里泛著光。昨天的視頻里,她穿著我寄回的短板羽絨服和同色系的棉褲,坐在窗邊曬太陽,手里拿著剛剝的橘子,笑得滿臉皺紋都透著細嫩,身旁還放著二弟生前愛吃的餅干,她總說“給孩子留兩塊”;照片背景里,我去年送她的那盆長壽花,開得正艷,花瓣層層疊疊的,像極了她一輩子攢下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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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諄諄教導她的養(yǎng)孫王大鵬
窗外暮色漸濃,硯臺里的墨被我蘸了又蘸,最終在宣紙上落下“慈母”兩個字,筆鋒里全是她的模樣。我握著筆想,等過年回家,一定要陪她多住幾天:陪她在高端酒店體驗體驗生活,聽她嘮嘮當年拉柴火、在清水綠堤揮著大扇子扭秧歌、踩著帶霜的菜窖口取菜的趣事,說說學習小組的同學近況,再帶她去吃些特色風味和她最愛的大母抱蛤蟆——從前都是她站在灶臺前,為我們熱好飯菜、喚我們回家吃飯;如今換我們圍著她轉(zhuǎn),幫她梳梳頭發(fā)、揉揉肩膀,把日子過得像她炸的油炸糕一樣,外酥里軟,滿是家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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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與(左起)大兒子王會、我、三兒子王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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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春節(jié)的全家福(因疫情等因素缺席4口人)
媽,生日快樂。愿往后的每一個日子,都像今日的慶生宴一樣熱鬧暖融,把您的笑容再映得燦爛些;愿您眼里的世界雖不似從前清晰,心里的牽掛卻總能被我們讀懂;愿時光走得慢些、再慢些,讓我們能多陪您走些路,像小時候您牽著我們的手那樣,一步步,穩(wěn)穩(wěn)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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